【神魔箓】【全】

  (01)

  长天如洗,晴空澄霁,在这风光明媚的峨嵋山顶上,放眼望去,一片绿野青葱,万松风动,时而随着劲风拂至阵阵清香。山岚初升,整个山谷依稀罩在一抹轻纱之中,飘渺隐现,绿影点点,不时还有白云片片,成丝成条,如带如练,藕断丝连的整个将这峨嵋山中的无名山头拱在天心,独立物外,连吸一口气都会让人觉得整个人骤轻了一半,跃跃欲飞。
  就在此万象气机勃然而生的同时,突然远处绕日而成的云霁旁似有光点一闪,其光华虽不若高挂长空的中天旭日那样灼灼其华,豪芒万丈,天地万物,同沾雨露,但却有如半掩沙中的宝珠,透出闪闪冷芒,让人不经意的就会注意到它,绝不会忽略它的存在。
  那旭日旁的亮点光华先是一闪,继之光华渐盛,远远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本来那光点还只有指头大小,还不到一会儿,那光点已经涨大到有珍珠大小,而且光华也越来越强,竟是正以高速向这山头飞来。随着那亮点光华的接近,那光华也俨然成形,就彷彿一个银闪闪的圆盘,带着破空撕裂般的啸声,如长虹贯日,似鹰击长空,在清空中划出一条明晰可见的白带,直撞那无名山头。
  那环山云岚受光点强风一激,彷彿有灵性似的,顿时自动云分岚散,向两旁翻涌出一条通道,彷彿在迎接这个不速之客。
  这道飞虹似的光华来得奇快,眼看就要撞上了山头。蓦地,光华骤敛,瞬间消逝,只见似有一个黑点自光华中蹦出,轻轻巧巧半空中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在山头上,赫然是一名黑衣女子。便在这时,被黑衣女子驾遁光冲开的护山云岚一分便合,没一会儿就将那黑衣女子掩在云雾之中,消失不见了。
  ***    ***    ***    ***
  青灵地境,这个曾经威震江湖数十年,声名历久不衰的奇门外派,是当今武林中最神秘的门派的之一。青灵地境的主人“青灵圣母”凌华更是当今武功法术最高的几个女子之一,俱说这青灵圣母一身修为之高已经几达飞昇成仙之境,只因门下弟子大都幼弱,割舍不下,深恐他日自己飞昇之际,一来无人护持,守护自己白日飞昇,二来怕自己飞昇之后,门下弟子修为不足,难挡化外群魔觊觎境中藏宝,因此自愿延迟飞昇,待门下弟子能力足以自保之时,再飞昇不迟,却不知这一延迟便是整整一百年,武林大势已经起了极大变化。
  峨嵋山头的黑衣女子此时单独站在峰顶,四下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云雾,突然间,那黑衣女子咦了一声,脱口说道:“青烟岚。是这里了。”抬头一望,只见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重重浓密的云雾所困,白云如卷,成片成片的向山头聚拢,还隐隐发出青气,整个将山头罩住。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青烟岚?就凭这青烟岚就想唬我?哼,我”冰潭仙娘“许丹凤岂是被人吓大的?”当下不慌不忙,面带冷笑,口中喃喃念起法咒,右手高举疾挥,登时掌心发出一股旋风,以许丹凤所在之地为风眼,像个大漩涡似的越卷越大,越挥越强,风声渐响,呼啸连连,整个将满山云雾带入许丹凤发出的旋风之中,自远处而观,就像半空中垂下的一个大漏斗,不停的飞转,四下云岚向旋风中心卷入,狂风所至,激得青烟俱散,万木皆动,随着许丹凤发出的旋风东扫西摆,摇摇欲折。
  许丹凤一边催动法咒,一边注意四下变化,果然峰下似有光芒闪华,接着便化成四道青虹向许丹凤射来,同时还听得有人喝道:“什么人?休得在青灵仙境撒野。”“冰潭仙娘”许丹凤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挡我?叫凌琼出来。”
  话刚说完,眼前骤然青气大盛,一片青濛濛的桑木精气罗网似的罩到,鼻间也传来淡淡木香。
  许丹凤神色不变,冷声道:“桑木真气?嘿嘿嘿,就凭你们的道行也敢跟我斗?哼,回去。”袖袍一挥,狂风骤涌,将整个罩来的青气一沖而散。许丹凤才扫退了迎面而来的桑木青气,突觉足底有异,峰顶巖下似有什么东西,心中一惊,怒喝一声道:“好小人,竟敢偷袭。”敢忙火速腾起,飞跃半空,而在这时那峰顶下的异物也适时破地而出,两道黄气交卷,缠向许丹凤的双足,赫然竟是两根松根。
  许丹凤反应快,险而又险的避过青灵地境的“破土根”,心中大怒,喝道:“我不发威你就把我许丹凤当病猫,好,就让你知道我许丹凤的厉害。”恚怒之下,许丹凤出手再无顾忌,右手凝足内力,猛地下划,口中还喝道:“劈。”只见被她以“狂风咒”牵引住的云雾山岚顿时在空中化成一柄冰刀,刀锋还隐现青光,正是青灵地境的护山青烟岚,向青灵地境的护山四使劈下。这冰刀长近十丈,虽是由云雾水气所化而成,但由於许丹凤玄功精奥,能藉云雾水气凝冰成刀,再加上先前为她所收的青烟岚也融在刀中,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青灵四使不意许丹凤竟有如此神通,只觉冰刀斩下,冰寒透体,整个人就好像瞬间落入冰窟,连空气都结冻似的手足不灵,想念咒护身,偏生却冷得牙齿打颤,念了半天,咒只成了一半,威力难聚,眼看许丹凤的冰刀已经怒斩而下,火烧眉毛,却半点方法也没有,只有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只听一男一女的两声呼叫道:“师姐住手。”“手下留情。”一道蓝气,一道青芒自谷底电射而出,疾若星火,疾扑向那冰刀。
  许丹凤闻言一震,又喜又怒,手下不免缓了一缓,就这么一刻迟缓,那蓝气已经扑至,喀的一声,冰雹乱落,水珠激射,竟是有人抢在那青灵四使的面前,双手一合,硬生生嵌入冰刀之中,将之挟住,将青灵四使救出了鬼门关。

 


  (02)

  那青芒也在同时间出招,只听得一声娇吒,一道矫若神龙的青索也在那冰刀被人挟住之后,急卷许丹凤。那挟住冰刀的男子正是许丹凤的师弟,眼见就在许丹凤一愕之际,那青索已经几乎要缠上许丹凤了,不禁神色丕变,急喊道:“琼儿不要。”
  那化身青芒的女子闻得男子呼叫,反应神速,就在青索堪堪缠上许丹凤的当儿猛地回卷,绕身三匝,就彷彿从来没有出过手般一样的悠游自在,整个人浮在空中,静静地凝视着许丹凤。
  许丹凤一刀猛落,本拟自己这师门的“凝雪冰刀”一出手,就算对手道行再高也无法轻易接下这一刀,何况是青灵四使?却不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着伸手将自己的凝雪冰刀架下,仔细一看,五内如受雷殛,脑中一片空白,这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自小一块长大学艺的师弟啊!
  霎时许丹凤心中又酸又苦,又喜又悲,待得她陡然一惊,自己已身陷青灵索的威力范围之内,正自惊惶无计,想强运玄功硬抵青灵索之际,那青灵索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声“琼儿不要”就令青灵索收了回去,而许丹凤反应也快,一见青灵索退回,当机立断,随即翻了出去,袖袍一挥,手中已经执了一柄弯刀,於骄阳映照下闪出淡淡金芒。
  那甘冒奇险将青灵四使救下的男子正是许丹凤的师弟东方平。许丹凤弃刀后翻,跳出青灵索的威力范围,那凝雪冰刀的威力自然为之大减。再加上两人艺出同门,所学虽然不尽相同,但基本心法却是一致,当下只听得东方平大喝一声:“碎。”
  东方平双掌内力贯出,那融合云气烟岚化成的冰刀登时被他以无上玄功化成袅袅清气,散入虚空,伤人不得,而那叫做琼儿的女子也趁东方平散尽凝雪冰刀之时,玉手微招,掌心发出一股奇大吸力,将散化的护山青烟岚收聚掌心,凝成了一只碧莹莹绿玉罡球,球中还可见青气翻涌,互逐交缠,彷彿球中另有天地,球中碧波卷浪,回旋千层,轻轻地摊在琼儿姑娘白玉无瑕的掌心,青白两色相映,十分奇特。
  许丹凤是识货之人,一见琼儿姑娘露了这一手“聚气成球”的功夫就知道此女正是自己恨之入骨,横刀夺爱,抢走自己心上人东方平的青灵圣母首徒,“凌波仙子”凌琼,顿时火气上升,恨不得当下就将她斩成肉酱,食其肉,啃其骨,寝其皮,喝其血,不过她虽然心中愤懑盈胸,但见了凌琼露了这一手功夫后,深知此女绝不好斗,当下强定心神,对凌琼怒目而视。
  便在这时,东方平已将青灵四使救下,在四女的背上各拍一掌,一股雄浑阳和的内力注入四人体中,登时将青灵四使所中的冰刀寒气尽数驱出,免得四人因功力不足,为寒气所伤,日后大病一场,修为受损。
  许丹凤见师弟东方平果然在此,心中又酸又苦,她暗恋东方平多时,只因年岁较长,放不下身段,又不善表达感情,再加上为求玄功精进,刻意将心中对东方平的爱意压下,总是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神色,心底深处却是极度渴望东方平能对她展开追求。本拟只要时间一长,两人日久情深,师弟也就能明嘹自己身为女性的矜持,成为一对佳偶,却不料自己的美梦却因“凌波仙子”凌琼的出现而生变化,抢了师弟东方平去,不禁怒气勃发,狠狠地瞪着凌琼,要看看这凌琼究竟有多么狐媚,居然能把师弟从自己的身边抢了过去。
  凌琼被瞪的莫名其妙,只觉得许丹凤的眼中满是怨毒忿恨,不禁心底大为奇怪,胸中冒出些许寒意,暗自诧异道:“奇怪?我与她素不相识,为何她的眼神竟是如此狠辣怨毒,生似要将我活剥下肚似的?难道是方纔我出手将她逼退,惹恼了她,这才对我怒目相视?就算如此,我们彼此间也没有深仇大恨,何需如此?”
  她心中纳闷不解,当即向东方平看去,眼光中满是疑问。
  东方平的心中也满是不解,不知道师姐“冰潭仙娘”许丹凤是怎么找到这青灵地境来的?想起自己多年前就离开了拜师学艺时的玄天冰池,独自生活,虽然与师姐时有来往,彼此联络也非常频繁,但对於自己行踪却极少透露给师姐知道,与凌琼相慕相知的秘密也不曾泄露出去,再加上这青灵地境的所在极为隐蔽,旁人根本无从得知其仙境所在,师姐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心中也是满腹疑团,不知许丹凤竟有偌大神通,能自远从千里之外的玄天冰池找到这青灵地境来?面对着凌琼询问的眼光,只是摇了摇头,状甚不解。
  许丹凤瞧着两人相距不到十丈,兀自眉来眼去的,更是妒火中烧,恚怒淤心。
  凝神向凌琼瞧去,只见她双眉弯弯如柳叶,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吹弹欲破,肤光晶莹滑嫩,时而染上一抹淡淡的鲜红柔晕,一双明眸水灵清澈,偶一转动,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滴溜溜的转了转,端庄美艳中带着一丝丝天真无邪的淘气神态。
  尤其是她双颊略陷,梨涡浅笑,更是令人有如沐春风,整个人醉躺花丛,百香萃聚,集於一身的感觉,彷彿置身林中,青葱鲜绿的参天大木将逼人的天光热线阻隔了大半,筛射而下的丝丝金线与林木青气一合,直似身周升起了一阵淡金略青,薄幕朦胧的轻雾,整个人沐浴在一片生机盎然,天光柔和的气息之中,耳中彷彿听得了百鸟好鸣,枝头嘀啾的悦耳妙音,又柔又软,闷在心底的怒气不禁为之消解近半,胸中清气萦怀,栩栩欲飞。
  待得偶一瞥眼,突然瞧见在旁的东方平似也为凌琼所迷,癡癡地望着她,眼中流露出心醉爱慕的神色,似赞似歎,渐渐向凌琼靠近。心底陡然一痛,彷彿被什么东西在心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心儿狂抖,身躯略颤,继之醋劲大发,一股无名怒火油然而生,转瞬间便如野火燎原般,烈焰胸中怒燃,席卷全身,连头脑也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火热,热烘烘的,忍不住开口骂道:“狐狸精,不要脸的贱女人。”手中短匕弯刀映着烈日一挥,对着凌琼虚空斩落。

 


  (03)

  凌琼一楞,对於自己莫名其妙的被骂成狐狸精,心中正纳闷,想向许丹凤问个清楚,冷不妨许丹凤手中的那柄短匕弯刀一挥,刀锋刃口处寒芒猛闪,倏化一道冷虹,经天过日的向自己当头斩下,刀未至,劲已达,身周五丈之地彷彿在刹那间结上了一层薄冰似的,连自己身上披的碧灵衫也在瞬间蒙上一层飞霜,手足骤僵,那冷白寒气的冰虹刀罡已经破空劈至,直要将她斩成两半,不禁脸色丕变。
  东方平见许丹凤前一刻还好好的,本以为有机会介绍两人认识,引荐引荐,却不料许丹凤说动手就动手,才骂了一声“狐狸精”,不由分说,当头就是一刀,而且还是师门最厉害的“眉月刀”,刃吐寒气,刀罡化劲,向凌琼扫来。
  东方平与许丹凤所学虽然不同,但两人既然份属同门,对彼此的武功绝学,法宝秘术亦知之甚深。这眉月刀乃是以万年海底寒铁为材质,随后将之放入冰渊雪岳中的最冷处,以天地冰寒之气淬炼而成的。再加上许丹凤为求眉月刀威力倍增,更不惜穿山打洞,上引月华精气,使得原本深埋冰雪重山之内的眉月刀能吸得玄阴月灵之气,花了她无数心血光阴,方才大功告成,炼成眉月刀,其威力之大,可以想见。
  东方平见许丹凤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杀招,使得还是最最威力浩大的眉月刀,当真是又惊又怒,暴怒急喝道:“住手。琼儿快退。”他向两人各喊一句话,听在许丹凤耳中当真是难过极了,师姐弟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师弟不但不帮自己,更出言吒喝,心中更认定了凌琼是个狐狸精,是个祸害,不知使了什么媚术,迷惑了师弟,非除不可。
  凌琼则是不明所以的当头便遭人一刀斩下,就算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自己方才有机会将许丹凤重创殒命,是看在东方平的面子上才手下留情,如今对方不但不感恩,反而无缘无故的开口便骂,还痛下杀手,当下也不禁暗暗生气,心道:“好个恶婆娘,你道我怕你吗?”鼻头微皱,手中青烟岚化成的碧玉罡球陡然光华大盛,青气濛濛,浓得化不开,碧光反照,映得凌琼整个成了个绿人儿,雪嫩玉手高举一送,碧球随即飞了出去,迎向斩下的眉月刀罡。
  这两人互不相让,当真急坏了东方平。他与许丹凤是同门师姐弟,自然深知许丹凤的深浅,一柄眉月刀有冰天冻地,斩山劈岳的大威力,最是难当;而他与凌琼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闲暇无事时谈起天下各派绝技神功,相互切磋,亦是明白青灵地境中青灵圣母留下的绝艺浩瀚渊深,精萃博大,亦有鬼神莫测,夺天地造化的赫赫神威,凌琼的“碧灵罡球”亦是不下於许丹凤眉月刀的秘术。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况两人俱是当世武功法术最为高绝的几个女子之一,这等各出全力的正面相搏,比之两虎相斗更是凶险百倍以上不止,东方平夹在两女之间,处境之尴尬,可以想见。这两人,一个是自己师姐,一个是自己爱侣,不管谁胜谁败,都不是自己所乐见,,心中电光石火的闪过一个念头:“阻止她们两个。”
  他念动功生,九阳神功内劲瞬间尽凝双手,双手五指并拢如刀,神功到处,劲逼掌缘,霎时间十指指尖冒出丝丝金线,看得青灵四使咋舌不已,眼一花,那十缕金丝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幻化成两圈金环,左右各一。蓦地,东方平双掌高举,掌心相对,猛然合印,“当”的一声,肉掌相击居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同时两只金环也在此时合而为一,豪光万丈,映照天下,其威势之强,就连天边的太阳亦相形失色,被东方平的金环比了下去。
  此一神功正是东方平非到紧要关头,绝不轻易施展的绝招“金刚大手印”。
  只听他猛喝一声:“开。”合什的双掌以“童子拜观音”之式发出,掌中金环带着破空锐啸,“嘶”的一声,电射而出,撞向许凌两人刀罡碧球相接之处。
  这三人都是当世英傑,功力修为彼此不分上下,金环、刀罡、碧球三劲相撞,由於许丹凤的刀罡与凌琼的碧灵球是正面相击,东方平的金环却是由旁撞来,这么聚在一起,正好将许凌两人发出的功劲劈散,白青金三气交杂,整个被东方平的金环托上九天,轰然怒爆,登时震的大地摇晃,万山齐吼,激得狂风四起,整个天空闪烁的白金青三色交杂混合成的七彩奇光,化成一层又一层的云影霓虹,灿然流转,时金时青,带着泠泠寒气,秋意瑟瑟,像个倒置的大漩涡,扫出一阵又一阵的冷劲飙风,遇木则摧,遇石则毁,整个反卷了过来,像个八爪的大章鱼,触手轻钩,自下而上,将三人连同青灵四使全都罩困在强大正反回旋,上下激流的风暴之中。
  东方平本拟以“无极金环”的功夫来将两人的眉月刀罡和碧灵球导开卸力,却没料到三人所习神功内力,阴阳刚柔不同,性质各异,一经相混,反而炸了开来,激起雷声霹雳,狂风骤涌,将七人扫得东倒西歪,如受怒浪扑击,站立不定,形如飞羽,飘荡不知其所之。就连始作俑者的许丹凤、凌琼、东方平三人也难挡其威,连忙各自找掩护,运劲护身,先避其锋,躲开这漫天风沙碎石再说。
  好不容易,风沙渐散,视野渐清,东方平游目四望,心急如焚的找寻许丹凤与凌琼的踪迹,怕两人受了伤,这仇就结得深了。蓦地一瞥,突然瞧见自己身后左方似乎有个人影,耳中还依稀听到几声微弱的呻吟声,似是有什么受了伤。不禁心中大急,叫道:“琼儿,是你吗?”话出同时,人也飞射了过去。

 


  (04)

  他人一到,定睛一看,那人虽同是衣着青衫,身材曼妙,玲珑有致,却非凌琼,而是青灵四使之一的丁玲。只见她整个人软绵绵地倚在石壁上,勉强站定,嘴角挂着血丝,身上青衣残破不堪,露出了双臂大腿雪白的肌肤,长发披散纷乱,垂了下来,掩盖了部份脸庞,就连蔽体的胸衣也禁不住方才许丹凤、凌琼、东方平三人神功互撞所激起的烈烈狂风,衣服如被乱刀砍斫般,被扯个稀烂,露出了大半酥胸,高挺坚耸,椒乳微颤,衬着雪白柔肌,更是诱人,看得东方平一怔。
  那丁玲见有人前来相救,先是一喜,及至看清楚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前来青灵地境小住数日的东方平,不禁微微一楞,又羞又窘,低呼一声,玉臂遮在胸前,想拉住仅有还覆在身上的些许碎布遮羞,却不知这一动立刻引动了内伤,喉头一甜,再也忍不住一股沖喉血气,“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溅红了满地。
  同时,她靠在石壁上的身子也抵不住内伤侵袭,慢慢地顺着石壁滑了下来,身子微幌,又是一口热血吐出,忍不住向前倾,就要面地而倒,摔个满头泥。所幸她反应快,伤重之余,武功尚在,右掌一撑,整个人扶跪地上,大口喘气。
  东方平微微一楞,见丁玲伤重如斯,连忙赶上前去,伸手环腰将她扶住,让她倚躺在自己怀中,螓首靠肩,左掌则抵在她身后,不由分说,先以九阳神功的浑厚内劲为她疗伤续命再说。
  丁玲伤重之余,浑身无力,意识却还清醒,见自己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躺在东方平怀中,不禁又羞又急,挣扎的要起身,却听得东方平在耳边道:“别动。”
  与其同时,背心一热,全身立刻暖了起来,彷彿自己的身子里藏了个火炉,正缓缓地散发热力,周行全身,气血也活了起来,只觉得通体舒畅,暖意盎然。
  东方平见丁玲在自己的九阳神功催动下,原来苍白的脸庞血色渐渐红润,伤势立竿见影,已有起色。当下更是不敢大意,谨慎行功,九阳真气逼向丁玲的胸腹之间,一步步的推进,要将郁积在丁玲胸腹之间的瘀血逼出。
  丁玲美目微睁,感激地瞧了东方平一眼,东方平则是微笑以对。突然间,丁玲只觉得胸腹之间骤暖倏热,一股海潮似的劲力涌来上来,后劲源源不绝,深而不猛,刚而不烈,直达咽喉,忍不住张口欲呕,才一张嘴,嘴角瘀血已经源源流出,伤势霎时好了大半。
  东方平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好了,你的伤势已经稳定了。再将这丹丸服下,你会好的更快。”说着,伸手入怀,掌心摊开,取出了一颗碧绿清香的药丸让丁玲服下。便在这时,突然东方平忽有所觉,喝道:“谁?”单掌反劈,拍出一道急速回旋的掌力,龙卷风似的向外撞去。
  倏地,碧影一闪,人影现踪,只听那人叫道:“是我。”声音甜美柔和中略带焦急。东方平闻声知人,惊道:“琼儿小心。”才想收回掌力,凌琼已经一声清吒,袖袍连挥,化解了东方平拍出的回旋掌力,双臂腋下各挟一人,均是青衣破碎,已陷昏迷的女子,是青灵四使中的两位,朱文和程蕙。
  东方平一怔,没想到凌琼来是来了,不过还挟了两人,看两人伤势似是不轻,否则也不会昏迷不醒。凌琼见丁玲躺在东方平怀中,雪白细嫩的胴体表露无遮,也是一怔。随即注意到东方平衣冠整齐,丝毫没有杂乱的迹象,同时还瞧见丁玲嘴角血渍未乾,登时明白丁玲跟她手挟的两人,朱文和程蕙一样,同样在风暴中被受了伤,不禁微有歉意。
  这五人所处的地方乃是一个山洞,原来方才许丹凤、凌琼、东方平三人各出全力相斗,许丹凤恨凌琼抢了她暗恋多年的师弟东方平,因此出招绝不客气,眉月刀虽然只是轻轻一挥,但其中真力之充沛,内劲之深,实是将她苦练多年的九天玄冰功的威力尽皆发挥出来。
  凌琼见许丹凤来势汹汹,也是以青灵圣母传下的绝技先天青灵真罡相应,以碧灵罡球力拼眉月刀,再加上东方平意图将两人分开,免得两败俱伤的无极金环撞来,三者相加,威力之猛居然将那无名山头剷平,激得风沙遍野,三人足下的万木千松都蒙上了一层黄沙。
  这山洞本在离山顶约莫十丈处,平日根本无人,但那山头被东方平等三人剷平后,这山洞等於陡升了五丈,无巧不巧,就这样救了丁玲一命,否则丁玲被东方平三人所激起的风暴摔了出去,山壁上尖石嶙峋,无异一柄柄的钢刀,一旦撞上,肯定肢残体碎,当场死亡。
  凌琼见东方平也在,又惊又喜,连忙将朱文和程蕙放下,顾不得两人衣衫破烂,衣不蔽体,当下帮两人推宫过血,活气按摩起来了。东方平见凌琼只挟带了两人,山洞中丁玲、朱文、程蕙均在,却少了一个姜琪,忍不住便向凌琼问道:“琼儿,怎么不见姜琪?”凌琼一愕,一看四周果然没有姜琪,劈口就问道:“琪儿不在这里吗?”东方平摇头道:“没有,这里只有我和丁玲。”两人互望了一眼,心中不禁抽了一口寒气,隐隐约约似乎有不祥的预兆。
  正当两人手足无措,才想由东方平镇守山洞,照顾丁玲、朱文、程蕙三人,凌琼则到外面去寻找姜琪的当儿,洞外猛然传来一阵冷的令人发颤的声音道:“姜琪在我手上,要将她要回,你们两个先给我滚出来。”听那声音,正是许丹凤的声音。
  凌琼闻言,心中暗怒,忖道:“我青灵仙境向来与世无争,不惹江湖俗事,自祖师娘娘而下,从无一人敢小觑我派。如今你欺到我青灵仙境头上来,毁了无名峰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掳我青灵府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道我青灵府无人吗?”就要飞出洞外,跟许丹凤理论。

 


  (05)

  东方平见凌琼脸色微变,玉面含霜,他与凌琼相恋也有几多时日了,自然知道凌琼已经动气,当下一手抓住凌琼玉臂,低声道:“琼儿且慢动怒,先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不迟,唯今之计是先救人要紧。”
  凌琼点点头道:“我知道。若非必要,我绝不率先动手就是。”东方平摇摇头道:“却也不必。”歎了一声,续道:“我师姐心思甚密,向不轻易挑衅动手,今日她如此作为,大不寻常,不如由我先出去与她见面,动之以情,或许能将姜琪要回。”凌琼心中一动,寻思了一会,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就先出去。”
  东方平点头道:“好,那我就先出去了。”说着,将怀中的丁玲轻轻扶靠在石壁上,让她倚墙而坐,就要出洞去。凌琼见他走到洞口,就要出去,忍不住道:“万事小心。”眼中满是柔情。东方平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道:“我会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凌琼甜甜地一笑,笑容如百花绽放,清莲出水般动人,温柔道:“我会的。”
  东方平癡癡地看了她一眼,还待说些什么,许丹凤已传声入洞斥道:“你们两个叽叽喳喳的在干什么?莫非你们不要这女娃了?”东方平心头一悚,容颜一正,剑眉微轩道:“师姐且慢。”说着,足底用力,跃在空中,瞬间化成一道长虹,射了出去。
  东方平才飞出洞外,便瞧见许丹凤全身黑衣,浮在空中,左手抱着一个半裸女娃,正是青灵四使中的姜琪,想是受方才风暴所伤,因此昏迷不醒,任由许丹凤处置。东方平放缓速度,与许丹凤相隔十丈以上,遥遥相对。两人四目相视,谁也不先说一句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异样,静得有些可怕。
  两人等了一会儿,东方平首先打破沉默,向许丹凤开口道:“师姐,请你将姜琪送回给我吧!我们彼此无冤无仇,何苦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呢?”许丹凤心中一痛,双目幽怨地望着东方平道:“你被那个小狐狸精迷住了?你师姐跟人动手,你不但不帮我,还帮人来打我,你说,你说,你有没有良心?”
  东方平苦笑一声道:“师姐,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呢?再者琼儿也没惹到你,你…你一来就下杀手,眉月刀不分青红皂白,出刀就砍,这…这叫我怎么帮你啊?
  我自然是先将你们分开,有话好好说,并没有偏袒帮哪一边啊?“
  许丹凤登时语塞,她知道东方平说得确是实情,也看得清楚东方平出手之时,并无相助任何一方,只是想将两人分开,纯粹是一片好心。但一想起自己形单影只,孤身前来青灵仙境,所爱之人却已经与人配对,相亲相爱,不禁心中阵阵抽痛,就想放声大哭,只不过她个性极为倔强,向来不会在人前示弱,即使是在东方平面前也是一样,当下咬牙强忍澈骨悲酸,强声道:“我不管,我是你师姐,你得帮我。”
  东方平眉头微皱,问道:“不知师姐要我帮你什么?”许丹凤哑了哑,一时间居然不知怎么答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要你跟凌琼断绝关系。”东方平眉头耸了耸,问道:“就这样。”许丹凤双目凝视着他道:“就这样。”东方平则正容道:“师姐,此事恕难从命。”许丹凤闻言,一颗心危颤颤地抖动,眼睛一湿,几乎要当场落泪,不过她在人前向不认输,因此虽然心如刀绞,却仍咬着牙,强忍不让眼泪掉落,由牙间迸出一句话道:“为什么?”
  东方平歎了一口气道:“师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也很关心我,但是…但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喜欢琼儿,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很舒服,也很开心…”
  许丹凤心中刺痛,眼眶微红,不等他说完便冲口而出道:“你跟我在一起就很委曲?”东方平一愕,摇头道:“没有。”许丹凤闻言,心中略觉舒坦,但心头那股阴影却总是挥之不去,怨声道:“既然不是,那…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她在一起?”
  东方平歎道:“师姐,话不是这么说。我爱你敬你,把你当作我的亲姐姐一样的看待,你若有事,身处危难,我绝不会坐视不理,冷眼旁观。但是,我对琼儿却是打从心底而起的怜爱,跟她在一起就好比鱼在水中,自然快活,一旦鱼儿离了水,就活不成了。因此,还请师姐成全,把姜琪还给琼儿,这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好姊妹,不是吗?”
  许丹凤听闻斯言,当真是又羞又怒,又伤又怜,心中百味杂陈,没想到自己低声下气求爱,放下女性天生的自尊,却得到如此答案,脑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放弃吧!放弃吧!他不适合你,他爱的是凌琼。”身子微颤,双手轻抖,直想立时离开此地,回到玄天冰池去大哭一场。
  突然间,她眼光不经意的一瞥,忽然瞧见凌琼站在洞口向外探望,神情怔然,眼中带着恋恋柔情,一丝一丝的往东方平身上绕,原本略为沉寂的心火,一下子又被引发,一股强烈的羞辱感猛地涌上心头,直觉得自己被打败了,是个失败者,脑中登时如烈火燃烧,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这丫头在做怪,师弟才会变心。”当下向站在洞口张望的凌琼厉喝道:“贱女人。”身子一闪,就要向凌琼扑去。
  东方平原本见许丹凤似已有软化迹象,心中一喜,正想以哀兵策略求得师姐谅解,送回姜琪,日后再想办法弥补许丹凤今日所受的创伤。没想到就在这当儿,许丹凤眼光一扫,竟然瞥见了站在洞口的凌琼,正满面忧色的向这边看来,登时心中暗叫不妙,果然许丹凤原本落寞的神情立起变化,黛眉竖立,凤目含煞,他与许丹凤同门学艺,深知许丹凤脾气,许丹凤一动,东方平更快,抢先一步挡在许丹凤身前道:“师姐,有话好说。”

 


  (06)

  许丹凤见东方平居然后发先至,快自己一步抢在面前,挡在凌琼和她之间,心中又妒又恨,只觉得东方平只知一昧的袒护凌琼,丝毫没有顾虑到自己的感受是如此的心碎、受伤,心中顿时升起了受骗的愚弄感,双目圆睁,彷彿要喷出火来,再也忍受不住这莫名的屈就,厉喝一声道:“滚。”单掌疾推,掌力阴寒冰冷,满含玄冰之气,彷彿天山雪崩,向东方平胸前撞来,又快又猛。
  东方平没想到许丹凤居然会突然出手,而且一出手便出全力,差点被她的掌力打中,急急旋身闪避,右掌一圈,扯起团团烈火,与许丹凤的掌力阴阳两极,刚柔迥异,接下了许丹凤这一掌。“嗤”的一声,两人掌力冰火相剋,本是不相上下,但许丹凤胜在佔了机先,又是忿怒之下全力而发,比起东方平仓促接招,自然威力有别,将东方平震飞了出去,玄冰寒劲如影随形,袭上了东方平的身子。
  东方平闷哼一声,九阳神功虽说一遇外力,罡气立即自动护体,但许丹凤这掌力来得太快太突然,东方平虽有九阳神功护身,仍不免被那股紧贴掌心的玄冰真气,以及后续源源而至的寒气侵入体中,身子微颤,手足如冰,急运神功驱寒。
  许丹凤见东方平被自己的掌力劈退,身子瑟缩微抖,不禁心中有些后悔,虽在盛怒之中,看着东方平的双眼却是微带歉意,感到些许内疚。
  凌琼站在洞口向外瞧,只看见两人浮在半空谈话,至於谈话内容是什么,由於方纔她在洞中必须照料受伤昏厥的朱文和程蕙两人,一时间忙不过来,因此并没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哪知就在她将朱程两人照顾好之后,才探出头想看看两个人谈得怎么样了,一方面也是担心东方平,谁知就这么巧,许丹凤正好瞥着了她,并向她骂了一句“贱女人”,又瞧见姜琪上半身赤裸,被她挟持,更是心中不忿。才想飞上前去将姜琪抢回,说时迟,那时快,许丹凤已经出掌将东方平劈退了。
  凌琼大惊,误以为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怕东方平因为顾念师姐弟之情而吃大亏,芳心一团混乱,当下再也忍不住,身化青光,带着濛濛青气,快疾无比地当头向许丹凤扑头,口中怒吒道:“许丹凤,你再也休想在青灵地境伤人。”
  许丹凤没想到凌琼出招忒快,二三十丈的距离一闪便至,眼前已经是青濛濛的一团碧云罩下,心中大骇,深知这青灵真罡威力极大,是奇门外派中一等一的神功,於五行中属木,一经中体,万树之精入侵,可使中者心发甜酸,全身溶蚀而死,哪敢让凌琼的掌力近身?身子疾旋,带起雪花旋风,登时寒气弥空,三丈之内,白茫茫的降下了一阵冷霜,力抗凌琼的青灵真罡。
  两人这一交手,顿时打得不可开交,青白两气交缠互斗,时而青气大盛,整个将白气包住,时而白气反扑,打消青气气焰,只看得一旁的东方平暗暗叫苦,想将两人分开,但两女斗得正酣,许丹凤对凌琼有夺爱之恨,自然不会轻易罢手;凌琼对许丹凤掳人要胁也是厌恶之极,不将姜琪夺回,绝不罢休。
  霎时只见一个青白两色交杂的大气球在空中忽上忽下,时左时右的飞舞,气球中人影数闪,兔起鹄落,依稀可见两人相搏正烈,互不相让,招招争先,恨不得一拳将对方打倒。
  东方平几次想找机会将两人分开,但一来两人出手太快,移位迅速,机会得之不易,二来深恐贸然出手会弄巧成拙,姜琪还在许丹凤手上,一个不慎,许丹凤来个借刀杀人,那时就不知如何善了了,三来若自己骤然出手,导致风暴再起,余劲四射,则难保不会波及在山洞中养伤的丁玲、朱文、程蕙三人,有了这重重顾虑,东方平虽是艺高人胆大,也不免心下惴惴,面有忧色,不敢贸然出手。
  就在东方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许凌两女相斗甚酣之际,峰下的一株青松旁无声无息的闪过了一条人影,这人一身灰衣,头戴铁笠,面罩黑纱,黑纱之中瞧不见面容,只看得见铁笠之下,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冷沉残虐,陡然间寒芒暴吐,彷彿两柄利刃,紧紧盯着浮在半空,一直找寻机会要将两女分开的东方平背影。微屈的手臂向下伸直,一个东西自袖袍中落下,握在那人手中,赫然是个黝黑光亮的铁梭,看来份量极沉。
  东方平正心焦的想将许凌二女分开,突然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冷意自身后脊椎凉了上来,彷彿有个黑影乌云也似的整个将自己隐隐罩住,四方压力涌来,连呼一口气也不得畅快,芒刺在背的浑身不舒服,忍不住猛地回头后瞧,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做怪。
  那铁笠灰衣人则彷彿能一眼看出东方平心思似的,就在东方平回头的刹那,侧身一隐,躲在青松之后。东方平眼光快极的扫了四周一遍,只觉得一切如常,苍松依旧,白石在岸,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常现象,但是他心头上的压力却仍然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心头一阵烦恶。
  事出必有因,东方平虽然一时找不着四周上下有何异状,但心底已经暗生警戒,除了急於将许凌二女分开外,更运起师传独门心法,“两心禅功”,分出一部份心神注意周遭动静。便在这时,许凌两女斗法也渐渐地分出了高下。
  东方平见许凌两女相斗,许丹凤因为挟持姜琪为人质,不时地似有意、若无意地以姜琪的身子来挡凌琼的攻势,这么一来,凌琼投鼠忌器许多绝技秘术都无法施展,反而给了许丹凤大好良机,肆无忌惮的抢攻。两女功力相若,修为相当,但一个缚手缚脚,难施其能,一个却毫无后顾之忧,全力相搏,初时两人还有攻有守,不分上下,但时间一长,凌琼的处境便倍觉艰辛,渐渐地落了下风。

 


  (07)

  许丹凤大喜,积极抢攻,出招更狠更毒,将九天玄冰功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登时四下风雪狂卷,气温急降,竟然飘下了白茫茫的飘飞雪花。那雪花花成六角,中心白不透光,边角却是其薄如纸的透明冰片,锐利如刀,映射反衬着天光旋舞,化出红橙黄绿蓝靛紫七彩流光,穿梭交织的投射成一片光网,罩着凌琼急转,其中白影点点,上下激流,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反射出来的光彩,照的凌琼双目难睁。
  当下只听得一声惊呼,嗤嗤嘶嘶的数响,突然之间,青蝶飞舞,布碎片片,原来是凌琼在彩光强照之下,一个不小心让许丹凤的雪雨飞花刀近身,成片成群的雪花刀切过,当时将她身上的碧灵衫斩碎,满空飘落,露出了一个完美女体。
  凌琼衣衫碎裂,身无蔽体之物,不禁又羞又急,顾不得强敌在前,本能的身子一缩,玉臂遮胸,退了一退。她不退还好,这一退立刻破绽大露,气衰心分,护身的青灵真罡也相对减弱。
  许丹凤恨她抢走了师弟东方平,一见凌琼的下盘露出老大的一个破绽,且心神慌乱,似已无心恋战,只想找衣蔽体,那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大喜道:“你完了。”纤纤玉指倏旋急点,指尖透出丝丝寒气,像个强力大磁铁似的,霎时间将满天飞雪的寒气冰劲全数凝在指上,手腕轻转,幻化成千百只手指向凌琼点来,指指劲风凛然,如利箭破空,正是许丹凤的杀手绝招——“冰心指”。
  东方平见凌琼身处险境,不禁大惊失色,心知只要被许丹凤的冰心指点中,寒气便会迅速侵入凌琼体中,由内到外将她急冻成冰人。那时许丹凤只需要再加一掌,将寒冰击碎,凌琼的身体也就会像寒冰一样,碎裂成千百块,一命呜呼,化成一堆肉泥,那时就算是大罗金仙恐也是回天乏术了。
  一念即此,东方平再也顾不得先前诸多顾虑,便在许丹凤冰心指点出的同时,蓦然出手喝道:“师姐不可。”一掌拍出,炽烈赤炎的内劲火龙似的向许丹凤袭去,同时整个人跳到许丹凤与凌琼中间,用身子挡在凌琼之前,要帮她硬挡这一式杀招。
  许丹凤本拟一招中的,要将凌琼冻成冰人,一击而杀。不过却万万想不到东方平居然会笨到用自己的身子覆盖着凌琼的身子,帮她硬挡冰心指。她心中虽恨师弟东方平不解风情,不懂自己深埋心中的爱意,且方才几次数度袒护凌琼,心里又酸又苦,但要她当真亲手杀了自己暗恋多年的师弟,却怎么样也下不了手,就在冰心指寒气将吐之际,猛地回劲,收回杀招。
  这么一来,寒气瞬即回攻自身,无异许丹凤当胸自击一指,虽说她功力深厚,根基稳固,但如此强收内劲,伤害却不可免,只听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如遭雷殛,秀发被反震力给震得扬起,口鼻之中洒出点点鲜血,整个人猛往后仰,彷彿被人用丝线绑住用力后拖一般,身子飘退一丈。
  许丹凤受自己发出的内劲回震,正感头晕气促之际,眼前陡地热气灼人,黄光大盛,睁眼便瞧见一条火龙带起烈焰飞腾,火光千重,张牙舞爪的向自己当头噬下,火环三匝,霎时间豪芒万丈,星火碎裂无数,将她团团困在火海之中,直如身处炼狱洪炉,炽热难当。不禁又惊又怒,没想到东方平居然会对她下此毒手,策动“天幕真火”来烧她。
  她哪甘束手待毙,任那“天幕真火”来烧?当下神功急运,罡气护体,想以九天玄冰功的寒气来与东方平的天幕真火相抗,图个全身而退。却没想到东方平这几年来苦练研修,进境一日千里,又是为救凌琼,情急而发,出招自然刚厉,她的玄冰寒气才一祭起,东方平的天幕真火来的忒快,就在许丹凤内劲方催,气罩将成之际破入,撞中许丹凤胸口。
  这一撞威力极大,天幕真火的浑厚内劲贯入许丹凤体中,登时将许丹凤抛了出去,一口鲜血忍都忍不住就夺喉而出,化成万条血丝,纷纷而落。
  许丹凤做梦也没想到东方平竟会向自己出手,就因这一念之慈,不愿伤及同门学艺的师弟,却不料竟遭反噬,胸前狠狠的中了东方平一掌。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做响,双目睁得极大,简直无法相信,身子朝天,依稀瞧见天边的太阳依旧明亮,但在此时许丹凤的眼里看来,却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孤独,全身一阵僵冷。
  原本对东方平深埋的爱意在中了东方平的一记“烈阳掌”之后,整个被狠狠的敲碎,身子也被东方平的掌力震抛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翻,一颗心空荡淒茫,不分东南西北,彷彿是无根的浮萍,随风而行,任水飘流。玉面苍白,血色全无,原本个性极强,绝不在人前示弱的她,此时此刻,也受不了背叛和悲伤的折磨,悄悄地洒落几滴晶亮的泪珠,脸上流下了两道泪痕,泪水沾湿了衣襟。
  东方平情急出手,不顾一切的挡在凌琼身前,心中所想只是如何的保住凌琼无伤,先前拍出的一掌,根本就没有刻意重伤许丹凤的打算,只想缓她一缓,好让自己能有一刹那的时间,就算是只有一刹那的时间也好,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凌琼,却万万没想到许丹凤对他用情之深,宁可自伤,也不愿对他有丝毫损害。
  而凌琼呢?由於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凌琼方才惊觉许丹凤冰心指点来,自己已经是避无可避,只有硬挡一途之际。眼前一花,一个黑影猛地向她扑来,不禁失声叫道:“什……”她叫声未完,东方平已经看出不对,挡在她身前,要为他挨这一记冰心指。
  凌琼心中激动莫名,没想到东方平竟愿为了她不惜一切,舍身挡灾,顿时胸中热血翻滚,被东方平抱住的身躯微微发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平死了,就算你是平的师姐,我也饶你不过,大不了同归於尽。”

 


  (08)

  玄天冰池,飘雪阁。
  满山飘雪,大地冰霜,这是一片白茫茫的银色世界,没有鸟语,没有绿野,只有雪地中几株寒梅,数朵雪莲不惧寒冷,坚韧卓绝,越冷越开花。偶尔暗香浮动,清气如丝,整个散了开来,虽无平地百花争妍时的浓郁香气,但寒梅雪莲的清香馨气,却可令人神脑一清,灵台澄净。
  往前再走几步路,愈是前行,寒气愈盛,寒梅香气也就愈是香浓,渐渐的,映入眼帘的是千千万万株傲骨寒梅,彼此梅枝虬伸,枝头吐蕊,虽是瑞雪回空,香气却丝毫不减,在皑皑的白雪地上点缀万点朱红,红白两色相间,对比鲜明异常。
  一看见这大片千万梅树所成的树海,东方平便知到了,这处梅林山谷正是许丹凤的住处,也是他自小学艺练功的地方,“香梅雪海”。
  东方平按落云头,收起遁光,才一落地便三步并做两步的向飘雪阁急奔,足下一点,人如星矢般的窜了出去。
  飘雪阁,此地便是“香梅雪海”主人许丹凤的住所,飘雪阁阁高三层,簇拥在无数寒梅之中,平时便是一片雪白,银雪皑皑,再加上近来大雪再飘,寒气之盛,可说是玄天冰池近年来最冷的一年。
  东方平自小在此习艺,对於“香梅雪海”之内的佈置可说是轻车熟路,虽说自从许丹凤掌管了玄天冰池,略略对香梅雪海做了些许调整,但仍是难不倒东方平,三步两步便来到了飘雪阁前。
  东方平才到飘雪阁,便见许丹凤的随身近侍,梅香,拿着一柄大剪刀在飘雪阁前的花园中修剪老树枝桠,东一刀,西一剪的将多余的虬枝除去,正忙得兴高采烈。随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还不等梅香将他认出,便急问道:“梅香,小姐在吗?”
  梅香眼前一花,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楚状况,东方平已经出言发问。不由得甩了甩头,定了定神,这才认出原来是东方平。当下嘘了一口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东方少爷。差点把我给吓死了。”话中带着些许抱怨。
  若在平时,东方平还会跟梅香聊几句,这时却是愁眉深锁,心事重重,苦笑道:“梅香,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了,小姐有没有回来?”梅香一怔道:“小姐?没有啊,小姐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东方少爷要找小姐嘛?”东方平闻言,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原来数天前许丹凤大闹青灵仙境,不但剷平了无名峰,更伤了青灵四使,其中尤以姜琪伤势最重,受许丹凤的九天玄冰功寒劲入侵内腑五脏,全身僵冷,虽经凌琼等人抢救,但是时间上却迟了些,只能勉强保住姜琪心脉暖气不断,一息尚存。
  青灵仙境虽然说医术天下独步,宇内无双,境中所藏医书经典,包罗万有,奇珍异卉,多不胜数,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能够医治姜琪体内寒气的方法,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九天寒气别人解不得,许丹凤定然解得,因此便由东方平自告奋勇,带着一半赎罪,一半忐忑的心情,硬着头皮来到香梅雪海,请许丹凤大发慈悲,救救姜琪。没想到许丹凤居然已经数日不曾回转香梅雪海,此时的东方平,心情当真是坏到了极点。
  梅香见东方平愁容满面,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东方少爷,小姐出事了吗?”东方平苦笑一声,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从身上取出一张灵符道:“梅香,你把这张灵符收在身边,若小姐回来,你就用真火烧符,让我知道小姐回来了。知道了吗?”
  梅香接过东方平递来的灵符,瞧了瞧,小心翼翼地将之收起,点头道:“知道了。”突然又问道:“少爷,小姐她…她没事吧?”东方平歎了一声,苦笑道:“应该是吧!我师姐技艺超群,应该不会有事才对。”他这么一说,反而让梅香紧张了起来,急道:“东方少爷,到底发生……”她话还没说完,东方平已经伸手打头她的话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找师姐的,你好好地在香梅雪海等着,不要擅离,免得我师姐回来时找不到你。”说完,不待梅香答话,“飕”的一声,瞬间化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转眼间就消失在云端。

 


  (09)

  青灵仙境,药王池。
  “姥姥,琪儿还好吧?”药王池前凌琼一身轻纱白衣,面带忧色,愁眉深锁的向一位满面皱纹,拄着一根黄木枴杖的老婆婆问道。
  老婆婆摇摇头道:“不算好,琪儿全身为寒气所侵,我现在正用药王池的温泉池水保住她心脉一丝暖气,短时间不致冻成冰人。许丹凤这个九天寒气厉害无比,我跟了圣母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寒气,两仪祖师传下的九天玄冰功果然厉害,厉害。”
  凌琼心下骇然,没想到连派中年纪最长,修为最深的黄木姥姥都对许丹凤的九天寒气无能为力,只能暂时将姜琪泡在药王池中,藉药王池中碧灵圣泉的力量为姜琪续命,眼眶一红,玉手发颤,忍不住问道:“姥姥,那……那琪儿她…她…还能撑多久?”
  黄木姥姥歎了口气,伸手轻抚着凌琼光滑乌亮的秀发道:“这很难说,不过就我估计,琪儿最少可以撑上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我们只能希望东方平能够找着许丹凤,望她大发慈悲,救救琪儿,再不然就只有看你青衣婆婆是否能在”还真楼“的医典群书之中,找到医治九天寒气的方法。”
  凌琼闻言,呆了一呆,这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绝不可能的。许丹凤对她有横刀夺爱之恨,遇上了她,不立刻动手已经算不错了,焉会突然间善心大发,深入敌阵,为姜琪治伤?因此,只有寄望於青衣婆婆身上,看看她能不能在众多医书之中,找到九天寒气的解法了。忍不住便道:“我到还真楼帮婆婆。”不等黄木姥姥答话,凌琼已经飞向还真楼。
  黄木姥姥歎了口气,喃喃地道:“孽缘,孽缘。”依然拄着木拐,坐在池边,守护着药王池。

 


  (10)

  青灵仙境,回春谷。
  “谁?出来。”回春谷口,进入青灵仙境的必经之路,今天正由丁玲当值。
  她自许丹凤大闹仙境之后,虽然经过几天疗养,伤势已经复元,但仍是心有余悸,一见有什么风吹草动,全身筋脉陡然绷紧,迎面便向来人打出濛濛的桑木真气。
  只见半空中一条人影急电般的泻下,快疾绝伦,只是黑影一闪,来人已在眼前。丁玲桑木真气方出,那人已经面带忧色的道:“丁玲,是我。”丁玲听那声音入耳熟悉,正是数日前救过自己的东方平,连忙收回真气,惊喜道:“东方公子,你回来了?”东方平点点头道:“不错。”
  丁玲见东方平一脸倦容,脸上颇有风霜之色,神情憔悴,不禁心儿一沉,低声问道:“东…东方公子,没有找到那恶…许丹凤吗?”她对许丹凤大闹青灵仙境,还重伤姜琪一事耿耿於怀,若非东方平对她有救命之恩,“恶婆娘”三字当场就骂出口了,虽是如此,言谈之中,一提及许丹凤仍是不免愤愤不平,差点就在东方平面前大骂出口。
  东方平知她不忿,己方理亏,无言以对,只有苦笑道:“没有。”说着,话锋一转问道:“姜琪还好吗?琼儿找到了医治九天寒气的方法没有?”一提及姜琪,丁玲姐妹连心,眼眶微红,摇头道:“不好,琪儿现在还泡在药王池里,由黄木姥姥藉圣泉的力量保住性命,只不知还能够撑多久?”说到这里,美目闪动着泪光,泫然欲泣。
  东方平一呆,他本以为青灵仙境中奇花异卉,妙药仙丹所在多有,於武林中盛名久着,医术回天,纵然百寻不着许丹凤来为姜琪解那九天寒气,以青灵仙境百余年来的威名,定有返魂之方,没想到居然连凌琼等人也束手无策,当下只怔怔地瞧着丁玲,久久不发一语。
  好一会儿,东方平才回过神来,勉强向丁玲问道:“那琼儿呢?”丁玲红着眼眶答道:“大师姐跟青衣婆婆在”还真楼“的”天医阁“中找书,看看能不能从还真楼中所藏的医典找出医治琪儿的方法。”说着,脸上已经流下两道泪痕。
  东方平看着丁玲泪眼汪汪,心中也是难过之极,当下走上前去,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右手轻拍她的玉背,低声安慰她道:“不要哭,不要哭,琼儿和青衣前辈一定有办法将琪儿救活的。”丁玲被他轻拥怀中,埋在他胸前的俏脸一红,没来由的一阵燥热。心中一片温暖,彷彿窝在雪夜暖被中那么舒服,任凭外面风雪再大,心中依然恬适宁定,不惊不扰,只想此刻长长久久,时间永远停留。
  良久,东方平、丁玲两人才缓缓分开,丁玲脸上红扑扑的,泪痕未乾,似嗔似喜的模样看得东方平一呆,心道:“以前我倒没什么注意到,原来丁玲比起琼儿也不逊色多少。”丁玲见东方平两眼盯着自己看,心中甜丝丝的,却又感到些许害羞困窘,压低声音,温柔的叫了声:“东方公子。”
  东方平被她一叫,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脸上大红,热辣辣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双手连搓,一时间手足无措,动作蠢笨。
  “咭”的一声,看到东方平这副困窘模样,丁玲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来,差点把东方平弄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好一会儿,丁玲止住了笑,这才问道:“东方公子要找大师姐?”一双水汪汪的灵眸,专注地看着东方平。
  东方平连连点头道:“是的,我要找琼儿。”丁玲柔声道:“大师姐在还真楼,我这就带你去。”东方平脸上窘红略抑,客气道:“那就有劳姑娘了。”丁玲对他微微一笑道:“公子客气了。”说着,莲步飘飘,带着东方平直奔还真楼,却没注意到,就在两人转身之时,一道灰影已经无声无息地跟着两人,随后进入了回春谷,青灵境中。
  还真楼,天医阁。
  “找到了,找到了……”天医阁中的凌琼,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的叫喊着,立刻引起了在另一头,保管还真楼中群书经典青衣婆婆的眼光,当即慈祥问道:“琼儿,找到解法了吗?”
  凌琼像个孩子似的,兴奋的玉面发红,笑容也变得特别灿烂,脸上的依稀犹在的泪珠也闪动着光芒,喜道:“是啊,婆婆,就是这一部”回春秘典“,上面写着……”写着什么还没说完,凌琼就突然楞住了,怔怔地瞧着那本“回春秘典”
  静止不动。
  青衣婆婆见状也是一怔,问道:“琼儿,你怎不说话?书上怎么写的,快念出来给婆婆听。”说话的同时,青衣婆婆一笃一笃的拄着一根青籐杖,动作似慢实快,没几点就来到了凌琼身旁,随手接过了凌琼手中的回春秘典,要看个究竟,到底上面写些什么,居然把凌琼给看傻了。
  青衣婆婆接过“回春秘典”一瞧,才看了几行,便知凌琼为何怔住不语了。
  偏头一看,只见凌琼脸上发烧,面红过耳,耳垂红通通的像烧红的烙铁,一双手不经意地玩着衣角,彷彿不知如何是好。看见青衣婆婆微笑的向自己看来,更是羞的垂下了头,不敢与青衣婆婆相视,低低的叫了声:“婆婆。”
  青衣婆婆微微一笑,慈祥地道:“ㄚ头,想起他了?”凌琼一阵困窘,却又不得不答,只有点点头,答了声:“嗯。”青衣婆婆又问道:“他是九龙元阳体?”
  凌琼此刻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低着头轻声道:“应该是吧!”青衣婆婆微笑道:“就算不是,有他的九阳神功为助,琪儿也有救了,只不过这倒便宜了他,一箭数雕。”
  “一箭数雕?”凌琼猛地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清灵的眸子,疑问的眼光瞧着青衣婆婆,似是有些不解。

 


  (11)

  “琼儿,难道你没有感觉出来?”青衣婆婆面带慈和地问着凌琼。“婆婆,感觉出什么?他有什么不对吗?”凌琼有些迷惑的问着青衣婆婆。
  青衣婆婆摇了摇头,微笑道:“琼儿,看来最近你是因为关心太过,整天担心琪儿的伤势,所以才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异样?婆婆,他…他有什么是瞒着我吗?”凌琼双目睁得斗大,怔怔地瞧着青衣婆婆,不期然地双眸露出忧色。
  青衣婆婆微闭双眼,轻轻地歎了一声,道:“自许丹凤的事情发生后,我特地到后洞你云萝婆婆的住所,神机洞,一趟,请你云萝婆婆为你们的事情以及青灵仙境的未来卜了一卦……”青衣婆婆还未说完,凌琼已经忍不住问道:“婆婆,云萝婆婆怎么说?”双目紧盯的青衣婆婆的脸,略显紧张,关注之情,表露无遗。
  青衣婆婆饶有深意,笑带玄机的看着凌琼道:“琼儿,怎么?这不像是平常的你啊?”凌琼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失态,脸颊热辣辣的发烧,垂首道:“是,婆婆。”青衣婆婆续道:“你云萝婆婆卜的这一卦,卦象显示,东方平吉凶相随,命带桃花,命格之中带阴,当与女子有关,这一生中受女子的影响可能极大,甚至趋吉避凶,皆与此阴人有关。”
  “阴人?”凌琼忍不住问道。“不错,阴人,此人不知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人铁定是个女子,可能是许丹凤,也可能是你,姜琪,或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女子。”青衣婆婆淡淡地道。像
  凌琼心底一沉,心头上彷彿压了块大石般闷闷不乐。青衣婆婆轻搂凌琼的香肩,温声道:“琼儿,这是命格,不是宿命,将来怎么样也说不定,若真是你的,他最终还是会回到你身边,若不是你的,你强求也无用。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其他就不用多想了。”凌琼垂首道:“是,婆婆。”
  “嗯,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回东方平,唯有他才救得了姜琪。琼儿,你去准备一下,顺便通知我黄木师姐,将琪儿带到”炼丹心室“,哦,对了,顺便去採株七情草回来,我们可能用得到。”“七情草?婆婆,那不是……不是用来…”凌琼睁着大眼,一脸不解的看着青衣婆婆,不知道青衣婆婆要七情草做啥?!
  青衣婆婆摇头微笑道:“你不是看过了这回春秘典,怎么还问我要七情草干么?”凌琼略显羞窘,赧然道:“婆婆,我还没看完。”青衣婆婆笑道:“是嘛?
  七情草就是天欲草,秘典上写着必需要以七情草为引,起动“生”的力量,配合东方平的真阳元精,和本门青灵真罡的聚合之气才能救琪儿啊!“
  凌琼脸上大红,“哦”的一声,低言道:“原来如此,婆婆我知道了,我立刻去准备。”说着,逃也似的窜出了天医阁,只留下青衣婆婆看着凌琼的背影摇头微笑,喃喃自语道:“七情草药性之强,一滴便可弄倒十头大象,不知东方平撑得住吗?”。猛地一惊,彷彿想起了什么,青籐杖一点,身法如风,叫道:“琼儿且慢。”
  凌琼才出天医阁便听见青衣婆婆叫声,当下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婆婆,还有事嘛?”青衣婆婆自天医阁中闪出道:“嗯,有件事我差点忘了,你去摘七情草时要小心,不要让汁液沾身,知道吗?”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道:“琼儿,把这瓶子拿去,用来装七情草的汁液。”凌琼接过玉瓶,点头道:“知道了,婆婆。”小心地将之收入怀中,又问道:“婆婆,还有事吗?”青衣婆婆摇头道:“没事了,你去摘七情草吧!我还要在这里研究一下”回春秘典“,好救琪儿。”凌琼点点头道:“知道了。”身形再闪,一下子就不见了。
  凌琼才走出还真楼,迎面一瞧,只见丁玲在前,东方平在后,正急急向还真楼走来,不禁喜道:“平,你回来了?”丁玲,东方平两人此时也瞧见凌琼,向凌琼挥了挥手,快步走来。
  两人很快的就来到面前,不等东方平回话,丁玲已经抢先问道:“大师姐,找到医治琪儿的方法了嘛?”说着双目注视的凌琼,显得有些焦急。凌琼被她一问,想及回春秘典中的医治之方,不禁脸上赧红,偷偷东方平瞄了一眼,又敢紧收回目光,面有难色,有些支吾的道:“这……这…这…嗯…好像…是……”东方平见凌琼支支吾吾的说话,只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凌琼似乎有点不一样,当下问道:“琼儿,不方便说吗?”
  凌琼脸上大红,狠狠的瞪了东方平一眼,佯嗔道:“都是你,所有的便宜都让你佔尽了。走,玲儿,我们去採药去。”说着,一把抓住丁玲的手就想跑。东方平被凌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楞楞的瞧着丁玲被凌琼连拖带拉的跑开。
  东方平见两人拔腿就跑,正想追上去问个清楚,空气中顿时传来凌琼的温柔蜜语道:“平,我跟玲儿去採药,你先到”炼丹心室“去看看琪儿,我随后就到,琪儿有救了。”东方平一楞,知道凌琼向不轻言,听她话声温柔,精神一振,远远传声道:“知道了。”说完,足下一点,飞也似的往“炼丹心室”去了。
  炼丹心室。
  炼丹心室中,东方平正怩忸不安的坐在丹室中蒲团上,一旁黄木姥姥则笑咪咪的拄着黄木枴杖,一双眼睛不断上下打量着东方平,姜琪则依然昏睡不醒,全身裹在碧灵纱中,隐隐约约露出美好体态,口中含着一块温玉,胸前也放着一块玉玦,藉其灵玉暖气保住心脉之间一息尚存。

 


  (12)

  黄木姥姥看了东方平好一会儿,忽然笑道:“你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一次两个,这次当真让你赚到了。”东方平一愕,不知黄木姥姥何出此言,忍不住问道:“前辈,你这是……”他还没说完,黄木姥姥看他一脸迷惑,也是一怔之后问道:“怎么?琼儿没告诉你?”
  黄木姥姥一连两句话说得没头没脑,把东方平听得一头雾水,隐隐约约感觉到凌琼还有事没告诉他。当下忍不住向黄木姥姥问道:“前辈,请问是什么事琼儿还没有告诉我?”黄木姥姥笑道:“这事也难怪琼儿说不出口,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倒也不好将这事宣之於口,何况对像又是你?”说完,一脸笑咪咪地瞧着东方平,彷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东方平越听越迷糊,心道:“什么艳福?奇怪,难道琼儿有事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不成?”才张口欲问,黄木姥姥已笑道:“小子,不要心底瞎猜,琼儿没有瞒你什么,她只是女儿家脸嫩,不好意思说,待会儿等我青衣妹子来就……”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间转头向外瞧去,哈哈笑道:“青衣妹子,你总算来了。”
  只听得远处传来青衣婆婆的声音笑道:“师姐好灵的耳朵,我只是脚步踏的重了些就被你察觉,这事就由我来解释给东方贤侄知道吧!”那声音初时传来还甚空洞,似乎来人距离尚远,但语音方落,“炼丹心室”中青影一闪,室内已经多了一人。
  东方平心一凛,忖道:“好快。”眼前一花,面前已经站了一个青衣老太婆,手中一根青籐杖,满面慈和地道:“东方贤侄?”东方平点点头恭敬道:“东方平拜见青衣前辈。”青衣婆婆仔细地端详了东方平好一会,忽然问道:“你的九阳神功练到第几层了?”东方平一愕之后答道:“弟子愚鲁,只是初窥第九层。”
  青衣婆婆闻言大喜道:“好,你既然已将九阳神功练到第九重,那一切就没有问题了,琪儿有救了。”东方平越听越纳闷,只觉得黄木姥姥和青衣婆婆好似在打哑谜,连琼儿也似有事没对他说,忍不住向青衣婆婆问道:“青衣前辈,这到底是………”他话还没说完,青衣婆婆已自先向他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害你的,等琼儿採药回来,你们都到齐了,我就会将救琪儿的方法告诉你等知道,那时你自然就会明瞭了。”东方平闻言无奈,只有苦笑道:“好吧!”
  两人话才说完,室外脚步声紧凑传来,显然有人正急步向“炼丹心室”走来。
  黄木姥姥和青衣婆婆互望了一眼,心中直觉就是一个念头:“出事了。”还不待出门看个究竟,凌琼已经抱着丁玲闯入了“炼丹心室”,一看见青衣婆婆赫然在座,不禁大喜,焦急道:“婆婆,丁师妹不小心沾上七情草的汁……”一抬头瞧见东方平也在,脸上顿时一红,不知怎地,话声嘎然而止。
  东方平见凌琼说话说到一半,一看见自己就不说了,不禁微感诧异,但仍极为关心地问道:“琼儿,丁玲怎么了?”凌琼被他这么一问,脸色更加红了,微带娇嗔,外加七分羞涩,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你还问?都是你,又一个了。”
  东方平此时当真是被弄得晕头转向,只觉得怎么每个人都在打哑谜,只有自己一个被蒙在鼓里,当真是奇哉怪也,自己又没做什么,怎么顷刻间所有的错都归在自己身上来了?
  黄木姥姥见东方平楞楞地瞧着凌琼,眼中满是不解,不禁哈哈大笑道:“东方贤侄,你且出来一会儿,让我青衣妹子帮丁玲诊治一下,顺便也让老婆子将这一切事情经过,以及救治琪儿的方法告诉你,免得你给闷坏了,哈哈哈。”东方平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黄木姥姥既然愿意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自然是洗耳恭听,当下谦让道:“那就有劳前辈了。”黄木姥姥哈哈笑道:“我没什么,有劳的是你,以一敌三,嘿嘿嘿,希望你撑得住,不要让她们失望才好。”
  说着满脸笑意,向凌琼瞧去。东方平满脸狐疑,顺着黄木姥姥的目光,也向凌琼望去,目光中满是疑问。
  凌琼被黄木姥姥看的红晕满面,哪敢跟东方平四目相对?连忙转过头去,装做没看到,急急向青衣婆婆问道:“婆婆,丁师妹她还好吧?”黄木姥姥见凌琼羞窘万状,哈哈一笑道:“东方贤侄,我们暂且出来吧!”说着,拄这枴杖,走出了丹室,东方平则紧跟在后,忍不住还回头看了凌琼一眼。
  待得东方平与黄木姥姥出去后,青衣婆婆才向凌琼问起丁玲怎会无缘无故中了七情草汁液,凌琼苦笑了一声,说出了事情经过。
  原来凌琼丁玲两人为求採得七情草为药引,便到仙境深处採药。不料就在丁玲眼尖,於一处隐秘所在发现了七情草时,在那七情草附近却正好有个兔子窝。
  丁玲发现了七情草,满心喜悦,浑没注意到七情草边伏着一头野兔,脚步踩得重了些,立刻惊动了兔子,急窜而出。
  无巧不巧,那七情草此时正值汁满蜜溢之时,草尖上沁出了一滴淡褐色的汁液。那野兔受惊急奔,纵跳之际,不免溅起些许草屑水花,丁玲高兴之余,一个没留神,被野兔将七情草汁液溅入口中而不自觉,还急呼凌琼拿玉瓶来装。
  待得两人採回七情草,七情草汁液的催情威力渐发,丁玲才隐隐感到不对,只觉得浑身热烫发软,口乾舌燥,脑中尽是男女绮思,情欲潮涌,下身尤其骚痒难当,一颗心彷彿有几千几万只虫儿在爬,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则都充满了能量,发红发亮,整个人就像裹在一抹带油的红光之中,忍不住就想脱个精光,不着寸丝半缕。

 


  (13)

  青衣婆婆听着凌琼红着脸娓娓道来,当真是又惊讶,又好笑,摇头笑道:“这可真便宜了他,买一送二,他可真是好命。看来这回我青灵一派是亏定了,这东方平命中注定的阴人倒是不少,一下子就要了三个。”凌琼又羞又窘,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青衣婆婆嗯的一声,由凌琼怀中抱过丁玲,着眼细瞧,只见丁玲双目紧闭,玉面绯红,连脖颈附近的肌肤也都隐透红光,全身热烫,虽受凌琼的点穴禁制而呈现昏迷状态,但仍不时蠕动身子,尤其是一双玉腿更是不停磨擦,不时还发出“啊……啊……嗯…啊~~”的腻人春声,如泣如慕,又似哀怨非常,一双玉手也无意识地向那双腿之间的神秘地带探去,登时看得凌琼面红耳赤,胸口小鹿乱撞。
  青衣婆婆将丁玲放躺在床上,摇了摇头,自怀中掏出一物,向凌琼唤道:“琼儿过来。”凌琼随即走了过去,脸色依然羞红道:“婆婆,什么事?”青衣婆婆微笑道:“也没什么,你看过”回春秘典“,应该知道待会儿要怎么做才对。
  这是“玉液露”,有强身健骨,固本培元之功,用於房事亦有增精气,补真阳的奇效,东方平这次要以一敌三,非补不可。待会儿他进来之后,你就将七情液滴一滴在这玉液露中让他喝下,让他先救玲儿,再救琪儿,最后就是你了。这七情草药力非凡,若积久不发,郁藏体中,於东方平实有大害,因此你必须让他完全发挥,不可遏抑,知道吗?“
  凌琼脸色大红,轻声道:“知道了。”伸手接过青衣婆婆递过来的一只木杯,杯内香气四溢,色呈淡褐。凌琼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取出装有七情草汁的玉瓶,滴了一滴到木杯之中,喜道:“好了。”
  青衣婆婆笑道:“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我就叫东方平进来了。琼儿,你都知道要怎么做了吗?”凌琼羞红着脸道:“婆婆,都知道了。”青衣婆婆笑道:“那就好。那我就叫东方平进来了,待会他进来后,记得让他将玉液露先喝些,否则他就太亏了,哈哈,哈哈。”凌琼则早已羞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地上有个洞,立时钻了进去。
  丹室外,东方平听了黄木姥姥的叙述之后,也不禁脸红心跳,血流加速。他与凌琼相爱相恋,青灵境中早已是人尽皆知,将来合籍双修以求至道,已是必然之势,只是万万没想到许丹凤这么一闹,又为他多加了丁玲以及姜琪两人。
  黄木姥姥见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害羞,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暗暗好笑。就在这时,黄木姥姥接到青衣婆婆以“同心术”传音道:“师姐,是时候了,琼儿都准备好了,叫东方平进来吧!”黄木姥姥哈哈大笑,向东方平道:“东方贤侄,他们在里面都准备好了,快进去吧!”东方平被黄木姥姥这么一叫,这才如大梦初醒,回过神来,红着脸进入了丹室之中。
  东方平才踏入丹室,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似喘似吟的女声,不禁脸上一阵火热,忍不住便向那发声之处看去。他头才转了过去,耳边登时传来凌琼微带娇嗔的话语道:“喂,你在看什么?”凌琼话出的同时,东方平的鼻端就闻到一阵淡淡的馨香,游丝不散的萦回鼻间,似乎是从凌琼身上发出的。
  东方平吓了一跳,身子略向后仰,定睛一看,只见凌琼正在眼前,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颜红扑扑、光滟滟地闪动着若有似无的光泽,彷彿涂了胭脂上了妆般的光彩照人,一双美目波流回转地望着他,似责怪又羞涩的忍着笑,慧黠地瞪着东方平,白了他一眼,嘟着小嘴道:“诺,这个拿去。”东方平刚进丹室,还搞不清楚状况,随手便接过了凌琼递来的东西,忍不住就问道:“这是什么?”
  凌琼脸色大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佯嗔道:“怎么,你认为我会害你?这是让你补身子的,快快喝下。”说着,做势就要逼东方平将那混了七情草汁的玉液露喝下。东方平只觉得莫名其妙,心想:“我又没受伤,补什么身子?”见凌琼玉手伸来要逼他喝,连忙退了一步,摇手道:“好,好,琼儿,我喝就是了。”
  说着,仰头举杯,将那玉液露一饮而尽。凌琼见状,不由得噗嗤一笑道:“这才乖。”
  一旁的青衣婆婆看着两人有趣,忍不住笑道:“既然主角已经到了,我老婆子也该识趣的先走一步了。东方贤侄,待会怎么做,想来我黄木师姐已经跟你说了个大概,如若还有不懂的,就问问琼儿吧,这齣戏没有她可也是演不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话毕,青衣婆婆便面带笑意的大笑离去,出了丹室,只留下东方平、凌琼两人面红过耳,羞窘无比的低下了头,彼此相对。
  好一会儿,丹室中鸦雀无声,只偶尔自昏迷躺在床上的丁玲口中传来几声低腻起伏的呓语,带着略显急促,时喘时续的吐气声,热气呼呼,整个人“啊~~嗯。喔~~”似痛苦,又飢渴地发出缓暖春声,像是正在梦中与爱人缠绵交欢,玉面上汗珠点点,时而眉头紧皱,双手紧握胸前肉球,十指嵌入肉中,把原本就已坚挺的乳房挤压的更大更圆,乳尖的花晕也随之扩大,蒸蕴出几多浓郁的乳香,还不时地用手指轻捻着凸起的乳头,樱唇紧咬,再慢慢放开。
  如此一来,丁玲的唇齿之上就不免沾上几许香涎,在“炼丹心室”的柔光照射下,艳红流转,宛如水波,上下浮光闪烁,若即若离的引人遐思,情欲大动。
  再加上她鼻息渐粗,呼吸加速,火热诱人的女体包在轻绡薄纱之中,因熬受不住七情草的药力,虽受凌琼的点穴禁制,仍是不自禁的扭摇蠕动,一手抚胸,另一手则下探胯间,双腿大张,紧紧的按在充血的阴唇之上,不停的挑弄按拧,轻抚徐抠,五根春葱无瑕的光滑玉指,配上指甲上所涂的蔻丹彩绘,正循着那蜜洞之中,肉稜千重的红褶轻轻滑过,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的向内深入。
  这一下只看得东方平、凌琼两人脸上红上加红,一方面心跳的厉害,扑通扑通的,直似要由口中蹦出来一般,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好奇,斜眼偷瞄。

 


  (14)

  他们两个不看还好,这么好奇一看,眼光就再也离不开丁玲身上了。
  此时丁玲发红发热的美妙胴体就好像一个强力的吸铁石,紧紧地将两人的眼光定住,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视着丁玲的每一个动作,听着丁玲发出的每一句春声,是那么的浓稠甜蜜,打心底地从两人的丹田蜜穴呼出一道道的热气,在那引人遐思的深谷溪壑中,殷红赤贝的蚌肉间,吞吐伸缩,或出或隐,看得两人欲火难耐,身子既酥又软,血脉中一浪又一浪的欲焰激潮,波涌千层,相迭扑来,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的冲击着两人的心防,又在瞬间流遍两人全身,弄得两人身上的血液都活了起来,全身精力全被激发到皮肤表层,整个人像充饱了气似的轻飘飘,浮甸甸的,飞红的脸庞更是春情渐浓,艳光发润,身子则是渐软渐浮,彷彿不胜酒力似,摇摇欲倒。
  两人愈是看多丁玲一眼,身上随之而生的丹田欲火也就更增一分,尤其是东方平,在饮下混了七情草汁的玉液露后,本已蠢蠢欲动的情思欲念,更是如火上加油般的熊熊燃烧,阴部阳具一柱擎天,涨得紫红,彷彿一条受困的神龙,不时地上下跳动,直欲脱困而出,每一次跳动,都好像是在东方平绷紧的青筋上用力一挑,筋脉连抖,身子如御奔马似的不住震动,胯下则是闷热难熬,骚涨欲出,忍不住就想宽衣解带,散出那胯下的几多热气。
  东方平的胯下涨大难熬,虽经他极力压制,仍不免脸红心跳,呼吸急促,渐渐地喘了起来,好似总是少了一口气似的,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胸口间起伏也越来越剧烈,脸上越来越红,双目炯炯,有如两盏焰火熊熊的明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丁玲瞧,鼻尖则渗出了一片细小的汗珠,连环在腰间的衣带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松了,心底一把火烈焰飞腾,炽烈难当,才想运气行功来稍抑欲念,胸口却是一阵气血汹汹,彷彿是煮沸了的开水,在其中不停翻搅惊卷,不住涌现。
  这些情形看在凌琼眼中,可说是百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尤其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血脉贲张,欲火大炽的盯着其他的女人瞧,虽说那人是自己的师妹,毕竟感情的事不比其他,纵使她凌琼胸襟再阔,气度再大,也不免感到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忍不住一提步,对着东方平喊了声:“喂,你在做什……啊~~”。
  “啊”的一声惊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凌琼才一提步,浑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酥腿已麻,脚下一个踉跄,足底一滑,便向东方平倒了过去。
  东方平闻得凌琼一声惊呼,眼前一花,只见一团人影向自己怀中跌来,连忙上前搀扶,双手伸向凌琼的腰肢,要将她扶住。
  东方平的双手才要扶上凌琼的腰肢,凌琼的整个身体已经跌入了他的怀中,被他抱个正着,羞得凌琼双手掩面,挣扎的要起身。
  此刻的东方平软玉温香在抱,一个丰腴饱满的美好胴体抵着自己的身体蠕动,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偏生在这当儿,体内欲念正盛,情火高涨之时,身着细软纱衣的凌琼竟然无巧不巧地撞到自己的怀里来,又圆又滑的香臀紧贴着自己的下身,若隐若现的双乳乳沟在东方平抱住凌琼的当儿,低头依稀可见,尤其是凌琼此时气息急促,胸口起伏剧烈,看在东方平眼中更是脑间一热,一道强烈激流喷泉似的自脖子下猛地上冲,头脑一昏,双臂将凌琼箍得紧紧的,忍不住吻如雨下,在凌琼柔细的雪颈上猛亲,双手也不规矩地在凌琼胸腹之间摩娑抚摸,只觉得触手肌肤光华细嫩,更是不忍骤离,不住地爱抚着凌琼,渐渐地往上移。
  凌琼愈是挣扎着要起来,想要离开东方平的怀抱,东方平的双臂就箍的愈紧。
  雨点似的热吻在凌琼的耳后、雪颈、脸颊之间不断游移,热气呼呼,鼻息喘喘,弄得凌琼意乱情迷,浑身无力,有心想制止东方平进一步的活动,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全身骨头好像溶化似的,斜倚在东方平怀中,慵懒无力,彷彿是朵方经雨露的娇嫩花儿,是那么的引人怜爱,楚楚动人,娇不胜羞。
  东方平的双手持续在她的胸腹之间爱抚,每一次抚弄,手掌与那幼滑细嫩的玉肤紧贴在一起,来回上下摩娑,都让凌琼的身体一阵火热,身上千万个毛孔全开,透出丝丝热气,体温渐高,肤色愈红,显然情欲已动,就将瓜熟蒂落,随人採摘了。
  悄悄的,东方平五指轻抓,已在不知不觉中由小腹而上,握住凌琼那浑圆坚挺,羊脂白玉似的美乳,轻轻地捏揉抚转。凌琼美乳受袭,不禁一惊,右掌抓住东方平的小臂,气喘吁吁地娇声道:“平……不…不可以…我……唔…嗯嗯嗯…啊…唔………”她樱唇方开,冷不妨被东方平乘虚而入,四片唇儿紧紧粘在一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应,只有任由东方平主导,一条滑舌在自己的口中时探时搅,时卷时缠。
  两人身子相依,脸儿相亲,彼此都感觉得到对方的鼻息是那么的急促,心跳是那么的激烈,彷彿两心之间牵上了一条细线,彼此靠近,就要合而为一,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两人的感应。
  两人的情欲逐渐高涨,动作也愈来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身上的衣衫已经褪尽。东方平的身子紧贴着凌琼后背,胯下的大傢伙早已涨得有点不耐烦了,不时沿着凌琼那既柔软,又富有弹性的香臀股沟磨擦,用那突出的肉稜刮着凌琼雪白的臀肉,龟头则沁出了一点蜜珠做为润滑,意图闯关。好几次东方平的阳具已经成功地夹在凌琼那后臀双股的细缝之中了,就待寻着蜜洞,直捣黄龙,却不意凌琼虽然早已意乱情迷,但那最后一道防线却守得极稳,让东方平数次皆是无功而返。

 


  (15)

  东方平数度无功而返,体内的欲火无处发泄,整个积在体中,逼得他浑身热红难耐,脸庞更是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渗出了一片片的汗珠。体味随着欲火蒸腾开来而气息鼓动,热力四散,整个人精光湛然,皮肤上好像抹了一层油似的,映着红褐健壮的身体,彷彿藏着用不完的精力,是那么的强壮威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至刚至强,炽烈如火的男性魅力。
  凌琼被东方平紧紧抱在怀中,挣脱不得,几次试图想趁着自己尚未完全被情欲沖昏了头,将东方平推开,以免延误了医治姜琪、丁玲的时机。哪知她愈是挣扎,东方平就愈是将她抱紧,胯下阳具发烫红热,紧紧地夹在凌琼紧锁的香臀股缝之中,依着那匀嫩雪白大腿柔肌,不住地跳动着,阳具紧一阵,暖一阵地在凌琼的双股之间磨弄,刮着凌琼晶润光滑的肌肤,摸得到却吃不到,弄得东方平心底骚痒难耐,又兴奋又难受。
  而凌琼也好不了多少,娇躯被东方平从身后紧紧抱住,背胸相贴,耳鬓廝磨,东方平的心跳血流经由两人肌肤相亲,一阵阵地传了过来,一浪比一浪强,一波比一波猛,汹涌激昂,澎湃奔潮,更是弄得她心旌乱摇,几乎把持不住。
  左手反扣,紧抓着东方平抚在她胸前强而有力的左手,美乳上感受到东方平指掌之间传来的阵阵热力,整个人好似身上涂满了蜂蜜,又滑又嫩,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似的骚痒无比。喘息中香汗微渗,毛孔大张,弄得她的肌肤滑润无比,似乎只要东方平一不小心,就会让那握在手中的美乳滑了出去。
  至此,凌琼已经无力制止东方平的爱抚了,只是不停地喘息吐气,胸口起伏,椒乳微颤,整个人红滟滟地泛出柔光,彷彿沐浴之后,肌肤获得了新生,整个人都亮了起来,还带点迷濛似的雾气,几疑是在梦中,若非是她心中还挂念着丁玲、姜琪两人,此时早已玉门羞张,与个郎同游太虚了。
  两人紧抱在一起,心儿相连,身子相亲,任何一方身体上,心理上的微小变化,都难以隐瞒,逃不过对方的感觉,尤其是此时的东方平正处於亢奋无比的阶段,更是敏感无比。
  凌琼的心防动摇,东方平哪还客气?再也忍不住,鼻喉发出浓浊的一声低嘿,腰部用力一顶,火烫滚热的铁杵棒身抵磨着凌琼的玉穴用力一掀,凌琼只觉得足下一虚,脚底腾空,“哎呀”一声,一时间慌乱不知所以,身子往前直扑,右足往前踏了一步,身子自然前倾,头发也甩了出去,於面前披落,脸庞面地,雪臀高高翘起,手臂一伸就可以触着了地面。那高高翘起的香臀则隐约可见那雪白的臀沟之中,红肉掩在密林之中,似乎正在吐着热气,向着东方平招手。
  东方平早已欲火焚身,在这当儿又受如此刺激,更是血液加速奔流,欲潮一发不可收拾,两手不知不觉地滑落凌琼腰间,身子跟上,前阴抵上后臀,阳具棒身紧紧地贴在凌琼那两片充血鲜嫩的阴唇上磨擦,阳具上传来的阵阵热气弄得凌琼难过无比,下身又粘又湿,尤其是玉门前的那两片肉唇,彼此相吸吐气,更是酥痒难熬,眼看凌琼已经无力抗拒,东方平大军开到,就要直闯玉门关了。
  突然间,东方平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紧接着热气袭来,还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东方平的头颈之间已经被一双柔若无骨的玉臂环住,硬生生地将他的头转了过去,接着一个丰满火热的胴体从旁挨来,东方平还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香吻已经紧紧地堵住了他的嘴,同时钻入了一条柔嫩滑溜的香舌在他口中搅动。
  “唔…唔唔…唔……”东方平猝不及防的被一只檀口吻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将凌琼挤开,整个人贴在东方平身上,胸前两个白晰高挺的雪白乳球用力地压在东方平的胸前,还不停廝磨旋动,下身也不住地向东方平紧挨挑逗,模样香艳之极。
  东方平不意就在这大军即将挺进,攻破凌琼玉门关的紧要时刻,居然会功亏一篑,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口中吸吮来人渡来的丁香软舌,又滑又嫩在跟自己打着舌战,一时间意乱情迷,欲火烧到了极点,再也无暇顾及此人是谁,双手自然而然,不知不觉地搭上了那人的柔细腰肢,只觉得触手嫩滑润暖,有若凝脂,比之凌琼,毫不逊色。
  而那人也丝毫不客气,一手环在东方平的颈项之间,另一只手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渐渐地由东方平的胸膛顺势滑落,春葱无瑕的柔滑玉指,由轻抚渐变紧贴,彷彿还带着些微的颤抖,些许的害羞,手心上的汗珠混着东方平的体液,慢慢地探向东方平的胯下禁地,在东方平微微濡湿的身体上,划过一条玉掌抚过的汗痕,五指徐张,握住了东方平那怒然耸立的大傢伙,轻轻地来回套弄。
  凌琼则趁机脱离了东方平的掌握,整个人侧躺在地,脸庞朝下,乌黑的秀发闪动着缕缕动人的光泽,藉着手肘支撑着身体,星眸稍闭,大口大口的喘气。
  至此,东方平再也忍受不住情欲煎熬,握在那女子手中的大阳具青筋暴起,一阵急跳,上下抖动,已经涨到了无可再大。
  一阵热吻之后,好一会儿,两人才四唇分离,喘息不止,定睛一看,那女子赫然竟是丁玲。
  只见她火热的眼神带着炽烈的欲望,紧紧地盯视着东方平。丰满的酥胸,雪滑的玉乳,随着呼吸喘息而起伏上下,挨在东方平的胸前,微湿的红唇艳光流转,既润且滑,尤其是她双唇微张,半开半闭地吐气,那如麝如兰阵阵幽香热气直往东方平脸上飘,更是令人欲情骤起,不可遏抑。

 


  (16)

  蓦地,东平强有力的左臂钢箍似的紧紧锁住丁玲柔细的柳腰,用力地往自己的身上靠。丁玲则顺势往前猛挨,丰满柔嫩的身子像条八爪鱼似地紧缠着东方平,口中娇喘吁吁地道:“公…公子……爱…爱我……”一面说,一面更用身体轻轻刮磨着东方平刚健的男身。
  东方平此时体内的欲火已经涨到了极点,不发不快,尤其是下身一柱擎天,硬热之极,最是难忍。当下再也忍不住美女坐怀的诱惑,左手紧抱丁玲柔软的腰肢,让她紧紧地贴紧自己,右手则毫不客气地伸向丁玲那后翘的丰臀,在丁玲的左大腿根部用力一提。
  只听丁玲“啊~~”的一声,玉腿猛地被东方平抬高,露出了汨汨而流的溽湿小穴,红滟滟地闪着水光,彷彿沾满了油,手指轻轻一碰就会滑开似的。仔细一看,丁玲的阴部只稀稀疏疏地长了几根毛,阴唇部份微微隆起,一条水线自两片鲜嫩的肉唇沿着丁玲白晰如玉的大腿腿肉而流下,两片粉红淡褐的肉唇还不时地或缩或张,吞吐着热气。
  此时的东方平玉人在抱,体内欲火又旺,这时哪还会跟她客气?已经涨成紫红的粗长肉棒自动寻到丁玲那骚透了的蜜穴,半点也不迟疑,猛力地插了进去。
  本来丁玲的蜜穴是新苞初开,又紧又密,东方平这么莽莽撞撞地就将胯下的大傢伙猛力地插了进去,虽说丁玲穴内有淫液润滑,但那破瓜之痛也必定让她难以承受。然而情形却是完全相反,东方平的肉棒插进了丁玲的穴中,丁玲不但没有丝毫痛楚的表情,反而是娇喘连连,极力地迎合着东方平的肉棒,脸上露出了欢愉之极的神色,不时地还发出淫声道:“啊……啊…公子……你好大……再……再用力些……啊啊…深…对…对…深些……”
  东方平一边听着丁玲发出的淫声,一边享受着丁玲那娇媚之极的美艳胴体,整个人兴奋之极。只觉得身体像个火山,体内欲焰不断翻滚,一股脑儿地往下身那话儿集中,肉棒胀热的难受。想要用力抽插肉棒,却因为两人是站着交合,不好用力,进出之间,并不顺畅,索性往前一扑,两个人齐齐倒跌,就在地上翻云覆雨了起来。
  若在平时,东方平万万不敢如此大胆,恐怕连想都不敢想,哪还敢在凌琼的面前与丁玲颠鸾倒凤,施云布雨?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此时的东方平因事前饮下了七情草汁,药力发作,催情血液走遍全身,再加上凌琼有意无意的引导,丁玲热情如火的投怀送抱,此时此景,别说东方平只是血肉之躯,有情有欲,对这天下第一大诱惑难以抗拒,恐怕即便是石人也抵受不住,早就扑上去销魂一番了。
  东方平将丁玲推倒在地上,毫不客气,双掌分按丁玲大腿,令她两腿大张,几乎横成了一字,将她的私处毫无遮掩地整个暴露了出来,纤毫可见。
  东方平触手所及,但觉丁玲肤如凝脂,柔嫩且富於弹性。两腿之间的方寸之地墨林稀疏,隐隐透着红光,若有若无地吸吐张阖,异香扑鼻,涟涟流出的蜜汁更是沾满了毛发,润湿了她雪白的肌肤,显得光泽滑润,性感诱人,哪里还有得犹豫,敢忙身子前凑,一手压在丁玲身上,一手回握那怒然昂首的粗大肉棒,对准了丁玲的粉红玉洞,臀部用力,将那涨得通红的粗大傢伙贯入了丁玲的肉穴之中。
  丁玲久不见东方平挥军进击,小穴早已空虚寂寞的直发慌,更兼她体内七情草液流遍全身,皮肤滚烫泛红也就罢了,最难忍的便是胯下之间,玉门之内宛若不断唧涌的热气粘液紧紧附在那红肉内壁,似吸似搔的令她麻痒难耐,幽骚之间闷热无比,还似有什么东西蠕蠕而动,活蛇似的来去自如,把她折磨的娇喘连连,呻吟声不断。及至东方平玉杵穿入,巨大的肉棒塞满了她的私处,强猛的迫力将淫液化成泡沫,自那粉红透张的嫩壁细缝涌出,丁玲这才有了饱满充实,男女一体的快感,忍不住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
  东方平铁杵贯穴,整个陷在丁玲的肉缝之中,但觉丁玲的穴内有着极强的吸力,肉棒方才插入,那阴壁穴肉便向内吸合,紧紧地将他的肉棒含住,轻轻磨动。
  尤其是那细嫩柔润的软壁,韧性与弹力俱佳,更是贴紧了东方平的肉棒,泌出的湿粘淫液沾满了棒身,散发出浓香,不断地刺激着东方平的感官,着实令人着魔。
  东方平喜得宝穴,又正值欲火高张之际,胯下既有猎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双目赤红,见穴便插。肉棒一进一出之间,丁玲宝蚵蜜穴的两片肉稜,时张时缩,便如两片肉刷,东方平每一次插入,肉棒便受软壁刮磨,在棒身上涂了满满的汁液,抽出之后,油亮精壮,更显威武。
  丁玲奋力承受东方平的雨露滋润,那火棒也似的肉棍在她的蜜穴进进出出,滚滚热气自下身中传来,扩及全身,在她雪白耀眼的美艳胴体上抹了层层红霞,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胸前高挺坚实的乳房,波涛般的起伏跳动,幻出了柔美无瑕的汹涌乳波,身上沁出的香汗且点点如雨,混着中人欲醉、撩人心魂的爱液微熏,如泣如诉的娇吟床声,听得人心痒难熬,闻得人情欲大动,不由得东方平全力冲刺,肉棍抽插更加剧烈。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急促的肉击声、喘息声、呻吟声,不但让丁玲的身子幌动的更加厉害,且香汗飞溅,异香瀰漫,充斥了整个房间,连一向安稳沉睡的姜琪都似受那空气中情欲引动,虽在昏迷中,却是渐渐地不安份起来了。
  东方平与丁玲的一场激情交媾,男的狂野,女的娇媚,彼此情欲既已点燃,其势自如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滚滚而来的欲焰狂潮,不但沉溺其中的两人难以自拔,就连一旁竭力保持清醒,自持甚坚的凌琼都是看得目炫神摇,胸中尽是欲火,下身不知不觉间湿了一大片,敢忙闭目息耳,中守静心。

 


  (17)

  然而,她欲念早成,先前更差点让东方平闯破玉门,虽是竭力克制心绪不受动摇,但那时缓时急,时喘时吟的阵阵春声,以及空气中散播的浓冽淫味,仍是不受控制地钻入她的鼻中、耳中,弄得她心猿意马,白如莹玉的脸颊上红潮不断,浑身香汗淋漓,连呼吸也受牵动,鼻翼翳张,不住地喘气,心中如油煎般的难受。
  这时的东方平、丁玲两人一连变换了几次姿势,变成丁玲在上,东方平在下的男下女上之势。东方平躺在下位,阳物受丁玲小穴尽根而吞,但觉舒服极了。
  丁玲的穴内软肉温暖无比,时紧时松的收合,不时还有温热的粘液自他阳物当头淋下,既鲜又浓,东方平的阳物“陷”於其中,直如含在一团嫩肉之中,不住地任那软肉擦拭按摩,砥砺养锋,委实痛快之极。
  何况丁玲的宝穴,“芳径未曾缘客扫”,因是初生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更是长得密紧结实,每一次阳具挺入,都激得丁玲张口大叫,小穴急速收紧,彷彿是个套子似的,将东方平的阳物紧紧束在穴中,只是一个回抽,暖肉紧含肉棒,更是吸力十足,似在与东方平做拉锯之斗,一紧一吸之间,又刷又含,只把东方平弄得兴奋无比,阳物轻轻颤动。
  东方平胯下阳物以逸待劳,任那丁玲骑在上头,上下套弄,前后摆动,省却了几多力气,双手却也不闲着,手臂一长,毫不客气地便探向丁玲胸前波动的美乳,用力捉在手中揉搓,尽情享受那美乳在握的舒爽柔顺。
  这边厢东方平正与丁玲在炼丹心室中销魂,那边丹室的外头则隐隐有了变化。
  丹室外,黄木姥姥见青衣婆婆自房中走出,等不及劈头便问:“妹子,事情还顺利吧?”青衣婆婆面带微笑答道:“这个自然,接下来的事咱们也不好在场,顺不顺利就等琼儿出来再问她就知道了。”黄木姥姥哈哈笑道:“说得也是,那是老身太急了,哈哈,哈哈。”
  顿了顿,黄木姥姥看青衣婆婆并无离开之意,开口问道:“妹子,你还要守在门外,为他们把关?”青衣婆婆点头道:“不错,琪儿要复生,非得要东方平以真阳融冰,先行破除许丹凤的九天寒气不可。我虽然已经交代琼儿后续事宜,欲藉琼儿的青灵真罡将琪儿的内元引动,再行回魂之法,但不知怎地,这几天我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直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又说不出来,因此,我想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免得出了差错,那就抱憾终生了。”说完,眉头皱了皱,几缕愁丝全显现在脸上。
  黄木姥姥一怔,没想到一向开朗乐观的青衣婆婆居然也有发愁的时候,她素知这个妹子向不轻言,言必有物,她居然如此说法,想来必有所觉。两道斜起的白眉耸了耸,黄木姥姥眉头微锁,开口问道:“妹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青衣婆婆苦笑了一声,低声道:“这倒是没有,只不过最近几天,我镇日心绪不宁,总觉得心中有个影子在幌来幌去,说不上是什么,总之,这感觉很怪异,阴阴的,像心头上压了块大石,总教人不痛快。”黄木姥姥噫了一声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也有?师姐,莫非你……”青衣婆婆失声道,不等青衣婆婆把话说完,黄木姥姥先是摇了摇头,示意青衣婆婆降低音量,左右看顾了一会儿,这才低声点头道:“没错,我近来也感觉到了,我本以为是我多虑了,没想到妹子你也有同样感觉,真是料想不到。”青衣婆婆怔道:“这么说,你我都有感应,那可能真有事情要发生了?”黄木姥姥凝容道:“有可能,因此最近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青衣婆婆点头道:“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对的。”
  沉默了一会儿,黄木、青衣两老相对无语,忽然间,青衣婆婆道:“师姐,云萝妹子正在闭关,你看这件事我们要不要通知她?让她先有个防备?”黄木姥姥沉吟道:“照理说,云萝妹子修得是”神鉴大法“,她的感觉应该比我们强多了,我们感应出不对,她也应该早知道了才是。这样吧,我到神机洞一趟看看,琼儿和东方平就交给你了。”
  青衣婆婆点头道:“没问题。”黄木姥姥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了。妹子,就麻烦你多担待一点了。”青衣婆婆笑道:“都是几十年的姊妹了,还说这些做啥?放心吧,在这炼丹心室方圆十丈之内,什么妖魔鬼怪都藏不了身的。”黄木姥姥哈哈笑道:“说的也是,你不一早就将”照魔灯“挂起来了?
  看来是我多心了。妹子,我走了。“说完,一笃一笃地拄着手中枴杖,似慢实快,瞬间便出了丹室外廊,消失无踪。
  青衣婆婆则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但愿天祐青灵地境,一切相安无事才好。”
  青灵仙境,百珍谷。
  黄木姥姥方离炼丹心室,想也不想,便朝位於青灵仙境之后,秘藏於籐蔓之间的神机洞走来。这神机洞乃是黄木姥姥的小师妹,云萝婆婆,的练功闭关之所,要到神机洞,百珍谷是必经之路。
  黄木姥姥一脚方才踏入百珍谷中,心中便起了警兆,隐隐觉得不对。这百珍谷是神机洞对外的咽喉,向来气候如春,舒爽宜人,虽处深山高岭之中,却是风雪不侵,霜雹未闻,一年到头都是最适宜花草生长的时节,平常时候也都会有人看守,怎么自己才踏上入谷的白石道,原本应是莺飞草长,百卉争妍的活泼时分,眼前所见却尽是一片草黄花萎,冰雪封冻的景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百珍谷出事了?出了什么事?云萝妹子还好吗?人都到哪里去了?
  一连几个问题在黄木姥姥心中浮现,着实令她心绪不宁,怒自心起。怎么了?
  是谁?是谁潜入了青灵仙境,毁了百珍谷?是人祸,抑或是天灾?瞧那壁上冰霜盈尺,寒意森森,隐约之间,还似有刀砍斧凿之迹,莫非是有人寻仇来了?

 


  (18)

  黄木姥姥心中一寒,这百珍谷是山中奇地,内有地气滋养,若非祸至外来,便是地气消弥,方会招致风雪。如今谷中不但冰雪覆地,蓄积近寸,而且木断花毁,一片断垣残壁的破拜模样,是不是天灾还不清楚,但这人祸肯定是跑不了了。
  黄木姥姥快步疾走,几乎是飞奔而前,急急向神机洞赶去,怕是云萝婆婆出了什么事,自己好歹无伤无痛,还帮得上忙。
  黄木姥姥才走到一半,心头警讯骤起,手中黄木枴杖猛地向下一拄,入地三寸,发出无比的功劲,以黄木拐为核心,涟漪似地向外怒展开来,震波所及,方圆十丈的土地彷彿被人用力一揭,兴涛起浪的片片断碎,化为无数石块泥尘满空飞舞,瞬间升起了一团黄雾,将黄木姥姥裹在其中,白发根根竖立,如舞狂风,怒喝道:“什么人?给老身出来。”
  不知道从哪边出现,黄木姥姥喝声方出,便自四面八方传来既冷且阴的沉笑声道:“好,不愧是青灵三老之首的黄木姥姥,一下子便识破了我的”遁地术“,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百珍谷已毁,地气全都泄尽,青灵仙境就将毁於一旦了,哈哈哈,哈哈哈。”黄木姥姥又惊又怒,厉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老身拐下不杀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哈哈哈,黄木老虔婆,你且看看我是谁?”笑声方起,那激起的黄雾也已渐渐消散,归於尘埃。
  突然间,碎石中、山壁里、泥地底、水塘间蹦出了千百道鬼影,发出极为尖锐刺耳的啾啾鬼声,有些是悄无声息的凝聚成形,有些则是爆石破壁的炸裂而出,便在刹那间阴风大起,寒意阵阵,天上、地下、水里俱是阴魂,群魔乱舞,上下梭回,当真便把一个好好的百珍谷变成了森罗地狱枉死城,既阴森,又可怖。
  黄木姥姥见对方如此阵仗,不禁失声叫道:“赤玄弥,是你?”只见半空中千万条黑丝快速聚合,结成了一个人形,先是头颅,其次是颈项、肩背、手臂等等,最后便见一个黑衣铁笠,幽灵般的人物浮在空中,阴阴笑道:“不错,便是我”魔影子“赤玄弥。”
  一瞧见赤玄弥,黄木姥姥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这赤玄弥来头极大,乃是当今魔道十二派中“九幽冥岳”之主,“冥皇”赤无忌的亲生儿子,其人个性阴沉,喜怒不形於色,一身玄功变化听说已经尽得其父真传,最是诡异莫测,狠辣凌厉,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棘手人物,与冥皇其他的两个儿子,“丹玄子”赤尊原,“森冥子”赤烈羽,同称“冥岳三子”。
  黄木姥姥深知眼前这个赤玄弥绝不好惹,单单是他也还罢了,偏生他是冥皇的亲生儿子,后台极大,有整个冥岳为他撑腰,一旦与他为敌,无疑的便是与整个冥岳为敌,而青灵地境於江湖中向来中立,不偏不倚,属於正邪两道之外的奇门外派,归於散仙之流,最是不愿意惹上江湖风波,没想到这次居然无缘无故招惹了这个煞星,青灵仙境从此多事了。
  黄木姥姥寒着一张脸怒道:“赤玄弥,我青灵仙境与你何冤何仇,你居然下手毁了本门的百珍谷?”赤玄弥人浮空中,嘿嘿冷笑道:“何冤何仇?哼,老子要的东西就一定会要到手,看上你们家的凌琼是你青灵仙境的福气,只要把凌琼交出,随我回九幽冥岳,我或许还能网开一面,留你们青灵仙境完好无伤。”
  “放屁,做你的春秋大梦,琼儿是本门门主,你是什么东西,连个肉身都没有,只是阴魂一个,凭什么要我们家琼儿嫁你为妻?”
  赤玄弥闻言,脸色丕变,双目发出可怕厉芒,乍红乍青,隐隐生华。没有肉身,正是他最不愿提起的痛处。
  原来赤玄弥并不是一开始就没有肉身的,相反的,他还曾经是个翩翩佳公子,长相十分俊美,玉树凌风,神采焕发,可比潘安、宋玉。然而,在一次冲突中,赤玄弥与昔年的仇家狭路相逢,仗着冥岳秘传的绝学,赤玄弥虽然得以将仇家尽诛掌下,自己却也身负重伤,肉身被毁。若非冥皇及时赶到,以绝大神通抢回赤玄弥的魂魄,保住他的元神不灭,赤玄弥恐怕早已人间消失,灰飞烟灭了。
  此役之后,赤玄弥元气大伤,最为珍惜的肉身因而被毁,脾气也就变得古怪易怒,冷血嗜杀,稍不如意,往往便杀人为乐,翻脸无情。而冥皇几次想帮他找个肉身寄存魂魄,修炼第二元神,奈何赤玄弥自视甚高,目无余子,哪里看得上世俗之躯,凡夫肉体?非要修道人的法身不可,老的不行,小的不要,长得丑的他看不上,长得俊美但根基不足的他也不屑一顾,如此东挑西捡,寻寻觅觅,竟无一人能为他所用,蹉跎至今,迄无所获。
  冥皇无法,索性便由他自己寻找适合的肉身使用,任他自去。不过,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冥皇深恐赤玄弥肉身已灭,只余元神魂魄尚在,如是遇上强敌,动起手来,赤玄弥元神若受重创,免不了便有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之虞,自己又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於他。
  有鉴於此,冥皇特地传予赤玄弥一项独门秘法,“幽冥魅影”,能凝阴气为己用,幻化人形,让赤玄弥虽无肉身,元神亦有寄存之处,不致暴露形外,为人所乘,且能像影子般来去自如,千变万化,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是以搏得了“魔影子”之称。
  黄木姥姥怒斥赤玄弥没有肉身,配不上凌琼,大大刺激了赤玄弥的野性,只见他双目怒突,绿芒闪现,周身上下黑气不断翻涌,腾飞左右,如云拱月般将他簇拥其间,不时地还发出惨厉鬼哭,魔影幢幢,彷彿有无数冤魂在他身旁穿梭守卫,形如甲兵,看了委实令人不寒而栗,尚未交战,气势便先消了一半。
  赤玄弥阴阴厉笑道:“老虔婆,你敢对本公子不敬,今日本公子就要将你炼魂化魄,让你尝尝冥岳的手段。”黄木姥姥哼声冷笑道:“炼魂化魄?哼,就凭你?我黄木行走江湖多年以来,这种话早听多了,到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倒是你居然不长眼睛,敢到我青灵仙境撒野,兼之毁坏了百珍谷,就算你跪地求饶,老身也不会轻易就放过你,还说什么废话,动手吧!”说到后来,黄木姥姥声色俱厉,紧握手中枴杖,大有一拐便将赤玄弥毁在手下的威势。

 


  (19)

  赤玄弥尖声狂笑,激得满山鬼哭,啾啾叫声,如细针穿耳,既冰凉,又粗糙,只听得黄木姥姥心浮气燥,火上心头,怒吼道:“鬼叫什么?给老身闭嘴。黄龙破,去。”手中木拐朝着浮在半空的赤玄弥擎天一指,拐头黄气乍吐,刹那间化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龙,鳞甲皆竖,龙鬚如钩,猛然张开大口,向赤玄弥扑来,势道威猛绝伦。
  “就这点彫虫小技也想伤我?哼,黄木老太婆,你也太小看我了。”怒笑声中,赤玄弥双爪聚劲,两臂同挥,全身上下,黑气卷涌,滚滚不绝地向外翻出,幽灵似的虚空中凝成了两只手爪,左右一合,以“双风贯耳”之势,挟击黄木姥姥扑来的黄龙。
  “噫!”幽冥鬼爪“。”黄木姥姥惊呼了一声,眼睁睁地便瞧见自己发出的黄龙被赤玄弥的鬼爪十指扳紧头部,不断挣扎。陡听“波”的一声,赤玄弥略施微力,虚悬半空的幽冥爪深入龙头,两手互扭,黄龙顿时破碎,变成了无数黄沙,簌簌地自赤玄弥十指之间的指缝落下,归於无形。
  “嘿嘿嘿,怎么?黄木老太婆,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功夫?黄龙破?哼,连条虫都不如,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公子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哈哈哈,哈哈哈。”
  “癞蛤蟆也敢胡吹大气?你道老身当真破不了你的鬼爪子?”怒气勃发,黄木姥姥口里念念有词,木拐高举,一道光华自拐头电射而出,穿破云层,直上九天。
  那光华到处,顿时激得风云震动,天象变易,千万层云海如浪,形如垂天帘幕,飞瀑似地展卷溜下,当头便向赤玄弥缠来,其势有如灵蛇盘柱,厚实有力。
  只要一被裹中,那云锦霜练之中,挟有无数惊雷水气,届时黄木姥姥只需引动其中的云雷紫电,极空清气,便能发出绝大威力,将赤玄弥的纯阴之躯销化,再也不能为恶。
  赤玄弥不意黄木姥姥居然有此一着,满空云雾压下,劲道无量,别说自己是纯阴之躯,受不得至阳至刚的晴空惊雷,云霞紫电。即便受得,这云涛千重,少说也有几百层,放眼过去白茫茫的一片,视野不出五尺,也不知蕴含了多少天雷冰晶,紫电冷气,万万硬拚不得,否则就算能破了黄木姥姥的“召云术”,自己也必然元气大伤,搞不好还可能丧生於此,想也不想,当机立断,怒喝道:“好虔婆,居然召云来压我。”
  黄木姥姥冷笑道:“怎么,你怕了?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召云来织新衣给你穿?”
  危机已经迫在眉睫,赤玄弥虽惊不乱,不去理会黄木姥姥的嘲讽之语,急急念动真言,分身化影,眨眼间,赤玄弥身子微幌,左右移动,居然由一而三,分出了三个身形,再由三而五,变成了五个,分成了五个方向,上下左右中射了出去。
  “”身外化身,真影离形“!?”黄木姥姥心中暗惊,这“身外化身”之法乃是魔道中的顶尖大法,非功力高绝者不能使用。一般简单的分身法只是藏身保真,形留其一,於众多幻影之中,只得一个真身。这身外化身之法却是不同,可以真身离化,藏形多体,等於是同时分出了数个真身来对敌,威力瞬息间暴增数倍,最是凌厉。
  只不过此法虽然威力强绝,然则运使起来却极为耗力,至多一刻钟内便须合影聚形,回元归一,否则时限一过,不但施术者会在刹那间被打回原形,重伤己身,还会元气大损,重者魂飞魄散,当场形神俱灭,万劫不复。因此,这“身外化身”的魔道大法,若非生死攸关,非不得已,是绝不轻易使用的至极绝技,没想到赤玄弥居然会使,而且能以一化五,功力之高,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震於赤玄弥功力之高,居然能运使“身外化身”的至极大法,黄木姥姥又是震骇,又是惊佩,一股不服输的意志油然陡生,暗忖道:“身外化身?好,我就用”大召云术“跟你拚个高下。”手中的擎天木拐倏然急旋,黄光大做,喝了声道:“长空乱云雾,晴宇紫惊雷。疾,去!”
  黄木姥姥法诀祭起,那落下的万重云涛奇变顿生,刹那间轰雷之声大做,流电穿梭镂光,彷彿千百道紫殛灵蛇在茫茫渺渺的云海间来回奔窜,自四面八方化成了一圈圈的电环漩涡,或大或小,或涨或缩,挟着不时怒震的云里轰雷,寒冰清气,就好像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母,千百根紫电触手,无数量的寒冰清气,自中心探吐而出,齐齐向赤玄弥分化五形的黑影卷去,不时还可瞧见由云层中闪出阵阵红光,雷霆与火焰同飞,玄冰与紫电共殛,管他真身幻影,分身本尊,全数向那黑影招呼就对了。
  赤玄弥心头狂跳,暗道:“来了。”雷霆紫电中,红光隐现,火焰飞展,任你玄功通神,法力无边,於此天威震动中,也是心骇神惊,只要有半点雷火沾身,在气机牵引,阴阳相吸的自然定律下,赤玄弥魔力再高,恐怕也难抵这天劫似的霹雳雷殛。
  黄木姥姥的“大召云术”一起,激得风云变色,地动山摇,不但身在其中的赤玄弥应付的极为吃力,就连身处青灵仙境中心,所在最为隐密的炼丹心室,也隐隐感受得到那来自天上地下的震动,就连吸一口气都彷彿有电殛在空气中流窜,隐隐若爆。
  而黄木姥姥神功祭出,身在丹室之外,正为东方平、凌琼等人把关的青衣婆婆反应最快,地面震动方起,青衣婆婆已经察觉不对,心灵警兆骤起,惊道:“师姐,是师姐,莫非师姐出事了?”
  她隐有所感,才想动身往外一探究竟,突然想道:“不对,琼儿、东方平此时正在为琪儿、玲儿两人融冰解毒,我若擅自离开,这炼丹心室岂非无人守护?”
  心念及此,青衣婆婆勉强镇住胸中焦急情绪,仍是在丹室外为东方平等人护法,以防外魔入侵,骚扰丹室中的四人。

 


  (20)

  另一方面,丹室中的东方平虽然仍与丁玲激烈交媾,但隐约之间也已嗅得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氛,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才是微怔,丁玲水蛇般的纤腰已经贴了上来,香气徐吐,玉门缩紧,两条细长美腿缠上了东方平的腰间,雪臀急扭,将含住东方平的肉棒,忽左忽右,时上时下的圆磨转动,藉着肉棒的摩擦力道抵紧穴肉,缓和那洞内柔肌发涨充血所造成的阵阵骚痒,也填满了穴内空虚。
  东方平长身而起,怀中抱了个丁玲,彷彿就是一个附在树上,紧抓不放的小熊,不时还吞吐肉棒,流下几许沫汁,弄得两人下身都是湿淋淋地一片,热辣粘浓,看来一时之间,两人均无罢手之意。
  而凌琼正对着东方平、丁玲两人的激烈交合,虽说她与丁玲情同姐妹,不分彼此,但这等情爱大事毕竟难以与人共享,凌琼心胸再宽,一时之间也不免有些难以释怀,尤其她亲眼瞧见平时文静艳丽的丁玲,值此七情草汁的影响下,居然变得骚媚入骨,娇娆无限。
  每一次雪臀抖动,丁玲那圆翘而挺的两片柔股,挟着居中直入的巨大肉棒摇摆,津液泊泊而下,肉棒时出时入,浓香阵阵,配合着她急一阵、缓一阵的喘息吐气,后背长发飘扬,香汗自美背滑落,更是看得凌琼血脉贲张,心痒难熬,若非石床上姜琪受丁玲喘声牵动,吸引了凌琼的注意力,凌琼怕也早就忍受不住,扑了上去。
  纵是如此,凌琼仍是满脸通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到了姜琪的床边,不住地喘气,全身血液奔流奇速,彷彿有把火在底下蒸烤似的,气息澎湃,心防便如长江大堤,不时地受那欲潮拍击,惊涛沖岸。
  “啊……啊啊…爱…爱我……”凌琼一挨到姜琪身边,竖耳便听得姜琪喘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然喘声中的爱欲之意,却是表达无遗,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没想到东方平、丁玲两人激情云雨所冒出的火花居然有如此强烈的感染力,连受许丹凤九天寒气所冻,意识弱极,身处迷回之境的姜琪都被两人引出了反应,玉面潮红,春梦萦回,素手下探,睡里呻吟,忍不住一阵苦笑,又是害羞又是无奈。
  凌琼斜靠石床,才喘得几口气,突然间耳边有人细语道:“琼儿,方才琪儿可是有反应了?你去看看。”
  凌琼吓了一跳,玉面大红,没想到青衣婆婆身在室外,耳朵居然如此灵敏,姜琪才一发声,青衣婆婆立刻得知,随即提醒於她。想起青衣婆婆既然有此神通,那先前自己与东方平一段热烈拥吻,险些玉门被破的旖旎风光,岂不早就落入青衣婆婆的眼中,只是不加点破罢了?一念及此,凌琼脸上就不自觉的发烧。
  “琼儿,去看看琪儿的脸上是否有蓝气?”悠悠传来的慈蔼语音将凌琼由羞赧之中惊醒。嗯声允诺,凌琼敢忙照着青衣婆婆的吩咐,仔细察看躺卧床上的姜琪是否有任何异样。果然,凌琼低头一看,但见姜琪眉宇之间,不知何时居然隐隐透着一丝冰蓝之气,其色清湛,宛若琉璃。
  凌琼惊噫了一声,低声对室外的青衣婆婆说道:“婆婆,真的有。”说话间,凌琼玉指微扬,指尖轻触姜琪眉心,想要感受一下许丹凤的九天寒气到底有多大威力?她春葱般的莹洁玉指方才触及姜琪眉心,冷不妨指尖骤寒,彷彿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刺了一针,一道奇冰冷气循指而上,穿冻急行,竟是所过之处,寒霜封结,凝血成冰,刹那间将自己的食指冻得发紫,不禁脸色丕变,连忙运使护体真气,将那透体寒气驱出体外。
  “婆婆,琪儿…琪儿她撑得住吗?”亲身感受到许丹凤九天寒气的厉害,就连凌琼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许丹凤借体传功,时隔多日,残存於姜琪体内的玄冰寒气兀自有如此威力,莫怪乎就连医术精绝,奇药无数的青衣婆婆也束手无策,必须到“还真楼”翻阅前人典籍,找寻那九天寒气的解法,方能拟出对应之方,两仪祖师传下来的“九天玄冰功”果然不愧为当今天下冰寒第一的不世奇功。
  “琼儿,你放心,琪儿撑得住的。琪儿的口中、胸前,都挂有我特地向崑崙玉真子道长商借的”灵阳玉玦“,短期之内,许丹凤的九天寒气再强,也无法致琪儿於死命。倒是玲儿天生媚骨,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天生媚骨?”凌琼微微一怔,续问道:“婆婆,那会怎样?”
  青衣婆婆歎气道:“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天生媚骨之人,向来欲念极强,体有淫根,较易受人引诱而坠魔道,佈施肉身而入欲海,不破身则已,一经破身,势若虎狼,若不尽性,绝不罢休,最是能令人精枯髓干,真阳穷竭。我是担心东方平是否撑得住?”
  凌琼闻言,脸上微微变色,急问道:“婆婆,那怎么办?要不要我将他们两个分开?”
  “暂时不用,待我再观察看看。如若东方平够强,应付玲儿应该不是难事,倒是琪儿这边也该要有些动作了。”
  “动作?什么动作,婆婆?”
  青衣婆婆徐徐道:“方纔琪儿受东方平、玲儿两人欲火牵引,呻吟出声,想来体内精元已动,是将许丹凤的九天寒气驱出体外的时候了。琼儿,你先用”云梦圣法“在琪儿头顶击上一掌,将她带入迷离梦境再说。”
  “好的,婆婆。”凌琼听闻青衣婆婆吩咐,毫不迟疑,玉掌微扬,轻轻一掌拍在姜琪的天灵百汇穴上,掌心紫气大盛,瞬间渗入了姜琪脑门。
  “琼儿,好了吗?”
  “好了,婆婆,再来呢?”
  “嗯,再来你就将青灵真气输到琪儿的体中,记住,劲成圆融,不可燥进,聚於琪儿的”会阴穴“,完功之后,一切就待东方平的真阳破冰,琪儿便有复生之望了。”
  凌琼闻言一怔,忍不住问道:“复生之望?婆婆,你的意思是……”青衣婆婆苦笑一声,不等凌琼把话说完便道:“没错,就连我也没有把握琪儿真能摆脱许丹凤的九天寒气纠缠,回魂复生。这门回春法,婆婆也是第一次使用,没法担保此法必能成功。”凌琼微愕,强道:“不会的,书上这么写,琪儿就一定能复生,婆婆,我有信心,琪儿一定会活转过来的。”
  “但愿如此。”

 


  (21)

  “恶贼,老身看你往哪里跑?”黄木姥姥嘴噙冷笑,连连急喝,手中木拐指处,眨眼间便是轰雷下殛,紫电盘舞,挟带着冰珠霜箭,千点万点地打下,只要沾上半点,便有魂灭魄散之虞。
  赤玄弥暗暗叫苦,他万万没想到黄木姥姥居然有偌大神通,“大召云术”精奥玄深,威力奇猛,逼得他东逃西窜,狼狈非常,几次试着想冒险突进,欺入黄木姥姥身旁,伺机将之击杀。然则,他不试还好,他一试,黄木姥姥机警之极,断不容许赤玄弥有近身的机会,赤玄弥几次犯险急进,都被黄木姥姥打了回来,还差点被那雷火卷着,伤及元神,更是恨得他牙痒痒地,只有挨打的份,浑没反击的机会。
  黄木姥姥藉着天时地利,佔尽了上风,几次催动云雷,想将赤玄弥一击而杀,奈何赤玄弥真身化五,个个滑溜,要打中他绝非易事,又需谨防他近身欺来,骤施毒手,因此霎时间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赤玄弥屡攻无效,眼见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身外化身”大法极耗内力,维持不久,再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始终是自己,一横心,暗忖道:“好个贼婆子,这么难缠,再这么拖延下去,我这个亏吃的可大了,此刻青灵仙境若有人来,我岂非腹背受敌?”心中暗骂,脑中灵光闪现,已有了主意。
  黄木姥姥见赤玄弥目光闪烁,杀气隐现,知道他必有诡计,不禁心底冷哼了一声,提高了警觉,寻思道:“这赤玄弥想娶琼儿为妻,却是为何?他已无肉身,就算得到了琼儿,也不能做些什么,难道他另有图谋,想藉联姻之便,将本门归属於冥岳之下?此事万万不可,说不得,只有将他殛於当场,免得将来麻烦。”
  思忖间,赤玄弥为求速战速决,已然发动了一波波排山倒海的攻势,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双爪连挥连抓,将方圆百里的阴魂兽灵全召唤了出来,顿时黑气大盛,无数道冤魂煞气,自四面八方向百珍谷聚涌而来,魔影飞空,兽吼唁唁,竟有遮天蔽日之势,全朝那黄木姥姥扑来,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真不知有多少冤魂兽灵为他所用。
  黄木姥姥怒喝道:“无耻,这些冤魂野鬼与你何干,你居然要他们来送死?”
  赤玄弥哈哈狂笑道:“正是因为他们与我无干,我才要他们来的,哈哈哈,老贼婆,你若当真如此慈悲,不如就舍身喂他们一顿温饱吧,哈哈哈,哈哈哈。”
  黄木姥姥又骇又怒,还不及答话,头上阴风惨惨,无数只黑手当头抓下,只要中得一个,那冤魂便将如附骨之蛆,紧紧地缠着她,不死不休。
  “全部给老身滚开。”暴喝声中,黄木姥姥舞动木拐,浑身上下散出黄濛濛的精气,一缩骤放,黄气急涨而出,那千百冤魂还不及碰到黄木姥姥的法身,就被涨大的黄木精气震灭,全数了帐。
  “杀的好,杀的好,我就看看你杀得了多少冤魂?”黑煞冥球“,去。”真言再起,赤玄弥手爪疾挥,又是无数阴魂扑到,只不过这次略有不同,却是阴魂团集,结成了个丈余方圆的黑煞球,向黄木姥姥撞来。
  “”黑煞冥球“!?”黄木姥姥神情骤变,又骇又怒。
  这“黑煞冥球”可说是天底下最为歹毒阴狠的绝技秘法之一,乃是集结了万千冤魂兽灵,将之合冶为一,再藉施术人的精元开路,予以发出的无上绝技。最是威力无比,刚猛凌厉,想那中球之人,瞬间即遭逾万阴魂破体噬心,又如何能够倖存?赤玄弥不顾一切,全力推出这“黑煞冥球”,显然已经急了。
  黄木姥姥久在武林,自然不会不知冥岳秘传的“黑煞冥球”,阴狠绝毒,最是难当,哪敢有半分大意?手中黄木拐急转如轮,全身功劲集聚拐上,连天上云层都受她法术引动,转眼间化成了一条云龙风柱,盘舞卷下,将黄木姥姥拱卫其中,人莫能近。云柱中且黄气隐隐,状若金龙,兀自飞腾匝旋,穿绕而下,龙身缠处,攀环怒转,金光成环,直要破云而出,迎向了赤玄弥的“黑煞冥球”。
  “轰”的一声大响,黄木姥姥的“云龙卷柱”迎上了赤玄弥的“黑煞冥球”,顿时发出了连锁反应。黑煞冥球中无数阴魂破困而出,变形厉叫,争相向黄木姥姥扑抓怒咬,其势狠恶无比,彷彿修罗场中万鬼抢食,彼此推磨压挤,谁也不让谁,白森森的尖牙,蓝汪汪的利爪,就要将黄木姥姥撕成碎片。
  却不知这黑煞冥球乃是天下极阴至狠之物,厉魂破困之时,也就是阴气最盛之时,正所谓阴阳相吸,异端互引,两下一经牵动,黄木姥姥的云里金龙乃是极空清气所化,最是清圣,於此时急噬而下,清浊骤混,立刻引发了云涛中的至阳惊雷,冰晶紫电,乍听霹雳之声,相应不绝,流电回空,穿行云间,只把那万千厉魂殛得惨叫连连,雷霆到处,厉魂俱灭,火团所及,哀号四起,闻之令人心惊肉跳,胆散魂飞,一下子便将黑煞球中万魂毁了近半。
  赤玄弥见黄木姥姥的大召云术使到极处,竟有如斯威力,浓不见天的云里,雷火红焰,激出瑞气腾腾千百道,紫电玄冰,幻来暮霭层层星万点,红玄青紫,五色灿然,金龙盘舞,矫矢灵动,其罡风所及,数十丈内,砂飞石走,天地一片昏暗,阴沉沉地连长空烈日都透不进光,将整个百珍谷完全笼罩在一只沙帽之中,云淡雾惨,伸手不见五指,连东西南北也是不辨,不禁失声叫道:“什么?”
  黄木姥姥硬抵黑煞冥球,大召云术虽然发挥出十成威力,但那反震力之强,却也将她弹了出去,飞出数丈之外,胸口气血翻腾若沸,四肢脱力如虚,不住地喘气。原来这大召云术威力固然奇强,耗劲却也不少,黄木姥姥道行虽高,此际也不自禁地感到一阵气虚,头昏目眩。
  赤玄弥黑煞冥球一击无功,心神大震,身子直欲裂成数块,却是“身外化身”
  之法的时限已至,若不收劲,后果堪虞,急忙念动真言,分身聚形,化众为一,免得元神受损,得不偿失。
  “哇”的一声,赤玄弥真躯方聚,浑身阴气骤然间便散了大半。原来在打斗中,赤玄弥的分身一个不慎,被黄木姥姥藉云雷毁了两个,仅余三个,合体之后,自然阴气大减,不复先前的神勇,只见他右手抚胸,气息喘喘,模样甚是狼狈。
  黄木姥姥见赤玄弥状似脱力,身上阴气大减,心中一动,暗道:“此时不取他性命,更待何时?”虽然自己也是浑身乏力,真气将竭,黄木姥姥仍是奋起余勇,鼓动丹田一口真气,决意将赤玄弥毁於手下,免得夜长梦多,将来难以善了,遗祸子孙。她真言方起,头上顿时冒出丝丝白烟,显然已经余力无多,要做最后一击了。
  赤玄弥斜眼瞥见黄木姥姥顶冒白烟,心中雪亮,知她是非要致自己於死地不可了,当下心底骂道:“老贼婆,你是存心要灭我了。老子就先下手为强,先灭了你再说。”意念到处,赤玄弥随即张口厉叫道:“许丹凤,杀了她,快。”
  乍闻许丹凤之名,黄木姥姥浑身大震,失声道:“什么?”还没回过神来,背后陡然冷气骤盛,奇寒刺骨,背脊心口同时剧痛,低头一瞧,只见自己的胸口赫然穿过了一柄冰剑,九天寒气瞬间走遍她全身筋脉,将她冻成了冰人,临死前意象模糊,神志昏眩,抬头只见长空烈日依旧,白云如初,无力地叫了声道:“琼儿………”

 


  (22)

  丹室外,青衣婆婆一颗心七上八下,正自指点着凌琼行那回春之法,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剧痛袭上心头,彷彿有人在她心头猛砍一刀,击上一锤,搞得她心神大震,胸口急缩,竟是咽喉如鲠,连喘口气都觉难过,直欲窒息。
  “怎会如此?莫非发生了什么大变故?”青衣婆婆先前便感心神不宁,直觉有事就要发生,如今无缘无故,心如锤击,更是令她耿耿於怀,心头一片酸楚,顿时疑心大起,想道:“莫非师姐有难?”她心有所感,直觉黄木姥姥必然有事,当下再不迟疑,劲走双掌,伸手在眼前一抹,决心以“通天灵视”之法看个清楚,若是黄木姥姥有难,她也好立刻驰援。
  青灵三老之中,原以黄木姥姥和青衣婆婆两人的感情最好,云萝婆婆则因是不分昼夜,日夕於神机洞中闭关苦修“神鉴大法”,是以感情并不如黄木、青衣两人来得融洽,因之黄木姥姥一出事,青衣婆婆立刻便感应了出来。
  这“通天灵视”一起,青衣婆婆的脑海随即浮现了黄木姥姥的形象。
  青衣婆婆睁开法眼,才瞧见黄木姥姥形象,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忍不住失声叫道:“师姐。”眼前所见,正是黄木姥姥被冻成了冰人的模样。
  青衣婆婆乍见黄木姥姥惨死,一向开朗乐观的她,心情顿时也激动了起来,她与黄木姥姥几乎是同时入门,共侍“青灵圣母”凌华左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百余年来的姊妹情谊,可说是根深柢固,坚逾金石,如今黄木姥姥身遭不测,青衣婆婆既哀天道不彰,又恨敌人狠毒,当真是悲恸欲绝,心如刀割,一时间话声哽咽,泪水潸潸而下。
  丹室外青衣婆婆痛失师姐,丹室内的凌琼在黄木姥姥将亡之际也起了感应,只觉得眼皮急跳,心中似有歎声传来,彷彿有人轻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悠远深沉,如细丝飘扬,听来又是亲近,又是遥远,直似空谷回音,云里太息,顿时间凌琼也隐隐感到不对,心头蒙上了大片乌云。
  好一会儿,青衣婆婆这才止住伤痛,强忍泪水,续以“通天灵视”细察黄木姥姥冻成冰人的屍身。极目所见,青衣婆婆自也将百珍谷中那等残垣败瓦,狼藉一片的景象全看在眼里,当真又是心惊,又是忿怒,尤其是这几日,青灵仙境上下正为求救得姜琪性命,竭尽脑汁,寻求解寒之方,对这九天寒气,青衣婆婆是主治之人,最是清楚不过。没想到姜琪的性命尚未得救,黄木姥姥居然又为许丹凤九天寒气所杀,两恨相迭,青衣婆婆心中满是淒苦,恨不得将许丹凤斩成肉酱,方泄心头之恨。
  青衣婆婆对许丹凤恨意高涨,凌琼身在丹室之中,虽不得见青衣婆婆盛怒忿容,却也感受到了青衣婆婆那火炽般的杀气,忍不住关心道:“婆婆,你怎么了?
  怎地杀气如此之重?“
  青衣婆婆闻言微悚,强抹眼边泪痕,故做轻松道:“没什么,对了,琼儿,他们两个完事了?”凌琼玉面晕红,答道:“还没,他们还在…还在做那事。”
  青衣婆婆嗯了一声,略为思忖,想道:“师姐已矣,青灵境中想来已经来了敌人,这许丹凤既能杀得了师姐,功力修为料必不低,莫非是找东方平来的?”
  想到此处,青衣婆婆不觉恨意高涨,姜琪、黄木先后伤亡在许丹凤手中,冻於九天寒气,看来此女心狠手辣,俱是蛇蠍心肠,若让她知道东方平必须以真阳融冰,方能解救姜琪,以她毒手之辣,绝不会留姜琪活口。且百珍谷距炼丹心室不远,只有里许路程,她既能在百珍谷击杀黄木姥姥在先,这里许路程转眼便至,那时自己独力一人守护得了炼丹心室中的众人嘛?寻思及此,青衣婆婆不禁冷汗直冒,知道自己护法事大,万万不容许丹凤前来破坏,当即便下了一个重大决定。
  “来不及了,琼儿,不能再拖下去。你且听我指示行动。”凌琼听得青衣婆婆语气急促慎重,似是心事重重,不禁也受感染,紧张了起来,答道:“婆婆,我听着。”
  “那好,你且听我说,我要你出手点玲儿和东方平的”促精穴“,先让他们两个完事再说。”
  “”促精穴“?!那不是……”不等凌琼说完,青衣婆婆便道:“不错,便是”促精穴“,否则的话,再让他们两个缠绵下去,不知何时何日方能完事。”
  “可是婆婆,我记得书上说,要让他们自然…自然那个,否则的话,七情草汁欲毒难解,会伤身的。”
  青衣婆婆白眉微扬,歎息道:“琼儿,你说的不错,但事有轻重缓急,不这么做,我怕……我怕夜长梦多,对他们两个,对整个青灵仙境皆是有害无益,至於伤身,待得此间过后,我亲自为他们两个调理滋补便是。听婆婆的话,快动手,迟了就来不及了。”
  凌琼心底一惊,青衣婆婆向来乐天知命,开朗随和,不论发生的什么天大的事,她依然还是谈笑风生,根本不当一回事,举手间便将事情解决了,因此,要在她脸上找出一丝愁容,那可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如今青衣婆婆口气如此凝重,已是大反常态,再加上言谈之中隐隐藏有悲苦之情,语调抑扬,兼带几许无奈,凌琼从小便随青衣、黄木、云萝三老长大,於青衣婆婆个性最是瞭解,当下答了声是,心中已有计较。
  “师妹,平,对不住了。”凌琼既感仙境中必然发生了大事,满腔欲火便如当头冷水浇下,绮念尽去,身子微闪,瞬间移到了东方平、丁玲两人身后,玉指疾点,噗噗两响,当即点了两人的“促精穴”。
  “啊~~”东方平、丁玲两人正自舍死忘生的极度缠绵,冷不防凌琼闪到身后,伸手在两人促精穴上轻轻一弹,顿觉脊髓微麻,闷哼出声,本已蠢蠢欲动的真阳元阴被凌琼这么一指点来,精关再也守将不住,筋脉骤松,肌肉轻弛,保养许久的玉液精元顿时疾泻而出,相混凝合,一个力尽,双双跌卧地上,不停地喘气。
  “婆婆,好了。”眼见心爱之人力气放尽,脸色苍白的倒卧於地,汗流浃背,不停喘气,凌琼虽是事出无奈,却也对东方平感到委屈,美目中不期然的流露出歉然之色。
  这促精一指,着实令东方平真阳失却不少,虽说他年轻力壮,潜质无穷,又有九阳神功的深厚底子为基础,影响不大,然则吐精之后,却是普天下男人最为虚弱的一段时光,任你之前如何神勇,此时也得筋麻骨软好一阵子,养精蓄锐,略收锋芒,方能金枪不倒,持久再战,东方平自也不例外,凌琼的一指,令他身子为之酥软,必须休息片刻,培蓄调元,方有融冰之力。

 


  (23)

  在峨眉山的某个山洞。
  “咳咳咳,好个老贼婆,这么厉害,若非本公子事先早有佈置,今次怕不命丧青灵仙境?”赤玄弥喃喃自语,边骂边疗伤,端坐地上用起功来,身旁黑衣修长的赤丹凤则是神情木然,立於赤玄弥之后,为他护法。
  赤玄弥神功祭起,双掌微按土地,嘴唇急动,似是在念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听他大喝一声:“阴魂阳魄,全部给我出来。”他声出功动,掌心顿时发出无比吸力,竟是吸魂补阴,用以自疗,只听得呱呱怪声不绝,四周巖壁冒出黑丝万缕,或成人形,或呈丝带,全数向赤玄弥所在之处聚来。
  赤玄弥哈哈大笑,阴口倏张,宛若长鲸吸水,百川归海,一口气便将那聚拢而来的阴魂阳魄完全纳於体内,功力刹那间暴增逾倍,正好用来弥补被黄木姥姥所伤而消散的阴气,伤势自也好了大半,环身黑气陡然暴涨,四下挤压,往那山壁一震,簌簌有声,落下了大片黄沙土石,看来阴森可怖,诡异莫名。
  疗伤完毕,赤玄弥满意的点点头,手掌虚空往前一按,喝道:“开。”黑气到处,那山壁居然被他硬是自两侧移开,内中白影乍现,竟是横七竖八的躺了多名女子在内,仔细往前一瞧,这些女子赫然都是青灵仙境中的女弟子,即连青灵四使中的朱文、程蕙也都遭擒,躺在这山洞中昏迷不醒。
  赤玄弥咭咭怪笑,喝声道:“醒来。”手指微点,指风激射而出,撞在朱文、程蕙两人身上,顿时将两人睡穴解了。
  朱文、程蕙两人悠悠醒来,眼见所在之地人事物俱都陌生,面前一个黑影尤是阴魂缭绕,煞气奇重,脸色骤变,才想运劲护身,祭出飞剑法宝,哪知真气才提,丹田却是空荡荡的半点真气也无,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浑身酸软无力,连动点小指的力道也是缺乏。
  “别再挣扎了,我既然能将你们擒来此地,你们的生命就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乖乖的听话,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还能好过一点,否则的话,你们就会跟她一样,遭受炼魂之苦。”说话间,赤玄弥左掌斜击,“轰”的一声,掌中阴球急吐,才一沾地,便自滴溜溜的乱转。球中冥火绿焰,四卷交缠,球外黑气丝环,翻涌不断,竟是球中尚有一人,正自遭受那炼魂之苦,发出阵阵淒厉的惨叫声。
  朱文、程蕙两人耳闻那叫声淒厉,虽说修道人生死看得极淡,但总是第一次遭遇此事,仍是免不了寒毛尽竖,心下恐惧,好一会儿才尖叫出声,认出那球中竟是何人。
  “姥姥,是姥姥,那是姥姥啊。”
  “放了姥姥,你这个恶魔。”
  “我跟你拼了。”
  朱文、程蕙才想上前拚命,身子方动,赤玄弥眼光略移,转头向后冷笑道:“许丹凤,看你的了,给她们一点厉害瞧瞧。”两女一愕,这时才注意的站在赤玄弥身后的人影不是旁人,正是数日前大闹青灵仙境,东方平的师姐,玄天冰池的主人,“冰潭仙娘”许丹凤。
  许丹凤神情木然,脸色僵硬地点了点头,右手大袖扬起,袍中冷气乍吐,白茫茫地挥洒开来,便如当头一张冰网罩下,天降瑞雪,冷寒森严。朱文程蕙躲避不及,寒气凭空着身,冻入骨髓,连吹一口气也是万难,彷彿会结冰似的,足下生根,钉於地上,居然已被许丹凤瞬间凝冰固定,半步也不得移。
  两女於数日前,曾在青灵境外的无名峰头与许丹凤交过手,那是一合即败,溃不成军,没想到此刻再度相遇,仍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遭许丹凤寒冰定形,动弹不得,心中委实难过极了。
  那片片如雪的九天寒气贴上身来,两女既失神功保护,又无法宝在身,当下被冻得浑身发紫,牙齿打颤,格格地发出交击响声,想要止住颤抖,不愿示弱於人,却哪里能够?只有怒目瞪视着许丹凤,恨不得一口将她吃下肚里。
  “我劝你们两个还是乖乖的听话,否则,我力加一成,你们亲爱的黄木老贼婆大概就熬不住了。”谈笑间,赤玄弥神功再发,掌心吐出大团黑气,才一逼近那阴球,阴球中绿火猛然大盛,如油倒浇,轰的一声,焰影碧蓝,整个将黄木姥姥的魂魄包在其中,烧得她皮熔骨裂,毛发尽去。
  “不要,不要,不要伤我姥姥,我们听你的话便是。”朱文程蕙见黄木姥姥身受炼魂之苦,顿时心如刀绞。黄木姥姥向来爱护小辈,有时虽然严厉,但起意却是好的,因此极得小辈爱戴,朱文程蕙两人的艺业更有泰半是黄木姥姥所授,三人之间,份属师徒,却是情逾母女,眼见黄木姥姥受苦,两人便不由自主地向赤玄弥哀求。
  “文儿,蕙儿,千万不能受…受邪魔要胁,这赤玄弥不安好心,你们千万不能……啊…啊啊……”她话还没说完,阴球中冥火卷来,炽烈威猛,登时烧得她惨叫连连。那炼魂之苦乃是天下至刑,任你修为功深,法力通神,一旦元神受制,在这阴火凝炼之下,也万万难以闭口忍受,沉默不言,自是哀号不绝,喊声淒厉。
  “住手啊,快住手,我们…我们……回答你的话就是了,快住手啊,快住手……”两女声嘶力竭的狂喊,眼眶早已湿红,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泉涌而出,几乎是跪倒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向赤玄弥哀求。
  “嘿嘿嘿,黄木老贼婆,你道说说看,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想到这里,赤玄弥便是踌躇满志,忍不住仰天长笑。
  “旁门妖魔,你……你休得…得…意,你总有一……一天会受报…报应的…啊…啊啊啊…”
  “是吗?哼,老贼婆,本公子现在没时间跟你闲磕牙,去。”话落指出,赤玄弥食指朝那地上阴球一点,只见那阴球微震,瞬间冥火尽去,碧焰陡息,连那困在球中的黄木姥姥元神魂魄也是晕死过去,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你…你把姥姥怎么了?”强忍悲痛忿恨,朱文程蕙骤见黄木姥姥静寂无声,都是不禁焦急起来,不等赤玄弥问话,便自向他问了起来。
  “哼,”赤玄弥冷笑道:“是你们问我话,还是我问你们话?你们的姥姥刚刚被我用定魂法保住了一丝气息,还不致元神幻灭,魂魄离散,要想救她,你们还是老实一点,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想牵丝攀籐,与我乱答,否则的话,我冥岳酷刑无数,少不了要你们一一品嚐指教一番了。”
  两女闻言,顿时面现惊恐,冥岳酷刑,他们是听过的。据说冥岳酷刑,小者七百二,大者三百六,合计一千零八十,成就天罡地煞之数,是最能令人闻之色变,夜止儿啼,号称神仙应劫,天魔销熔的狠毒刑法。
  “你问吧,只要我们知道的,我们答你就是了。”虽是惊恐万分,两女仍是鼓起勇气与赤玄弥对答周旋,虚以委蛇。
  “好,那我问你,”八叶紫金莲“藏在什么地方?”

 


  (24)

  这边厢赤玄弥正在逼问朱、程两女“八叶紫金莲”的藏处,那边青衣婆婆在丹室外,为了以防万一,也做了些许佈置,在地上东一笔,西一划的刻了无数图形线条,摆下了“青灵大阵”,只要有邪魔到来,阵势一经发动,包管他们来得去不得。
  “琼儿,你且先将玲儿制住,让她睡上一觉再说。”青衣婆婆指点凌琼让两人泄精后,随即又做了如上指示。
  “好,”凌琼应了一声,玉指再扬,出手便点了丁玲的睡穴,轻轻将她抱起,放在一旁安睡。
  “琼儿,那东方平反应如何?”
  凌琼闻得青衣婆婆问话,向东方平瞧了一眼,低头答道:“平…平他半卧地上,好像…好像很累了…”
  “是吗?那琪儿呢?”
  “琪儿……琪儿她翻来覆去,好像…好像……”说到这里,凌琼就是不自禁的脸红,原来此时那姜琪竟似已经解了碧灵纱的束缚,双腿大张,口发呓语,胯间密缝微张,略略地沁出了些许粘液,沾湿了下体,居然是在自渎,且她吐语呢喃,雪臀挺动,玉面时而火热,时而发青,竟是正在与人交合的模样。
  凌琼嗫嗫嚅嚅,声如蚊鸣的将情形说了,青衣婆婆闻言,微微一笑,摇头道:“这没什么,琼儿,方纔我让你用”云梦圣法“带琪儿入梦便是为此。琪儿性子较急,我怕她一觉醒来发觉贞洁已失,会想不开,这才要你用”云梦圣法“为她罗织春梦,免得将来事发,彼此难以面对。琼儿,你且去将东方平带来,让他与琪儿完事,那时许丹凤九天寒气自解,琪儿的命也就救了回来,快快去吧!”
  “可是……可是…平…平他刚才已经…已经泄身,他还可以吗?”凌琼心系东方平,见他劳顿如此,不免小心翼翼地向青衣婆婆询问。
  “应该没有问题,东方平体内阳气甚足,又有九阳神功的深厚根基,这点小损对他而言并无大碍,何况,他既饮下七情草汁,药力与阳气盘丝而结,相辅相成,就算你不催他,他也会自行找上门来。”
  “什么?”凌琼方才一怔,回首便瞧见东方平俊面上又是火红一片,胯下阳物亦是擎天而举,与方才力尽喘气的模样截然两人,迥然不同,双目欲焰熊熊,想也不想,便朝她扑来。
  “啊,”凌琼惊呼了一声,瞧见东方平朝她奔来,全身赤裸,浓香熏人,不禁玉面大红,敢忙身子急闪,避过了东方平的虎扑。
  青衣婆婆於丹室外听得凌琼惊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愀然色变,急问道:“琼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快回答婆婆。”
  “没…没什么,只是平…平他朝我扑来,啊,又来了。”说话间,凌琼又是一个斜窜,再度闪过了东方平的龙跃。
  “原来如此,傻ㄚ头,这是正常的。他受七情草药力催情,九阳神功又是阳气之源,你且不需惊慌,将他引到琪儿身边,让他跟琪儿完事便了。他再强,短时间两次泄身,也必定难以为继,知道了吗,琼儿?”明白了凌琼的处境,青衣婆婆顿时放宽了心,微笑摇头,心道:“琼儿虽然贵为门主,毕竟却还生嫩,未经人事,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哦,我知道了,婆婆。”凌琼得到青衣婆婆的指点,面对着赤裸的东方平,虽然仍是困窘,倒也不像之前那么手足无措了,瞧那东方平状若猛狮,缓缓地朝她走来,当下红着脸,对着东方平喝道:“去找她。”说着,一手指着石床上的姜琪。
  欲火燃身的东方平,此刻由於七情草的催引,再加上本身所习的“九阳神功”
  阳气太盛之故,现下的他,几乎是理智尽失,脑中昏胀胀地如烈火在烧,只觉得下身涨疼,腾腾欲发,只想找个女人发泄发泄,先解除体内欲火再说。见着凌琼体态绝美,一身雪白幼滑的肌肤,光泽温润,彷彿羊脂白玉,当下不由自主地脑内充血,便向凌琼扑去,先前的以礼自持,君子之风,於此际可说是荡然无存。
  东方平遭凌琼叱斥,要他去找床上辗转翻覆的姜琪,虽说他脾气向来温和,体贴有礼,却也不是没有傲骨,任人吆喝的庸俗凡躯、仆役小廝之属,尤其是此时此刻,他身受欲火煎熬,傲气更是如烈火熔金,火愈盛,锋芒愈显,凌琼如此说话,那是适得其反,东方平连看都不看姜琪一眼,不顾一切便向凌琼扑来,凌琼愈是闪躲,东方平征服她的斗志便愈是畅旺。
  “怎么会这样?”凌琼心中叫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带着些许羞涩,几丝甜意,毕竟自己还是东方平的最爱啊!念动中,凌琼已经有了主意。
  东方平再度扑来,这次凌琼不再随意闪躲,反而是故意将东方平导引至姜琪身旁,要成就他与姜琪的好事,也好救回她一条小命。
  觑准了一个空档,凌琼先是惹得东方平奔来,身子却往斜里旁闪,玉足微勾,倏然伸腿在东方平脚上绊了一下,顺势反手外推,将东方平跌跌撞撞地推到了姜琪床上。
  东方平冷不防被凌琼这么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本来扑向凌琼的身子,反而压到了姜琪身上,两人撞成了一团。双目赤红,东方平才挣扎着要起身,鼻间陡然传来阵阵幽香,如兰如麝的处子香气,熏得他陶陶然,欲火狂动,几要爆发。
  触手所及,尽是滑嫩香润的雪白柔肌,插云双峰,只把他刺激得血脉贲张,脑中一昏,不管三七二十一,再不计较此人是否凌琼,便即抱了上去,大手顺背滑落,迳探姜琪那幽幽深谷。

 


  (25)

  “‘八叶紫金莲’!?”朱文程蕙一脸讶异,异口同声地道。
  “哼,”赤玄弥脸色一寒,冷声道:“你们休得在我面前装傻?快快将”八叶紫金莲“的藏处说出,我或许还能容情一二,不伤你们,若是你们敢在我面前耍花枪,嘿嘿,那黄木老贼婆就是你们的榜样。”
  “我们青灵仙境根本就没有”八叶紫金莲“,这个”八叶紫金莲“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要我们怎么说?”
  赤玄弥神情转厉,阴喝道:“是吗?”
  朱文程蕙两人见赤玄弥倏忽之间,黑气大盛,还有不少冤魂缠身而绕,个个面目狰狞,牙尖爪利,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强道:“不错,我们根本没有这东西,你却要我们无中生有,说出藏处,那岂不是强人所难嘛?”
  “嘿嘿嘿,这么说,你们是坚不吐实了?”说话间,赤玄弥阴阴冷笑,续道:“你们不说也可以,只不过,你们的婆婆就少不了要受那炼魂之苦了,嘿嘿嘿。”
  话头方落,赤玄弥手指微屈,就要向地上的阴球弹出黑气,炼化那球中所困的黄木姥姥魂魄。
  朱文程蕙两人闻言色变,齐齐尖叫道:“不要,住手,你这恶魔。”“坏胚子,你会遭到天谴的。”
  赤玄弥闻言哈哈大笑道:“恶魔?天谴?哈哈哈,不错,我是恶魔,我就是要强人所难,你待如何?天谴?哼,我看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就算我受天谴,你们也看不到了,哈哈哈,哈哈哈……”说着,就要催动冥火,熔炼黄木姥姥。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根本没有金莲,姥姥…姥姥她……”程蕙个性温顺,也较为胆小怕事,一见亲如生母的姥姥就要遭劫,心中大急,泪水不由自主地便涌了出来,抽抽搐搐地呜咽。
  “且慢,我说就是了。”朱文见赤玄弥就要对黄木姥姥动手,情急之下,便叫了出来。
  “嘿嘿,终於肯说了吗?”赤玄弥阴阴一笑,缓缓地将手指伸回,一旁的程蕙闻言则是惊愕莫名,怔怔地望着朱文,不知她何出此言?青灵仙境根本就没有八叶紫金莲,怎地朱文竟知那八叶紫金莲的藏处?
  “快说,那八叶紫金莲到底藏在何处?”赤玄弥闻言大喜,急急便问,脸上紧张之情表露无遗,这八叶紫金莲对他极为重要,誓非得手不可。
  “你先放了姥姥,我才能告诉你。”朱文强项地道。
  “放了她?哼,你想的美,我可以保证在我拿到八叶紫金莲后不会为难她,要我放了她,办不到。”赤玄弥语冷如冰,斩钉截铁地峻拒了朱文的要求。
  “那…那你起个誓,否则我们死也不说。”说着,朱文神色极为坚定,竟是大有风萧易水,慷慨悲歌,誓死不从之慨。
  赤玄弥大怒,阶下囚居然还敢跟他讨价还价,脸色一狞,就要出手教训两人。
  他手臂方举,眼见面前两人,朱文虽然害怕,却仍强自挺立,威武不屈,程蕙则是躲在朱文身后,一脸悲痛忿恨的神色,紧紧地抓着朱文的手,显然甚是紧张。
  随即一个转念,赤玄弥心中思量道:“老贼婆的魂魄为我所持,料想她们不敢轻举妄动,八叶紫金莲於我关系重大,若无此物,此生我塑身无望,要想练就莲花化身,那是不可能了。也罢,我就暂且退让一步,先拿到八叶紫金莲再说。 ”
  “好,我现在便以天地为誓,若然你们带我到八叶紫金莲藏处,我便不为难黄木姥姥,如若有违,我赤玄弥愿受天光炽炼,永坠轮回。”
  “如何,誓我已经起了,快将八叶紫金莲藏处说出。”
  朱文程蕙见他声色俱厉,又起了誓,心中虽然半信半疑,然则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当下由朱文出面道:“那”八叶紫金莲“藏在…藏在聚灵池里。”
  赤玄弥见她略显畏缩,说话也有些吞吐,心中虽有狐疑,然而一来他自信功力深厚,且有人质在手,不怕两人胡言造假,二来这八叶紫金莲於他是否能够重塑肉身,关系至巨,是以赤玄弥纵有疑心,仍是信心满满,不怕两人搞鬼,当下冷笑道:“希望你们两人说的是真话,否则的话,我就要你们世世代代,永不超生。”
  突然间,赤玄弥双手向外一拂,两道乌光飞出,射向朱文、程蕙两人眉心。
  两女不意赤玄弥乍然出手,才想闪躲,眉心一阵麻痒,似被什么东西侵入,均是又骇又怕,向赤玄弥怒喝道:“你……你干什么?”
  赤玄弥阴笑道:“没干什么,我只不过在你们俩身上寄放了一个小小的虫子。
  这东西叫“五阴绝蛊”,你若乖乖听话,这虫子绝对不会乱动,你若不乖,嘿嘿,这“五阴绝蛊”便会一寸一寸将你啃蚀个精光,吸尽汝等的阴元,这痛苦可不是平常人受得起了。“
  朱文程蕙闻言,又是忿怒,又是悲伤,若非程蕙将朱文紧紧拉住,朱文怕不就要与赤玄弥誓死一拼了。
  赤玄弥哈哈大笑,续道:“顺便教你们一个乖,这”五阴绝蛊“是我冥岳三百六十大刑之一,今日就让你们知晓,免得将来旁人问起,你们答不出来,也坠了我冥岳威风。”此时的朱文再也忍不住了,怒骂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无耻也好,卑鄙也罢,总之,你可不要忘了,你们的生命,黄木姥姥的魂魄全在我手中,我劝你还是对我客气点好,否则的话,嘿嘿,莫非你想尝尝那肺破肠穿的滋味?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起八叶紫金莲到手在即,赤玄弥就兴奋的全身颤抖,忍不住仰天狂笑。
  原来赤玄弥自从失却肉身之后,就一直周游天下,四处寻找适合的修道人法身以为己用,然则,他要求既高,又不愿降格以求,数年下来,找遍了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竟是只找到三人能合他的意,却又因为种种因由而无法取得三人法身,引为他终身憾事。
  第一位是正教七派中,玄门宗派崑崙“玉虚宫”“小琅环福地”,崑崙五子之一,逸云子的门徒,“神剑书生”於少谷。这於少谷生来便福泽极厚,相貌尤其英挺,法力高深,是崑崙后辈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然而,崑崙派律下极严,这於少谷又因犯了一件极大错事而受罚禁锢於“飞龙巖”下,赤玄弥几次想近得身去,或强抢,或暗盗,佔取於少谷的法身,奈何却是迟迟没有下手的机会。想那“飞龙巖”乃是历代以来,崑崙派祖师的埋骨之所,最是守备森严,奇阵厉害,赤玄弥试了几次均是无功而返,还险些困於阵中,脱身不得。几次失败之后,赤玄弥知道於少谷法身难得,便放弃他寻,另起炉灶,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位赤玄弥看中的则是同为魔道十二派中,修罗府府主修罗法王的麾下爱将,“铁面修罗”铁宇尊。奈何冥岳近来因为积极想於魔道之中扩展势力,必须远交近攻,拉拢各派以为臂助,因此对於这修罗府实是不愿得罪,何况修罗法王道力高深,众所周知,他为人又是极其护短,锱铢必较。铁宇尊虽然名义上是他的部属,实际上却是他的亲生儿子,断然不容他人染指,因此赤玄弥纵然有心,却是无处施力,只好放弃。
  最后一位便是身在奇门的东方平了,赤玄弥观察东方平已久,发觉东方平固然在资质、根骨、年岁、长相方面都合他的意,然则,东方平生就至阳之体,练得又是最为刚猛的九阳神功,阳气之盛,数倍於人,自己乃是纯阴之躯,纯阴至阳,冰炭同炉,实是难以相容,竟是踏破铁鞋,仍无觅处,不禁怀忧丧志,几乎就要放弃重造肉身。
  然则,便在一年之前,赤玄弥偶游干元山中,无意间机缘凑巧,居然让他得到了一本前人遗册,上面记载的正是那上古之时,昏王无道,宠信奸佞,以致引起各家仙魔斗法,你争我夺的一场封神大战,书中所载,赫然还有“莲花化身,再塑金躯”的字句。
  此时的赤玄弥获致至宝,当真是喜出望外,激动非常。细细阅读之下,这才知道这“莲花化身”之法必须要以八叶紫金莲为根骨血肉,方能功成,而据传闻,普天之下,八叶紫金莲只得三朵,一朵在正教七派,号称佛门第一宗的五台山,“菩提寺”里的“浴佛池”中,另外一朵则不知所踪,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而这第三朵金莲,赤玄弥万般打听,最后由其二叔“转轮冥王”赤无惧的口中辗转得知,最有可能藏在青灵仙境之中。
  原来,“转轮冥王”赤无惧昔年曾与“青灵圣母”凌华交过手,后来为其所败,便是由於凌华拿出了朵莲花,放出紫气金光,照得他双眼难睁,这才败下阵来,因此赤玄弥研判,这八叶紫金莲必定藏在青灵仙境之中,是以方谗找上门来,寻青灵仙境的晦气。一来他能得其所需,二来也可替百年前赤无惧的一场败阵之恨,洗雪耻辱,三来他若能将青灵仙境置於冥岳之下,则冥岳无异如虎添翼,威望更盛,将来一统魔道,君临天下,更是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赤玄弥便不由的兴奋万分,狂笑不绝,而朱文程蕙两人则是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悲愤之情。

 


  (26)

  “啊,好冷…”丹室中东方平大叫一声,抱紧姜琪的双臂顿时松了一松,原本已经插入近半的肉棒敢忙急抽而出,伸手抚住,状甚痛苦。
  “怎么了,怎么了?”陡听东方平大叫一声,凌琼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敢忙出言询问。
  “好痛…怎么…怎么这么冷?”原来东方平情欲大起,一时没注意到怀中所抱已是姜琪,冒冒失失地撞了进去,当下便受那盘结於姜琪腹胯之间的九天寒气给冻了回来,彷彿粗冰刮磨,在他肉棒上弹了一下,顿时痛得他怪叫出声,急忙全军撤退,脑中清醒了不少。
  凌琼见东方平金枪方入,便自慌忙不迭地抽茎而出,原本赤红的面庞,欲焰熊熊的双眼也为之红退火降,清明不少,不禁喜道:“平,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东方平被那寒气一冻,脑间也清醒了起来,顺口便应道:“听得到。”用力的摇了摇头,赫然发现怀中之人,竟是姜琪,想起方才自己兀自与丁玲缠绵,凌琼便在身旁,不禁又羞又愧,恨不得面前有个地洞,当即钻了进去。
  凌琼见东方平脸色乍白又红,还以为他欲念又起,急急喝道:“平,快聚劲阳茎,救琪儿一命。”东方平微怔,问道:“什么?”随即便又想起,今日他来丹室的目的,不就是以真阳融冰,解除许丹凤的九天寒气,救回姜琪的吗?当下听闻凌琼号令,自然而然地腰腹前挺,九阳真气集於玉杵,想也不想,便又闯了姜琪玉门。
  这一回,东方平有所准备,胯下阳茎真气团结,其炙如火,其坚如刚,尤其是他受七情草汁影响,欲念才消便涨,正如那洪水漫漫,清波滚滚,层层重重地往上迭,其势之盛,水淹所及,盖过了一个山头,又是一个,若非胯下冷意传来,绵绵不绝地抵销东方平的旺盛阳气,东方平怕不早受热气沖脑,神志又失。
  凌琼见东方平玉茎方入,脸上顿时颜色幻变,乍红乍白,知他必是全力运功,与纠结於姜琪下腹任督之交,阴气之源的“会阴穴”九天寒气相抗,当下也不敢怠慢,叫道:“我来帮你。”说话间,凌琼玉面青气大盛,“先天青灵真罡”内力瞬息间流於全身,伸手握住了姜琪手掌,绵绵不绝地便将青灵真气传导了过去。
  原来这回春之法并非仅是融冰,还需种生,方能奏效。想那许丹凤九天寒气之凛冽,便似那严冬之期,大雪霜飞,冰封百岭,一片苍茫景象,端地是万物凝结,生机全灭,於五行之中归属北方癸水,辅玄冥,主治冬,最是厉害。
  而姜琪身受九天寒气已然多日,体内寒气蓄积腹内,盘於子宫,缠及下阴,正是要断其生源,塞其契机,因此姜琪纵有真阳破冰,而无青灵乙木之气滋润,重开塞源,再结玉胎,她终究仍是难逃一死,料必就将水枯云散,化成冰屍,是以东方平玉茎方入,阳气开融,凌琼便急急运使神功相助,正是要合那东方乙木、南方离火,为姜琪破塞解源,挽回性命。
  姜琪身受凌琼、东方平两人联手合力,全神与她体内的九天寒气相抗,她自己则被云梦圣法带入梦里,身处迷离之境,但觉神志模糊,意象朦胧,身子冷一阵,暖一阵,不时还有热气自那最为私密的地方传来,扩及全身,彷彿就是在雪地里,山洞中,身旁升起了一堆炉火,剥光了衣服正在与所爱之人缱绻缠绵,极尽欢爱之能事,既刺激,又暖和。
  虽然不时仍可感到洞外风雪狂扫,冷气卷入,足以穿人心,冻人骨,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是丹田火热,无数阳气自会阴散发,彷彿藏了个太阳,正自为她驱寒解冻,开封溶冰,弄得她浑身暖洋洋地好不快活,当下忍将不住,腰臀狂扭,随着那阳茎抽弄,前挺后拔,迎合了起来。
  东方平正自为姜琪输入阳气去寒,虽说他这次早有准备,功运十足,但姜琪久受寒气所困,东方平玉茎初入之时,仍是冻得他滋牙洌嘴,直打冷颤,尤其是那牝户之中,寒气如丝,透着精口侵入东方平体中,最是难当。
  想那东方平话儿再强,阳气再盛,那玉杵红头寸许处究非精钢,亦是人肉,冷气卷来,最是敏感,才得半入,东方平便觉胯下肉棒倏麻,差点失了知觉,冻在穴里,急急挺动了起来。
  他这一挺动,热血到处,阳气转强,肉棒蜜穴相磨,霎时便将姜琪体内团团而至的九天寒气抵销了大半,玉茎大动,融冰暖壁,原本冷若雪窟的方寸之地,在东方平忍痛抽弄下,也渐渐变暖,逐步恢复嫩肌弹性,玉肤娇柔,还沁下了数点花蜜,沾湿弄滑,精道收缩,已是大有起色。
  东方平先前肉棒唧入,如落冰宫,冷得他直发抖,玉茎几欲断绝,然则忍得数刻之后,复加抽动,九阳真气融合他的至阳之躯发挥其威力,便不觉如先前般的难以忍受,只感到姜琪穴内温热顿生,汁液鲜活,缓缓地吞吐含食起来,柔肌包处,旋扭摆摇,强韧有力,蚌肉合处,紧挟缩缠,转吐磨刮,如有蜜液淋浇,热绵泡敷,不觉苦尽甘来,渐入佳处。
  东方平欲情大起,双手便也不规矩起来,张眼瞧见姜琪花容绝美,脸上红霞阵阵,不时地还挺动香臀迎了上来,又旋又扭,细腰如柳,胸前却是乳房饱满,光洁雪嫩,涨起两团圆丘。乳头尖挺,半呈粉红,细小的便如花生米,身子幌摇,那挂玉垂雪的肥滑大乳也就不免颤然急动,散出如脂乳香,流下点点香汗,闻来令人心神俱醉,忍不住就想摸捏一把,尽情玩弄。
  一连戳了几下,东方平但觉姜琪的私处已然温暖,是该放开手脚,大杀一阵的时候了。当下鼓动元阳,就是阵阵猛攻,两手也毫不客气,伸掌便在姜琪丰硕坚拔的雪乳上恣意握捏,大力揉搓,一时间姜琪胴体骤热,玉肌透红,温软如脂,雪乳颤动,弹力十足,於她平卧的美体上现出了朵朵桃花,极其娇艳,下身淫液汨流如泉,随着东方平硬挺急抽,滋滋有声,更是加重了润滑,多了些许暖津,一时间东方平肉棒杀进杀出,翻开红唇,吐出蚌肉,更是沾满了尽根粘液,忙碌不堪。

 


  (27)

  赤玄弥费尽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终於得到了他梦寐以求,日夕盼望,八叶紫金莲的藏处所在,喜得他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即便能动身前往那“聚灵池”中摘采,炼成莲花化身,从此肉身成圣,金刚不坏,纵横天下,再无敌手。
  他心中虽是狂喜,却也没因此而被沖昏了头,想那八叶紫金莲何等珍贵,乃是秉天地至清至洁之气而生,千百年来世间只得三朵,再无他传,最是罕见罕闻,珍稀异常。青灵仙境没有此宝便罢,既有此宝,又是由“青灵圣母”凌华传下,那铁定是镇山神物,守卫必然森严,说不定还有奇阵相护,异兽为拱,绝不容许他人染指,因之赤玄弥纵是兴奋,胸口炙得火热,却仍是力持镇定,沉下气来暗思对策。
  赤玄弥极力思索,脑筋飞转,瞬息间脑海闪过计策无数,却是无一可行,正头痛间,他斜眼旁睨,正好瞧见朱文程蕙搂成一团,在旁窃窃私语,顾影自怜,黯然神伤,一袭合身白衫,将两人的玲珑曲线,火艳体态全数勾勒了出来,尽露无遗,尤其是朱程两人,雪颈玉白,肤光洁亮,更是幼嫩滑润,风吹生红,彷彿碰一碰就会挤出水来,幻彩滟滟,肌理生晕,不由得惹得他心痒难熬,欲火难耐。
  若在以往,凭他个性,既然瞧见如此美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好好的先享受一番再说,奈何此际他肉身已失,金躯未造,就想施暴,亦是无从下手,只恨得他牙痒痒地,空有美女充下陈,却无肉身供驱策,心中痛苦之极,没来由的无名火起,大吼声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与我滚到一边去?少见少烦。”
  二女被他突然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均是不知自己何处贾祸,为何赤玄弥方纔还兴奋的大笑,倏忽之间就转了个面孔,变得如此暴燥易怒,翻脸无情?按朱文脾气,她当场就想骂了回去。
  程蕙见朱文满面怒容,脸色转青,樱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她与朱文自小一起长大,最是友好,知她脾气较急,忍不住气,心中喊了声:“糟糕。”不等朱文说话,就连忙急急地将她拉向一旁,附耳说道:“小文,千万要忍着,不要惹恼了他,姥姥的魂魄还在他手中,我们不能害了姥姥啊!”
  朱文闻言,心头猛然一悚,原本到口的骂辞随即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感激地对程蕙低声道:“小蕙,多谢你提醒我,否则我可不犯下大错,让姥姥受苦了?”
  程蕙苦笑道:“你不用谢我,我们姐妹是一体的,谁也离不开谁,现在最重要的是别惹恼了他,只有逆来顺受,免得害了姥姥。”朱文点点头道:“我明白,我忍就是了。”
  青灵四使中,就以朱文的脾气最为刚正,直来直往,有话就说,最是爽快,如今她肯听程蕙的劝,程蕙自是颇感欣尉,将她拉到了一旁,免得一时忍不住气,与赤玄弥起了冲突,那时就不美了。
  赤玄弥见两人瑟缩一旁,不敢回话,气虽然消了一半,然而那燃起的欲火可没那么容易消除,但觉胸口烦恶,彷彿油煎,正想再进一步,找两女出气,突然间,洞外歌声传来,隐隐约约,回响林野,原来是那山间猎户,岭下樵子,上山打柴来了。
  赤玄弥一口气无处发,正想找人晦气,陡然间洞外来了名樵子,当真是楣星照顶,自寻死路,啥时不好上,却偏偏在这时上得山来,引得赤玄弥嘿嘿冷笑,心道:“老子今天心情不好,算你倒楣,合该被我收魂取魄,沦为鬼奴。”想也不想,右手骤扬,循那歌声打出了一道黑气,便自不理。
  朱程两人正觉奇怪,这赤玄弥看也不看,只是循声出招,扬臂吐气,便当真打得到人吗?二女正自猜疑,忽听洞外惨叫一声,显然是那樵子已经遇害,直是看得两女又惊又怒,没想到赤玄弥神功精奥,竟致於斯,只是闻声听位,无需见影,便可拂袖杀人,出招於弹指之间。
  赤玄弥嘿嘿冷笑,对着两女道:“你们看着了,吵我清静,便是如此下场,你们可记清楚了。否则的话,嘿嘿,我下手是不容情的。”朱程两女花容色变,她们万万没想到赤玄弥会是如此的残暴不仁,稍不如意,便取人命,均是又骇又怕,索性转过头去,不愿与他双目相对,免得看了心烦。
  赤玄弥杀了樵子,心情略为舒坦了些,突然间,脑中灵光闪过,暗念道:“对了,我虽无肉身,却大可移魂借体,排遣胸中寂寞,这该死的樵子不就是最好的肉身吗?”想到就做,赤玄弥嘿嘿一笑,心中尽是得意,嘴角微颤,念动真言,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扬尘,一道黑风自卷了出去,不稍停,便将那打柴樵子带回,轻放於赤玄弥面前。
  赤玄弥看了看身前印堂透黑,方才新丧的山中樵子,不禁大失所望,皱了皱眉,心中甚为不快,忖道:“这樵子长得这般猥琐,面黄肌瘦,骨格窄小,活像只猴子,一脸的横死相,老子若借了他的身,那岂不是降贵纡尊,自贬身价,大失身份?”
  原来这樵子身长还不满五尺,兼之满面渣滓,全是鬚根,首如乱草,发似飞蓬,臂小腿短,肩削脸尖,看来璋头鼠目,小头锐面,可说极不上相,也难怪赤玄弥看了会大皱眉头,一脸不快,毕竟他曾是翩翩美男子,向来不可一世,今次要他借体此人,以行欲虐,赤玄弥委实兴趣缺缺,提不起劲。
  奈何他体内情火正盛,急需肉身泄欲,纵不满意,也只好委曲一下,先行平了欲火再说。想着,赤玄弥回扫了朱程两女一眼,又瞧了瞧地上的樵子,心忖道:“也罢,就算是你这小子运气,老子借你肉身,得享美人,你也可说是死得不冤了。”也没见他如何做势,只是身子微倾,挨了那地上樵子一下,飕声风响,赤玄弥已然佔据了樵子肉身,蹦声倒弹,跃起身来。

 


  (28)

  这会儿,东方平杀声震天,一根肉棍在姜琪的阴穴里进进出出,蘸汁挑刺,抹旋奔回,只把姜琪弄得哼哼唧唧,淫声大做。
  “啊……好舒服…”东方平肉棒急轰,巨大的阳根几乎深抵姜琪的子宫,深陷穴内,顿时激得姜琪花房密缩,如菡萏收瓣,玉叶回拢,牝户中的温润柔肌紧裹住东方平的杵头,又吸又吮,含了一阵,又是一阵,只弄得东方平身上千万个毛孔俱张,热汗直流,浑身青筋拉扯,倏紧又松,刺激非常,快感一波波的袭来,终於忍不住讚歎出声。
  姜琪则也是叫声骤起,喘息不止,毛孔中沁出的点点香汗,宛如细雨润珠,月下秋露,在她身上四处滚动,任意流行。
  晶莹到处,滑过了她嫣红带俏的双颊,染上了几许晕霞,为她娇美的容颜,更增艳色;滚过了她雪柔玉白的椒乳,带动了蜜乳幽香,阵阵飘来,既浓又湿,不禁令人情欲大起;流过了她深壑密林的小溪,直探蚌头红珠,随缝而入,在那洞口徘徊。一个冲击,东方平巨大的肉棒唧入,将那汗珠溅了开来,亮闪闪地洒满了星。
  两人恣意快活,沉醉於交媾的兴奋之中,一旁的凌琼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十分尴尬。有时候,两人激情到了深处,汗珠飞溅,蜜汁四溢,不免地便会上了她的身,浓郁的淫香中人欲醉,摇晃的乳房片片白晰,看在凌琼眼里,自也不禁心头怦怦,玉体泌汗,下身湿热,又是骚痒,又是难过,当下偷偷地瞄了两人一眼,悄悄地趁两人不注意,也自小幅度的扭腰摆臀,摇弄起来,欲将那盘在穴中的热气赶走,免得搔也不是,不搔也不是,空自难受。
  “啊…啊…啊啊…好哥哥……快…快…”姜琪被东方平一轮快攻,体内热欲流转,怦怦然地心跳加速,红颊飞晕,虽然仍是在梦中,却不由得露出了兴奋的神色,铺在床上的乌发散乱,汗油交渍,骤显玄亮,完美坚挺的乳房,粉红圆罩,汁液饱满,被东方平两手搓磨,竟自泌出了几多乳汁,些许香涎,散播了开来,淡淡乳香瀰漫全室,更增催情奇效。
  “啊…啊啊…好…好哥哥…我…我快不…不行了…啊……”一边发着呓语,一边诉说着衷曲,姜琪螓首摇动,气喘吁吁地叫道。
  “撑…撑下去,我……我快…快好了…”此时的东方平,由於先前与丁玲一战,并未尽兴,如今又受姜琪蜜穴搅吸,将他体内的药力发挥到了极限,听闻姜琪梦语,似有罢战之意,忍不住便回了话,急急又抖了数回,肉棒狠命地就着姜琪的蜜壁直刮,肉稜过处,圆伞削挨,弄得姜琪穴内酸痒无当,叫得更凶了。
  “不…不行了,我…我要…我要…射…射了……”
  “撑…撑住…我也…也快了…”东方平上气不接下气,喘息说道。
  凌琼见两人即将泄精,许丹凤的九天寒气在东方平的阳气消融下,已然尽去,是该种生的时候了。当下默运神功,强忍口乾舌燥,玉面赤红,一口真气丹田流转,化成了涓滴热流,藉着姜琪的手腕经脉传了过去,直下她子宫花房,聚於会阴。
  凌琼的青灵真气方至,便迳自彙集了东方平杵头稍微泻出的些许阳精,进行催化,顿时木火相和,随即与东方平源源不绝输入的阳气起了反应,热流似涟漪般的扩大,引动生轮,慢慢地姜琪的身子也热了起来,玉软生香,及於全身,这回春法的奇效至此也逐渐显露了出来,要回给姜琪昔日风采。
  回春大法催动,东方平、姜琪的一场激情也到了尾声,尤其是姜琪,她体内受那青灵真气在子宫中、花房里充满,又是精元将泄之时,青灵真气在她下身流转,便似数百根羽毛在她穴中直刮,哪还忍得住?大叫一声:“我不行了。”
  心口间中气一窒,精关顿开,那原本竭力持住,不使外泻的阴液元精,便似那溃堤洪流,急奔卷来,水柱般地喷出,全数打在东方平的肉根上,精道亦是收缩,向内连夹,将东方平的玉杵紧紧地陷在肉洞中,狂吸猛吮,雪臀猛摆,极力扭摇。
  东方平冷不防受姜琪一夹,本已摇摇欲坠,精水充实的肉棒顿时又酸又软,麻痒难当,尤其是那杵头受姜琪元阴浸满,传来彻骨酥酸,再加上姜琪不由自主的扭动,香臀含棒,两下夹扭,几乎将他连魂儿也摇了出来,胯下肉棒受她一拐一缠,圆旋顶撞,当真是既火辣,又酥软,铁棍骤化绕指柔,大受刺激,哪里还守得住元阳,撑得住隘口?大叫一声,肉棒骤弛,玉杵开流,真阳奔泻了出去,直挺的身子也向后弓了弓,单手撑地,不住喘气。
  两人战得筋疲力竭,元阴元阳同泻,正是回春大法发挥顶极威力的时刻,但见姜琪腹胯之间,青光大盛,雾气氤氲,瞬息间扩及姜琪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自她周身千万个毛孔散出,其中青芒莹莹,紫雾霏霏,化成了个青紫交迭的光球,将两人,连同凌琼全都罩入,芒彩交移,虹影映霞,当真是瑰丽幻变,雄奇万状。
  青衣婆婆人在室外,虽然未能得见如此奇景,然她多年修行,感应甚强,室内豪光吐彩,青气俨然,她立时便即感觉到了,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好了,这感觉,他们应该已经完事了吧?”想起好不容易终於将姜琪救回,然而却无端失去最亲的师姐,青衣婆婆此刻的心情当真是既甜又苦,悲喜交集,既喜姜琪得救,又恨黄木丧生,一颗心滚腾腾地,不时翻转,竟似不知是何滋味。
  好一会儿,青衣婆婆这才定下心来,倚着青籐杖,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泪珠,喃喃道:“师姐,琪儿已经得救了,你也可以安息了。你放心,我一定与你报仇的。”说着,青衣婆婆眼中忿然爆出仇火,青籐杖劲力传处,喀喀喀地拄的石地碎裂,尘烟冒起,发出阵阵微响,勒勒有声。好半晌,青衣婆婆这才收回内劲,尘烟消散,一切复归平静。

 


  (29)

  “你…你要干什么?走开,不要过来。”瞧见赤玄弥借身的樵子向自己走来,面呈阴笑,一双眼睛骨溜溜地转动,似是不怀好意,朱文与程蕙不觉通体冰寒,冷气直冒,急忙吒喝出声,以壮声势。
  “嘿嘿嘿,你们已经是我的阶下之囚,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不要妄想挣扎,否则,哼哼,吃亏的只是你们自己而已。”说着,赤玄弥又向两人走近了数步想那山洞能有多大?就这一会儿,赤玄弥距离两人已经不满一丈,几乎是触手能及,只要一长臂,就能将两女搂入怀中,恣意轻薄。
  “你敢?你敢过来,我就跟你拼了。”朱文又恨又怒,气吼出声,浑然顾不得程蕙在旁劝她忍让,委曲求全,当真是急得程蕙冷汗直流,一颗心提在胸口,就要迸出。
  原来朱文本就个性较刚,若非为了黄木姥姥,她早就不顾一切,与赤玄弥拚个死活了,至不济,有死而已,怕得谁来?却不料这赤玄弥生性淫邪,言语上侮辱两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借屍还魂,双目露出色瞇瞇的欲火,直向两人走来,狼子野心,不言可喻,顿时激得她怒火万丈,忿恨地骂出声来,早将性命置诸脑后。
  “拼?你倒说说看,你拿什么本钱跟我拼?”说话间,赤玄弥离两人已经不满五尺,一双眼色欲焰发,不住地打量两人,似乎在考虑要先从谁人身上才好。
  “你…你用妖术迷人,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够胆的话,就放开我,公公平平的与我打一场,打赢了,就算你厉害,你敢不敢?”朱文个性虽刚,却也非脑中无物的草包,见赤玄弥目露淫邪之色,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便使了个激将法,一方面拖延时间,一方面维护程蕙周全,不受侵害,至於己身如何,是否能逃得大难,保全贞洁,那就顾不得了。
  赤玄弥听她言语,便知她在运使激将之法,想要拖延时间,就算只延上一刻,也是好的,不禁心中冷笑,想道:“哼,你把我赤玄弥当三岁小孩,这么简单就会上当?嘿嘿,我偏不上当,看你怎么个?”
  朱文见赤玄弥嘴噙冷笑,胸口顿时凉了一半,心道:“终究还是没用吗?”
  虽是忿怒,心底亦有几丝惊惶,但她个性极拗,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赤玄弥已然近在咫尺,她兀自强项,讥道:“你不回答,莫非是怕了?”说着,脸上装出了一副极为轻蔑鄙视的神色,凛然无畏地向赤玄弥瞪来。
  赤玄弥嘿嘿冷笑道:“怕了?哼,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哼,你可把我赤玄弥忒也看得小了。”说话间,嗤嗤数响,朱文程蕙两人惊叫出声,空中白蝶飞舞,衣碎片片,却原来是被赤玄弥快手连抓,将两人的外衣扯得粉碎,露出了仅及胸口,水蓝素洁的两色环身肚兜,四条光洁嫩软的藕臂,亦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秀美非常。
  “你…你想干什么?”朱文又惊又怒,又骇又恨,失身的恐惧,玷污的耻辱,瞬时间如海潮般涌上心头,虽然仍是一脸刚强,不屈不挠的挡在程蕙身前,然而,朱文心知,纵使两人并未受制,以她和程蕙两人联手,也绝不会是赤玄弥的对手,之所以会有如此不畏强梁的表现,完全是因为两人自小长在一块,玩在一起,感情最深,义无反顾之故。
  想到此节,朱文虽然仍是心底害怕,却仍自英勇地维护在程蕙身前,正气凛然,圣洁凝容,脸上隐隐泛起了一层薄纱金光,如披丝袍般,垂挂铺下,遍及全身,双目亦是微微发亮,视死如归,只因这“义”之一字,朱文宁愿为程蕙遮风挡雨,消灾解厄,纵使是身死节失,命丧当场,亦不容他人侵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嬉戏、玩闹都腻在一起的程蕙,断然无所畏惧,端端正正地与赤玄弥对峙相望,半步不退,彷彿是株傲骨白梅,虽然枝弱叶疏,瓣碎蒂落,却仍挺立不摇,岸然自持,无视风雪将至,依然独峙其中,坚忍卓绝。
  赤玄弥没想到小小的一个青灵使朱文,居然也蕴有如此刚正清圣的端凝气节,两眼望来,隐然生华,彷彿透出了一缕金光,破开黑沉沉的心幕,直射到自己心底,两肩披雪,肤光柔滟,一身玉洁冰清,宛若月宫仙子,寒霜为衣,傲骨峥嵘,半点朱唇樱红,长发飘飘,形似白玉观音,不禁受朱文目光震慑,自惭形秽,就要退却。
  转念一想,忽然忖道:“不对,我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就退却了,美人在前,焉可轻易言退?”念罢,原本已然消退的魔气邪光,陡然增长,面容亦变得狰狞,露出了狠厉的眼神。
  朱文见他脸色幻变,先是惊惭,后来却又转变成狞厉,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然则表面上却是无动於衷,依然双目晶晶,与赤玄弥对视。
  赤玄弥心底虽然暗惊,却也不免佩服朱文的勇气,忖道:“好个刚强的女子,嘿嘿,这样才有意思,否则…这也未免太无聊了。”念动之间,赤玄弥神智飞驰,竟是隐隐有兴奋之意,胸中斗心大起,见这朱文一身傲气,非要将她折服不可。
  哗哗两声,赤玄弥先是沉默了半晌,冷冷地瞧着这眼前的猎物,突然间,双手一绷,居然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扯碎,露出了一个不满五尺,通体赤裸的樵子肉身,胯下间杂林满佈,一条软绵绵的肉棒垂下,彷彿是条死蛇,有气无力地挂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但吓得程蕙尖声惊叫,急急躲在朱文身后,不敢窥看,就连朱文也被赤玄弥吓了一跳,满面通红,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连忙将头转向旁侧,樱唇紧锁,虽是心中怦然直跳,态度却仍是顽强,不露半点惧色。
  赤玄弥见两人一闪一藏,全将螓首别了过去,不敢与他相视,不禁纵声大笑,半带揶揄,半带讽刺的淫笑道:“怎么?青灵仙境的娘子不是一向号称医人无数,万家生佛的吗?怎么?连男人的身体都没见过,吓成这个样子?”
  朱文闻言怒道:“谁吓着了?我们青灵仙境医术无对,举世皆知,不怕你乱语譭谤,更不会被男人的身体吓到,识相点,别在我们面前出丑露乖,徒惹笑话。”
  赤玄弥笑声更响,纵声道:“是吗?嘿嘿嘿,既然如此,你却怎地回过头去,不敢正视於我?你口中说不怕,心里却怕的要死,我没说错吧?哈哈,哈哈。”
  “胡说?谁怕你了?”虽是心下惴惴不安,但为了青灵仙境的名声,朱文仍是半点不让,强忍羞涩,满面通红的转过头来,面对赤玄弥,不愿落人口实,授人话柄,说青灵仙境的人,连个凡夫之躯都怕。

 


  (30)

  “荷荷荷…荷…”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东方平纵然年青,身强力壮,但一连两次吐精,此时也不由得四肢虚弱,不住地喘气。
  而生受东方平以真阳破冰的姜琪,虽然仍是人在梦中,尚未醒来,但听她鼻息急促,一场盘肠大战下来,想必也是累极了,只见她浑身汗油淋漓,躺在床上,渐渐地真气吐纳,身子回温,显然已经有救,只需休养几日,补充元气,便能生龙活虎,一如往前。
  凌琼、青衣婆婆费了无数功夫,终於把姜琪自阎王手中夺回,虽然也是浑身疲惫,精神耗损甚大,但能够得见门下弟子,姊妹手足,返魂复活,重回生机,两人亦是喜乐不堪,辛苦了数天,煎熬了无数次,今日终於功成,双双都是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头大石。
  凌琼半倚丹室石墙,不住喘息,虽是香汗淋漓,佈满全身,脸上却是露出极为兴奋喜慰的神色,姜琪复生,无疑是对她极大的鼓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琪儿复生了,要赶快让姥姥知道,免得她挂心。”
  想到就做,虽是浑身无力,凌琼仍然忍不住兴奋,就着门口便向室外的青衣婆婆喜问道:“婆婆,姥姥在吗?”青衣婆婆心口一突,脱口说道:“你姥姥现在不在,琼儿,有事吗?跟婆婆说也是一样。”
  凌琼艳容生晕,一张脸红扑扑的,兴奋地道:“婆婆,我告诉你,我们成功了,琪儿…琪儿她没问题了,我想这个好消息应该让姥姥知道。”提及黄木姥姥,青衣婆婆心口大恸,却仍是佯装喜乐,一副慈和地微笑道:“是吗?那就太好了,琼儿,你先休息一下,我听你气息急促,必定耗力不少,你先调养一下,师姐那边,就由我来跟她说好了。”
  “婆婆,我不要紧。不用麻烦了,这点小事,我用”同心术“跟姥姥说了便了。”说完,就要念动法咒,告诉黄木姥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青衣婆婆闻言大急,凌琼方才才将姜琪自鬼门关前救出,耗力必巨,如若听闻如此恶秏,恐怕她难以承受,於她身子大有妨碍,连忙道:“琼儿不用急,你黄木姥姥她…她…她……”话才说了一半,青衣婆婆心如针扎,鼻头微酸,眼眶一阵润红,忍不住便掉下一颗晶莹泪珠,难以为继。
  凌琼一怔,听得青衣婆婆只得半句,就没有了声息,不禁心头微紧,问道:“婆婆,姥姥怎么了?”青衣婆婆一惊,心道:“眼下不能让琼儿看出破绽,免得她伤痛攻心,於调养生息,大有妨碍,且先诳住她再说。”当下强笑道:“哪有怎么了?你姥姥…你姥姥……她放不下心,四处巡视,顺便到你云萝婆婆所在的神机洞去探视一下,你毋庸多心,尽速调养即是。”
  “噢,原来如此,那我就等姥姥回来再亲口对她说便了。”浑不知黄木姥姥已经不幸战亡,凌琼天真地道。
  青衣婆婆心中酸楚,却又不得发泄,只是心中念道:“师姐,你在天之灵,务必要保佑我杀了许丹凤,为你报仇。”
  且说山洞中,朱文羞红满面,正与一丝不挂的赤玄弥对立怒视,当真是又气又窘,却又无可奈何。
  赤玄弥见朱文既刚强,又秀美,存心将她大为折辱,挫挫她的傲气,挽回方才失态的窘境,挣回一点面子,因此,张口便对朱文冷笑道:“你怕也好,不怕也罢,现在你既为我的阶下囚,就得听我的。过来,把它含着。”说着,一手握住那软绵绵的肉根,将它举了起来。
  朱文闻言,几乎不敢置信,她万万也没想到这赤玄弥竟是如此寡廉鲜耻,不要脸之至,居然要她张口去含那樵夫的话儿,当下面皮紫涨,简直气疯了,怒吼道:“办不到,你…你无耻。”
  赤玄弥一连被她骂了几声无耻,怒火也升了上来,脸上却是阴笑道:“是吗?
  可惜由不得你。“沉喝一声:”过来。“单手疾抓,便向朱文胸口袭去,轻薄之意,表露无遗。
  朱文虽然法术内力受制,但本身武功尚在,只是没有内力而已,赤玄弥一爪抓来,出手下流,依她脾气,怎么样也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就缚,管他打的过打不过,盛怒之下,双掌齐出,左手切他腕脉,内含勾、挑、斩、缠、扣、锁、劈七诀,右手斜击旁出,快极无比地在赤玄弥眼前幻出了千百掌影,看得人眼花撩乱,浑然不知她掌力袭向何处。
  “好功夫,可惜你找错了对手。”赤玄弥阴喝一声,伸手便拂,眼前朱文虽然掌影浩繁,威力甚大,但如今她内力全无,毕竟只是凡间武学,哪里比得上仙家绝技,魔门秘法?因此赤玄弥看也不看,就欲运气将朱文掌影震散,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哪知朱文看似冲动,却也并非全无机心,一意孤行之人,她早算定了赤玄弥妄尊自大,必定不将她放在眼里,因此掌到中途,骤然变招,原本袭向赤玄弥面门的一掌,竟在眨眼间掌成刀形,运聚全身力道劈下,快如流星,掌刀所击,正是赤玄弥那借屍换形,软绵绵的樵子胯下阳物。
  赤玄弥暗叫一声:“不妙。”才想抽身急退,护住肉身,奈何朱文这掌刀来势奇快,又是趁他贡高自大,心神微分之际出手,招数尤其劲急,掌刀划处,在那樵子阳物上猛力砍落,顿时让赤玄弥痛澈心脾,大叫一声,跳出丈外,双腿紧锁,两手抚住下体,身子微微前倾,状甚痛苦。
  原来这借屍还魂之法,虽然可以换得几多肉身,灵魂不灭,却也不是毫无限制,可以任意为之的如意大法,借屍人一旦入体,佔得他人肉身,便受肉身限制,肉身苦则苦,肉身痛则痛,赤玄弥一个大意,阳物被朱文用尽全力劈中,便需完全承受那阳具受袭的痛苦,只疼得他双膝微屈,几乎蹲了下去。

 


  (31)

  “妈的混帐,我要宰了你。”赤玄弥虽是痛极,仍是忿怒地嘶吼着。
  朱文出招得手,自己也吓得呆了,她本意是宁死也不受辱,因此出手之时,实在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决意保留最后丁点气节,这才克尽全力的猛力斩落,根本也没料想到会一击成功,砍得赤玄弥哇哇大叫,因此虽是得手,却反而被自己吓着了,怔怔地瞧着赤玄弥痛楚满面,额上汗水直流,几乎站不起身。
  赤玄弥肉身受创,剧痛攻心,急忙双手按下,吐出团团黑气,不一会儿,痛楚全消,那话儿亦是分毫无损,只是在外皮上略显红肿,有些异样罢了。当下怒气沖沖,大步跨来,不知要如何对付朱文?
  程蕙见朱文忍不住气,闯下大祸,不禁大急,用力朝朱文一堆,跌跌撞撞地向洞外奔去,同时叫道:“师姐快走,我来殿后。”说着,人也扑了出去,抱向赤玄弥。
  原来过了这一会儿,程朱两人足下的凝形寒冰已经消溶,程蕙情急之下,心中虽知两人法力受制,内劲全无,实与普通人无异,侥倖逃出赤玄弥魔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则朱文惹恼了他,依赤玄弥狠毒个性,留在此地肯定是绝无生理,还不如死中求生,先将朱文推出洞外,能逃脱固然最好,不能逃脱就算是命,挡也挡不住,避也避不了,只有认了,因此一掌便将朱文推出近丈,向洞外奔去,自己则奋不顾身,扑向赤玄弥,希望能够将他抱住,拖延些许时间,也好缓出手来让朱文逃跑。
  赤玄弥是明眼人,一眼便瞧出了程蕙意图,冷笑道:“无知女子,你道这样就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哼,你忒也天真的过头了,许丹凤,挡住她。”一旁静立,不言不语的许丹凤骤闻赤玄弥喝声,眼中绿芒大盛,露出丝丝鬼气,动也不动,浑如石像,只是袖袍扬起,一阵白气过处,喀啦喀啦几下脆响,就在朱文跌跌撞撞,即将奔出洞外之际,迅速地将那洞口冰封,结成了一面透明冰壁。
  “砰”的一声,朱文被程蕙一推,收脚不及,撞了上去,随即便又被弹了回来,跌坐地上,只震落了些许冰屑,冰壁依旧,根本就出不去。
  程蕙才死命抱住赤玄弥,陡听朱文哎呦一声,忍不住回头便瞧,正好看见朱文被那冰壁弹了回来,一屁股跌在地上,不禁一呆,头上风响,还没回过神来,赤玄弥掌力拍下,一掌便将她击得昏了过去,从此人事不知。
  朱文被冰壁弹回,正自撞得头冒金星,神智昏眩之际,突然听得身后“波”
  的一声响,忍不住转过头去,正好瞧见赤玄弥掌力拍下,程蕙身子软倒,昏迷於赤玄弥脚边的景象,她与程蕙感情最深,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做什么事都在一起,如今见得程蕙为了救她,生受了赤玄弥一掌,软倒地上,生死不知,眼眶顿时红了,别说她法力全无,实在难逃赤玄弥魔掌,即便能逃,她也无法丢下程蕙不管,自行逃生,毕竟十几二十年来的姊妹情谊,在她心中已经根深柢固,生则同生,死则死尔,要她背友求生,自行脱逃,她说什么也做不到。
  “还我师妹命来。”朱文个性刚直,脾气也较容易激动,倏见程蕙中招倒下,面现黑气,心中直觉便以为程蕙已经中招身亡,美目中泪水涟涟,血丝翻红,不顾一切便扑了回去,恨不得将赤玄弥碎屍万段。
  赤玄弥胯下剧痛稍抑,便又见朱文扑来,招式狠恶,一手挖他眼珠,一手扼他咽喉,所袭之处,皆为人身最是脆弱的致命之处,自身则是空门大露,只攻不守,完完全全是同归於尽,玉石俱焚的不要命打法,不禁冷笑道:“好泼妇,想跟我同归於尽?做你的春秋大梦,给我躺下。”
  这个“下”字才出口,赤玄弥袖风拂出,朱文才一扑近,阵阵阴风贴身而上,刹那间阴风穿肤沁骨,封经锁脉,弄得她全身无力,骨软筋麻,整个人彷彿掉进了大桶醋酸之中,顿时跌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不小尘埃。
  “哼,想逃走?门儿都没有,你道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赤玄弥阴阴冷笑,缓缓地走到朱文身旁,手爪起落,嗤嗤数响,朱文肚兜全裂,化成了无数碎片,寸缕未挂,露出了一身雪肌玉肤,乳挺臀圆的美艳胴体,无力地躺在地上,恨恨地怒视着赤玄弥,咬牙诅咒道:“恶魔,你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嘿嘿,我看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说话间,赤玄弥慢慢地蹲了下来,胯下阳物低垂,距离朱文白玉似的脸庞还不到一尺,阵阵淫味传来,只把朱文熏得胃肠翻转,直欲做呕。
  “嘿嘿,你脾气不好,奶子倒是挺大的,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传言青灵仙境美女如云,个个花容月貌,千娇百媚,本公子今天就尝尝鲜,看看凌华的门下弟子床上功夫如何?”说着,赤玄弥手臂伸长,便向朱文胸前的浑圆双乳抓去,毫不客气。
  朱文身制人手,眼看赤玄弥髒手抓来,妄施轻薄,却又无力反抗,只能逆来顺受,任人宰割,气得眼睛都红了,泪珠在眼眶中打滚,就是强忍着不流下来,索性闭上了双眼,不去看他,却还是忍不住,眼皮下不争气地划下了两道泪痕。
  赤玄弥方才被她砍了一掌,余痛尤在,自然不会对她客气,乳球入手,便即大力揉弄,但觉朱文肌肤触感幼嫩,玉滑光洁,乳球弹性绝佳,温润有力,不止圆硕,兼之挺翘,即使是平躺地上,两只乳球亦是高耸如丘,乳尖峻立,微微地发出乳香,脂香,手掌按压,随即便能感受到那乳球跃跃欲回,饱满腾腾的丰实感,彷彿具有无尽的生命力,嫩柔的触感瞬间传遍了赤玄弥的整个手掌,只把他弄得兴奋无比,胯下骤热,鼻间热气吞吐,呼吸加速,渐渐地浓浊了起来。

 


  (32)

  朱文受他羞辱,气得珠泪直流,却又不得动弹,经脉间热血奔腾,直上脑门,几乎就要晕去,心中暗暗发誓:“这贼子,我朱文今次若能侥倖逃得大难,保命不死,他日相遇,绝不与你干休,不将你碎屍万段,锉骨扬灰,誓不为人。”
  赤玄弥见她一脸悲愤,银牙紧咬,肌肉轻颤,知她定是气极,只是因为不愿示弱,发出声响,这才强忍下来,当下心中大乐,想道:“嘿嘿嘿,我看你多傲,今次你落在我手,我不叫你完完全全臣服於我,我赤玄弥这三个字便倒过来写。”
  他既已决心要好好的折辱朱文一番,哪里还会对她客气?大手抚处,渐次下移,过山丘,越平原,探小溪,入幽谷,五根手指头,挑捻缠卷,揉搓划旋,使尽了功夫,定要将她征服不可。
  同时,他还将身子凑近,双膝跪地,将那肉根几乎贴着了朱文的脸庞,故意挺动腰身,抵在朱文脸上磨蹭,时而还在朱文红颊上压挤,时而又急甩抽来,上下跳动,打在朱文额上,有时却又拖衍阳具,画画似地的在朱文脸上荡圈横曳,极尽能事的羞辱她,隐隐约约感受那施虐的快感,正一峰一峰地步向高潮,端的是让他兴奋异常,欲罢不能。可怜的是朱文银牙咬碎,兀自无力反抗,脑中昏昏沉沉,气血乱窜,陡然间一个大浪打来,朱文脑门骤热,就此晕死过去,意识全无。
  赤玄弥正在兴头上,没想到朱文居然这么不经吓,只是几下阳具搓磨,便将她气晕过去,昏迷不醒,不禁大为扫兴,心道:“女子便是女子,就这几下便气晕了过去,真是娘儿们,一点都不中用。”
  正想乾脆上了朱文,先奸了她,泄泄体内欲火再说,突然间,洞口冰壁奇光万丈,无数华彩流芒如水银泻地般透了进来,清波似地在地面上扩张开展,照得洞中细沙耀金,闪闪生芒,由内而外逆着光看过去,竟似是铺满金沙,遍地紫气,千万道光华自洞外射至,穿过洞口冰壁,四方折射,当真是琉璃光彩,七色俱全,交叉错杂宛如一张无限延伸的光网,纵横千百道,密结无影缝,就这样爬了进来。
  赤玄弥毫无防备,陡然间被这奇芒穿壁而入,照得他睁眼难开,双目一阵刺痛,连忙急急跳至洞内阴暗处,不敢直视那瑰丽宝光,略一定了定神。这才发觉,原本阴森晦暗的山洞,就在这会儿已是光华滟滟,满室霓彩。
  那奇光精芒转处,更是水漾漾地像是注了满地流辉,粼粼跳动,虹影浮霞,灿然而有生命力,隐隐之间,赤玄弥竟有足不着地,如入水中,身旁金鲤跃波,白鲸逐浪,至大至小同於一池的错觉,依稀之间,但觉眼前碧影荡漾,绿水满塘,其中挟带着淡淡嫣红,微妙香洁,素净雅白,居然彷彿是瞧见了一朵金莲缓缓地池中浮出,倚着翡翠玉叶,菡窞吐蕊,清濯其华,缓缓地自中心绽开,心中不期然地便道:“八叶紫金莲,这一定就是八叶紫金莲。”
  想及八叶紫金莲,赤玄弥心中就是一阵悸动,这八叶紫金莲於他关系之重大,天下事物与之相比,便都显得微不足道。
  何况异宝出世,必有奇兆,想那八叶紫金莲乃是佛门圣物,释教至宝,相传上古之时,佛祖降生,乘六牙白象投胎於摩耶圣母,方生之时,便能无人扶持,即行四方,各举七步,口中唱曰:“天上天下,唯吾独尊。”其时,诸天拜服,地涌双池,又有九龙吐水,浴牟尼身,足出大莲华,十方大地,皆悉震动,这八叶紫金莲,便是当日佛莲,其圣洁至清之意,不言可喻。
  赤玄弥又惊又喜,峨嵋山佛光大盛,必有仙宝出土,敢紧便向那发光之所望去,但见那光并非发自洞中,而是来自山外,只因光照强烈,受冰壁所阻,这才洒出如水波光,透过冰雪折射,芒生七彩,遍卷洞中。
  虽是如此,赤玄弥身在洞中,透过冰壁往外望,总是看不清楚那佛光来处,心中大急,喝了一声,掌力到处,黑气卷涌,一掌将那冰壁击了个粉碎,晶光冰珠落洒无数,全部镶於地上,远远望去,竟似在地上嵌满千万颗星钻玛瑙,左右两边聚带如银,化成了两条玉锦,正好为赤玄弥铺了条冰道。
  赤玄弥急驰出洞,极目远眺,正好瞧见数十里外,一道金光自群山幽谷之中透天而出,穿破重重烟岚,逼开了长空流云,彷彿接通了天界人间,正自如花朵般,倒持垂挂,光遍四野,数十里方圆之内,但见淡淡金波细飘如纱,慈光大放,片刻间覆尽了满山碧翠,映照了蔚蓝穹苍,全都置於那佛光的沐浴之下。
  点点金芒闪烁,衬托着蒸腾升起的林间桑精,於濛濛青气中荡出几缕金光,白云如缕,自林梢间飘过,紫岚如烟,若有似无地流於松柏之中,苍劲里蒙上了几许坚忍,圣洁中涵蕴了无限慈悲,刹那间,便真如那佛经中所言的极乐世界一般,百鸟好鸣,无忧无虑,群花盛开,妙华庄严。
  赤玄弥虽然身在魔道,此刻不知不觉也受眼前这庄严温和的景象所吸引,忍不住说道:“好美。”原本心中熊熊而燃的焚体欲火,便在转眼间寂然而灭,半点不存,依稀之间,心底还升起了向善之心,原有的争霸雄心,一时间大受压抑,隐隐约约,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念头,脑中亦不由自主地想道:“红尘俗世一场空,我遍寻法身,所为何来?”
  正茫然间,林下悲声骤鸣,咩咩而叫,顿时将他惊醒,定睛一瞧,正好看见一名猎户,手挽强弓,腰系长刀,大笑道:“好东西,且看你哪里走?还不给我躺下。”飕飕数响,那猎户劲矢离弦,对正了一头前足已跛,半蹲地上的母鹿射去。
  原来那母鹿受猎户所设的陷阱所害,前足被兽夹得鲜血淋漓,痛不能举,便趴了下去,身旁两头小鹿见母亲痛苦,低头朝母鹿受伤的前足便舔,似想藉由舐舔,为母鹿稍抑痛苦,母鹿则是伸长了颈子,向着两头小鹿颈项摩擦,不时还理弄着两小鹿的头顶毛发,浑然没注意到那猎户已然靠近,正自挽箭拉弓,朝它们射来。
  待得猎户大笑,弓弦响处,尖簇疾飞,顿时惊动了一大两小三头花鹿,本能反应,两头小鹿当先便展开四足,飞也似的跃入了一处矮树丛,转眼不见。那母鹿则因受猎户所设的兽夹夹伤,才弓起了半身,挣扎着想跑开,猎户劲矢已到,不偏不倚,正中那母鹿左颈。
  那母鹿悲鸣了一声,膝下猛折,才起的身子便又趴了下去,颈项之间,血如泉涌,猛力地四足乱踢,的的有声,激得沙烟四起,黄雾漫漫。飕飕两响,那猎户再发两箭,全射在母鹿头上,显然是要将那母鹿射死,再取其皮毛骨肉,以唯生计。
  那母鹿迭受重创,又是伤在致命之处,挣扎了好一会,汨汨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土地,四足也渐渐无力,躺在地上,只是偶尔动上一动,踢上一踢,原本黑亮的眼珠光华渐褪,彷彿包在一团雾气水光之中,静静地瞧着那由树丛中现身的猎户,神态欢愉地向它走来,手中抽出了长刀,亮闪闪地舞动着银光。

 


  (33)

  那母鹿似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悲叫了一声,正试图做临死前的最后挣扎,猎户已经来到身前,大喜道:“好傢伙,等了好几天,终於等到一只像样的了,可惜跑了两只小的,可惜,可惜。”他边说边歎息,似乎不以猎得大鹿而满足,反而惋惜跑掉的两头小鹿,手中刀白光乍起,当头便向母鹿斩下。
  就在此时,猎户身旁的矮丛乱摇,沙沙做响,蓦然间,一个黄影自树丛中急窜而出,扑向猎户。那猎户猝不及防,顿时被那黄影扑中,将他撞得人影马翻,倒在地上,成了个滚地葫芦,胸腹之间如受蹄足所蹴,又痛又怒,忍不住便骂道:“什么东西?”原本直砍的长刀倏成斜挥,反向撩了上去,刀光过处,但闻悲鸣哀哀,血花崩现,染红了一地黄沙。
  那猎户无端受袭,胸腹间奇痛如折,连吸一口气都会牵动伤处,火辣辣地有如千万根针头攒刺,不禁怒骂道:“妈的,小畜牲,竟敢伤我?老子今天不将你砍成十七二十八段,老子就不姓段。”说着,提刀便向一头后足已断,血流如注的小鹿,恶狠狠地走去,手中凶芒毕露,就要将它砍成两截。
  赤玄弥人在高处,居高临下,林间总总,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见到那先前受到惊吓,慌忙跑开的两头小鹿,一头奔回救母,另一头则不知所踪,就是不由得胸口热血上涌,翻腾澎湃,心中风浪大作,恶涛交迭,一双手微微发麻、发热,忍不住就想出手,救那林下一大一小两头麋鹿。
  就在他心生善念,却还犹豫不决,不知应否出手救那小鹿之时,那猎户已然在吒喝声中出刀,砍向小鹿。小鹿先前被他反撩一刀,已然重创,猎户挥刀再砍,虽是极力闪躲,却仍旧逃不过死神呼唤,被猎户一刀劈中,脑浆迸裂,当场惨死。
  一旁的母鹿则是悲叫不已,将兽夹扯得当锒当锒地响,朝着小鹿软倒的屍身不住挣扎托曳,伸长了脖子,做势要舔小鹿,却又构不着,只流了满地鲜血,正缓缓地和着黄泥,渗入土中。
  赤玄弥站立山头,眼见猎户杀鹿,手段残忍,不禁心中如沸,一股豪侠之气油然而生,怒喝道:“住手。”足下一弹,赤玄弥飞身而下,便向那猎户扑去。
  奈何,他毕竟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堪堪扑到之时,那猎户手起刀落,已将母鹿劈死。赤玄弥又惊又怒,眼睁睁地看那猎户一刀砍在鹿头上,便彷彿是砍在自己心头似的。也不知怎地,原本冷残无情的他,居然在这佛光四射的当儿,兴起了一丝不舍不忍之心,对苍生苦难感同身受,胸口既沉又闷,直似塞了一团重物,却又掏拿不出,忍不住便要怒吼出声,舒却胸中积郁。
  那猎户一刀将母鹿劈死,陡然耳边喝声大作,既急且怒,不禁吓了一跳,瞥眼瞧见半空中一团黑影向自己扑来,阴气森森,本能反应便惊道:“什么东西?”
  手中长刀挥迎,白光又闪,自下而上砍向赤玄弥。
  赤玄弥对他下手残忍,一连杀了两头麋鹿,早就心生不满,如今猎户挥刀向他砍来,更是怒由心起,不发不快,随即暴烈道:“你给老子下地狱去。”但见他两臂伸缩,吐出团团黑气,手掌拍落,正中猎户天灵,一掌便将他击了个脑浆四溢,瞬间了帐,也算是出了胸中一口乌气。
  回头探看两头死鹿,赤玄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酸楚,这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的,怎地此刻居然会有些许慈悲的念头,是佛光照射使然?抑或是人性本如是,天底下根本没有完全的恶魔?
  不知所措,赤玄弥但觉心中念头个个翻过,或善或恶,交相迭杂,不时地还在脑中跳动,莫名闪现,尤其是方才心中突然升起的那一丝酸楚,更有如黑醋滴心,正自缓缓地渗入开展,烙在心头,忍不住就想大喊大叫,消解胸中烦恶。霍地,枝叶再响,矮丛风动,赤玄弥还不及反应,当头便觉强风扑面,眼前一团漆黑,似有什么东西向他扑来,鼻尖还闻到些许腥膻味。
  “滚。”赤玄弥情急出手,暴喝出声。掌力拍出,耳旁哀鸣骤起,心中一凛,忖道:“那不是……”定睛一看,正好瞧见那东西被他掌力所击,跌落尘埃,溅了一地鲜红,正是那去而复返的两头小鹿的另外一头。
  只见那小鹿跌於地上,却仍挣扎着将头举起,然而,赤玄弥这掌情急而发,用力奇猛,别说是一头小鹿,即便是头大象,此刻也当倒卧於地,难以起身,没想到这小鹿居然还有挣扎之力,才将鹿头略略扬起,喀啦声响,赤玄弥清清楚楚地听到那鹿骨爆炸断折的声音,一道血泉自小鹿的鹿颈喷出,随即便无力支撑,碰的一声,鹿头撞地,激起些许灰尘,就此死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赤玄弥脸色骤白,手足无措,呐呐地道。
  隐隐约约,赤玄弥只觉得心中有个声音,正自喃喃地不断道歉。那声音不大,但听在赤玄弥心里,却是有如槌击,每一声道歉,每一个话语,都让他心中锺震,当当做响,心湖波澜不断,层层卷涌,直似受了极大委屈,却又无处申诉,得不到原谅,依稀之间,赤玄弥只觉得身周似有无数对眼睛,或鄙视、或厌恶、或嘲讽、或冷笑,全向他身上集中而来。
  那些眼神之中,没有慈悲、没有怜悯、没有瞭解、没有同情,只是冷冷地、冷冷地,像是无数把方自由冰雪中淬炼而出的刀剑,那么的漠然而无情,一把把地刺进了他的心田,只把他弄得肌肉颤动,一颗心急速下沉,胸前倏疼,自心底升起了一股既深沉,又郁结的莫名伤痛,是那么的盘根错节,佔据了他整个心思,挥之不去。赤玄弥大惊,强自运功想将那感觉压下,然而,他愈是运功,心头便愈是烦恶,心底的那份不安,也就愈是强烈。
  刹那间,赤玄弥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混乱之极,脑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有善有恶,或明或暗,便似那风中残烛,星空流电,於沉沉夜幕中光华闪现,时起时灭,弄得他心烦气燥,思绪不宁,没来由的恶气渐升,大吼声道:“给我滚。”双臂外挥,身子倏旋,转瞬间身上黑气暴发,化成了一道急转旋风,扫了出去。嗯,
  刹那间,林中狂风暴卷,黑气纵横,地上鹿屍、猎户,林中松柏、矮丛,全抵不住他旋风威力,在一瞬间被绞得粉碎,血水肉块四射,木屑石块激飞,方圆数丈之内,万物不存。
  突然间,便在那旋风转到极处的当儿,风眼中厉叫传来,中心一道黑影飞出,快绝无伦,朝那佛光方向扑去,转瞬间化成了一道黑虹,就此射入长空,一下不见,只留下满地残枝碎石,血水淋漓的一片狼藉。
  另一方面,峨嵋山中佛光大盛,青衣婆婆等人此刻也已感应到了,只觉得那佛光到处,心头一片温暖,灵台空澄寂静,无忧无虑,就连身在密室之中的东方平、凌琼等人,也感受到佛光浩瀚无边的力量似乎无处不在,将整个青灵仙境拱卫其中,邪魔难侵。
  “金莲,是金莲,圣母所说的金莲终於出世了。”青衣婆婆低呼了一声,神情複杂,喃喃地念道。

 


  (34)

  青灵仙境,聚灵池。
  “是了,就是这里了,哈哈哈,老子踏破铁鞋,今个儿终於找到八叶紫金莲,哈哈哈,哈哈哈。”赤玄弥循光而来,远远便瞧见了地处群山幽谷之中的聚灵池中金光大盛,豪芒万丈,一朵清香宝莲浮出水面,闪烁着金光,映照着池水,正自发出点点星芒,碎钻也似的形成众星拱月之势,将那金莲簇拥其中,四下波光荡漾,紫气氤氲,当真是飘渺圣洁,微妙素雅,看得他不禁兴奋的大叫。
  赤玄弥心情激动,才想抢入那聚灵池中摘取八叶紫金莲,突然间心中警兆顿生,聚灵池畔的土地蓦然裂开,彷彿蛛网分支似的迸出奇光,以聚灵池为中心,在四周裂分,划出了一个八卦,无数奇光自那八八六十四爻卦中透射而出,於半空中交织成了一个阴阳八卦图,与那佛光两相应和,霎时间,电漩星飞,雷霆怒转,竟是隐隐啸风雷,浩浩动山河,八卦图中乾坤回置,水火相济,乾坤坎离震艮兑巽八卦交行相生,循环不绝,绝不容许任何人踏入雷池一步。
  “‘玄天八卦阵’?”赤玄弥见那阵势厉害,不禁脸色丕变。
  原来这“玄天八卦阵”乃是天下奇阵,向来便是奇门三大阵之一,威力比之佛门正教的“十方罗汉阵”,道家的“太极两仪阵”,甚至是魔门的“天魔大阵”
  都是不遑多让,威力强绝的神奥阵法,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出现在青灵仙境,守卫着聚灵池中的八叶紫金莲。
  赤玄弥心中微凛,暗忖道:“好傢伙,这青灵圣母凌华果然不简单,居然布下了”玄天八卦阵“这等奇阵来阻我,哼,管你什么阵,老子照破不误。”想到此处,赤玄弥豪气顿生,决意硬闯“玄天八卦阵”,瞧瞧这号称奇门三大阵之一的“玄天八卦阵”究竟有多大威力?是否真如传说所言,具有惊天地,泣鬼神,动山河,破妖魔的赫赫神威?
  想到就做,赤玄弥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右掌摊开,五指虚抓,霎时间,黑气凝形,阴风惨惨,掌中滴溜溜地生成了一只阴球,五指指尖阴电不绝,吱吱做响,将那阴球锁在掌心,十方阴气,八面游魂俱都受他召唤,齐齐往他手掌聚拢,化出了无数变形鬼脸,或狰狞,或痛苦,或白牙森森,或血迹斑斑,普天苍生的淒厉痛苦,忿恨仇怨,此时全都化成了阴球鬼谱,不时地自球面显示,阴诡骇人。
  “嘿嘿,老子就试试你这玄天八卦阵有多大威力?”赤玄弥心中冷笑,暗自说道。
  暴喝一声,赤玄弥人如长虹过日,斜射扑下,人未到,掌中冥球拖着五丝阴电,嗤嗤风响,还不到玄天八卦阵的二十丈,便迳自击出,向那池中金莲飞去。
  赤玄弥冥球方出,正想探探那玄天八卦阵威力如何,陡然耳旁传来一声怒喝道:“大胆妖人,居然意图毁坏圣物,老身留你不得,下来。”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容貌,赤玄弥心中一惊,心道:“什么?”眼前已是青气濛濛,当头便见一只青罗罩盖下,形如蚌壳,两边向他夹来,敢忙火速急退,怒喝道:“什么人?胆敢偷袭本公子?”
  双手一搓,赤玄弥两掌合拢拍出,呼呼几下风响,刹那间吐出大片黑气,与那盖天而下的青罗桑气一接,波波数响,黑气青气同时爆裂,两相溃散,化成千万条青玄交杂的丝条骤落,双方扯平,谁也佔不了谁的便宜。
  赤玄弥被那青气逼退,正自怒气沖沖地想找人算帐。
  霍地,玄天八卦阵中豪光万丈,霹雳摧河岳,由那回空而悬的明光八卦中生出无数紫电,化成了千万缕丝柱,嗤嗤殛下,与地面八卦阵图相接,连成一气,顿时引动了阵法,结成了八卦圆柱,放出耀目白光,自地面八卦图中激射而出,暴涌如华,闪闪生芒,远远望去,就像是个大白莲中含着一朵小金莲,阵势之中,雷火万道,星芒无数,全数绕在八叶紫金莲四周流转,霹雳之声,相应不绝,金芒如雨,星星点点地洒下,爆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当真是震耳欲聋,动人心魄,直如火山爆发,天崩地裂,连远在数十丈外的赤玄弥也抵不住其威力,被那激生而出的澎湃震波整个人掀了出去,浑身骨头如拆,宛若雷殛。
  “好厉害。”赤玄弥冷不妨被那突如其来的浩瀚力道掷了出去,虽说他魔法高强,玄功厉害,此时此刻却也不禁胆颤心惊,容颜色变,只觉得浑身经脉鼓涌如爆,连护身真气也被击溃,一口气转不过来,哇的一声,鲜血沖喉而出,面如金纸。
  赤玄弥做梦也没想到这玄天八卦阵神威如斯,自己掷出去的冥球连八卦阵的边都没碰到,便即引动了极地风雷、山泽精气,牵扯出坎离水火、天地乾坤,仅仅是八卦合生,两仪运转,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所发出的冥球消解,化於无形,连渣滓也没留半点。这玄天八卦阵的威力委实可畏可怖,不愧为奇门三大阵之一。
  赤玄弥被“青灵圣母”凌华飞昇前所遗留下的玄天八卦阵一击而退,惊魂未定,便又听得耳边响起一个女声怒喝道:“谁?竟敢来我青灵仙境捣乱?”赤玄弥闻声知人,心中一震,暗道:“是凌琼。”他念头方转,还来不及反应,眼前已是碧影幌动,香气微闻,一团青气当头扑到。
  嘿的一声,赤玄弥强忍内伤,双掌聚劲,急拍而出。冥岳武学,向来阴狠,赤玄弥这番情急之下出招,掌力更是凌厉,自掌心吐出淡淡黑气,骤然间化成一股狂飙阴风,呼号卷出,刹那间,掌力潮涌,阴劲澎湃,连天光也彷彿受他掌力牵引,不期然地为之一黯。
  “‘九幽阴风’?你是冥岳的人?”凌琼惊咦了一声,脱口问道。
  她口中问话,手上也不闲着,几下拆拍,青气到处,任凭赤玄弥掌力如何凌厉,均无法将她掌力完全震开,远远望去,只见半空中青气如网,骤合倏分,化成了千万缕青丝,急舞着籐蔓,朝赤玄弥四肢缠来。
  “‘盘根错节紫青籐’?”赤玄弥心底暗惊,没想到凌琼的修为居然如此了得,自己拍出的九幽阴风不但无法伤得到了她,反而全数给她兜了回来,而且四周聚合而来的青丝愈来愈多,形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无数青芒缠来,多如天上繁星,拖曳着淡青芒彩,飞卷而至,岂不正如那籐蔓一般,千丝百绕的伸长攀缘,要将他紧紧锁住?

 


  (35)

  赤玄弥嘿的一声,心中微凛,脸上却是冷笑道:“哼,就凭这些紫青籐便想困我?我看你是在做梦?”话声方落,赤玄弥的脸上倏地泛起了一丝杀机,神功到处,赤玄弥竖掌如刀,一口气砍出了交叉错落、纵横数十道的冷冽刀芒,化成了一团刀光,不停地转动涨大,透着乌亮玄光,急速飞旋,在太阳光的映射下闪闪生辉,隐隐透寒,照得人心寒意乱,六神无主,只要稍有迟疑,刀团卷至,便有碎身之祸。
  凌琼见赤玄弥一连两招全是杀手,出招既狠又毒,彷彿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正所谓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赤玄弥二话不说,出手便想置她於死地,不禁把凌琼给惹毛了,脸色一暗,沉声道:“幽冥刀!?你到底是谁?”话声中怒意微透,冷态昂扬,娇颜上闪过一丝润红,随手便拍出了大团青气,迎向那飞转旋来的凌厉刀光。
  赤玄弥嘿嘿怪叫,笑声森冷粗糙,冷笑道:“我是谁?嘿嘿,凌琼,你当真认不得我是谁?”闻及那刺耳笑声,凌琼又惊又怒,当下便认出了赤玄弥,忍不住红颜变色,喝声道:“赤玄弥,是你?”喝声出口,凌琼那刚刚拍出的团团青气已然迎上了赤玄弥的幽冥刀芒,几下嗤嗤急响,凌琼的青灵气被赤玄弥发出的刀芒切割的粉碎,散化虚空。然而,赤玄弥的刀芒也因受凌琼的青灵气阻了一阻,飞斩之势大减,被凌琼轻易避过。
  “不错,就是我。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原来也不过尔尔。”赤玄弥一招扳回劣势,精神大振,眼见凌琼武功不过尔尔,轻视之心大起,冷笑地说道。
  冷笑声中,那飞卷而来的紫青籐被他暗运神功,自全身上下千千万万的毛孔中逼放出无数黑气,一放一震,便将那卷来的紫青籐震碎灭绝,近身不得。
  “是吗?那我怎么样?”冰冷的语调,带着些微的怒意,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话语,着实吓了赤玄弥一跳,还不及看清楚来人是谁,眼前已是火光大盛,热气袭人,一团雷火当着他的面打到,在他头顶上丈许处飞爆炸开,化成千百道锋镝金光,激射而下,挟着大蓬星花火雨、无数流光,就往赤玄弥头上砸,其威势之强,实与天雷无异。
  “”太阳神雷“?”赤玄弥惊叫一声,眼前已是一片火红,太阳神雷爆发千百道雷火金光,彷彿无数根戈矛芒戟插下,急密如雨,将半边天日映成了金红,飞焰卷处,更是烈光腾腾,风雷隐隐,彷彿便是大匹锦练展开飘落,纵横交错,织成一片罗网,衬着红霞满天,流云片片,朝着赤玄弥裹去。
  劲未至,那太阳神雷挟带着无比震力、压力,便如整座山峰凭空飞来,重重地往他头上便砸。劲力到处,以赤玄弥所在之处为核心,十丈之内,气流狂动,迫力无穷,连空气都似乎在瞬间重了十倍、百倍,啸起炽烈狂风,撼动山林百岳,发出涡涡风响,旋向赤玄弥所在之处卷入。
  赤玄弥冷不妨对方出手忒快,才一眨眼,四周已然尽是雷火,八方烈焰卷来,更是奇炽如焚,热炎难当,堪足以煮铁熔金,炼神化魔,不禁心下大骇,容颜变色,连忙手捏法诀,闪身趋避,於茫茫火海中化成了一道惊天玄芒,激射出晶泽滟然的墨玉奇光,蚕茧也似地裹住全身,於间不容发之际,险而又险地避过了急袭而落的太阳神雷。
  赤玄弥乍遇强敌,差点就没能闪过突如其来的太阳神雷,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手掌背心全是汗水,当真是又惊又怒,几乎便要叱喝出声。
  稍一定神,赤玄弥强抑住暴起的怒气,眼皮微抬,瞥眼便瞧见凌琼身旁人影骤落,与凌琼并肩而立,其人相貌英挺,身材修长,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数日之前,无名峰上一场大战,以无极金环硬将凌琼、许丹凤两人分开的东方平。
  赤玄弥见连东方平都到了,心念急转,暗忖道:“敌众我寡,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得找个帮手才行。否则的话,动起手来,我人单势孤,孤掌难鸣,岂不吃了天大的亏?”一念及此,赤玄弥蓦然长啸,声达九霄,将啸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东方平见赤玄弥忽然纵声长啸,啸声绵绵隐隐,若磁若引,竟似在召唤些什么似的,不禁神情一悚,想起以前曾经听过冥岳中人精擅种种不为人知的狠毒魔法,其中便有不少以声为引,能杀人於无形之间的奇音,莫非赤玄弥便想以此来对付自己?
  不知怎地,方才闻及这啸声,东方平的心底不期然地隐隐约约,便浮起了不祥的预感,好似有什么要事就将发生,而且绝非善事。
  不知不觉间,东方平只感到胸口阵阵烦恶,一股莫名的气息憋在心中,欲发不发,将吐不吐,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着实令人难耐,忍不住也是引吭长啸,啸了出去。啸声浑厚高亢,清越激昂,直如鹏展双翼,鹰翔长空,搏扶摇击九万里,一览众山小,宛若雷霆怒奔,风卷霹雳,浩浩然穹苍清空,迳行四方。啸声传处,更是穿云裂石,广被八野,如江河决堤,滔滔雄雄,奔势不绝,顿时将赤玄弥的啸声淹没超过,比了下去。
  赤玄弥不意东方平会突然发啸,啸声居然还如此雄浑,将自己硬是压了下去,不禁勃然大怒,心道:“好傢伙,你是存心要跟我比个高下了?哼,老子怕你不成?”赤玄弥脸色微变,正要发作,凌琼已然抢先一步,寒着脸道:“赤玄弥,你擅闯聚灵池,欲待如何?”
  赤玄弥阴阴笑道:“也没什么,赤某只是想向门主商借一样物事罢了。”
  “借东西?”凌琼怔了一怔,仍是寒着脸道:“是吗?那我倒想知道,赤公子想向本门商借何物?何以不经允许,便擅入本门重地?”
  赤玄弥嘿嘿冷笑道:“赤某之所以不经门主允许,迳自入谷取宝,实因此物乃是秉天地之气而生,非属私有,唯有能者得之天地圣物。此宝既非门主私有,赤某有能而取之,难道还要向门主报备不成?”
  “胡说八道,”青衣婆婆怒道:“你分明便是来毁坏金莲的,老身亲目所见,你还想狡辩?”
  原来青衣婆婆方才为了保护金莲,曾与赤玄弥闪电般地过了一招,又碰巧被玄天八卦阵发出的威力震飞了出去,这时才调息完毕,飞了回来,眼见赤玄弥如此无赖,不禁火从心起,怒喝出声。
  赤玄弥目光骤寒,森然地盯着青衣婆婆道:“这么说,方才偷袭我的便是你了?老虔婆?”说着,赤玄弥眼中精芒大盛,直如两柄钢刀,向青衣婆婆切来。

 


  (36)

  凌琼见赤玄弥目泛凶光,瞪着青衣婆婆,眼中已现杀机,连忙挡在青衣婆婆身前,玉面含霜,喝道:“赤玄弥,你想干什么?”
  赤玄弥阴阴冷笑道:“干什么?赤某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方纔这老虔婆不声不响的打了赤某一记青灵气,赤某自当礼尚往来,原璧奉还,方合礼数,不是吗?”说完,嘿嘿冷笑,双掌已然蓄足了内力,隐隐欲发。
  凌琼闻言,玉面大寒,怒声道:“放肆。青灵仙境可不是可以让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是吗?”赤玄弥嘿嘿冷笑“,恐怕未必吧?”
  “你什么意思?”
  凌琼话才出口,蓦地,眼角微瞥,张眼便瞧见远处晶光灿烂,一道清冷无比的奇光,彷彿过天虹桥,既快又盛,正神速无比地朝自己所在之处的聚灵谷奔来。
  瞧那虹芒,正而不邪,寒而不冽,竟似是正派之中修道人的遁光,却又怎会於此时此刻在此地出现?瞧那赤玄弥嘴噙冷笑,脸上大有得色,莫非这人便是他的帮手?
  凌琼心中微震,正狐疑间,忽然觉得那飞来奇光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方自纳闷,又见那奇光过处,排云穿雾,居然拖了一条白茫茫的冷气划过长空,不消多时,便纷纷化为满天冰霰,飘雪般的笼罩了整个山头,远远望去,烟雨迷濛,隐约生白,竟是看不真切,如在梦中,不禁心情大震,倒抽了一口冷气,心底满满地灌入了一池冰水,胸腹皆凉,脑中灵光骤闪,陡地想起一人,忖道:“莫非是她?”双目凝神,忍不住便向那奇光望去。
  但见那奇光来得好快,才是初现,便即发出璀璨银光,照得满天晶华乱闪,凝云若雪,片片飞霜轻旋飘落,晶泽微透。骤涌而至的寒波,更是冷滟滟地回空流动,灿然跃浮,透出隐约闪烁的霜雪寒光,龙卷也似地急漩而下,顿时激得风雪狂卷,大地冰封,四面八方,寒气凛冽,齐齐向众人所在之处圈缠而来。
  “师姊?”
  东方平又惊又喜,倏见那满天风雪,无需见人,便知来者必是许丹凤无疑,因为普天之下,也只有许丹凤的“九天玄冰功”方才具有如此神通,能够操控风雪於股掌之中,要风得风,要雪有雪。
  霎时间,聚灵谷中白雾茫茫,风雪大作,极目所见,尽是冰霜,狂风所至,更是扫得众人难以定形,纷纷运功护身,免受风雪所伤。
  东方平乍见许丹凤,心中大喜,才想向前相认,耳边陡听赤玄弥狂笑道:“许丹凤,来得好,你就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东方平一怔,心道:“什么?师姐怎会跟赤玄弥一路?莫非……”他心念未完,眼前白雾骤浓,浮空的云海几缕寒光迭闪,四方云气乍然翻涌,烟岚变幻,其势汹汹,形如惊潮掀波,云涛千重,浩浩漡漡地奔卷而来。顿时间,风云聚会,瑞雪飘飞,满空流光如雨,上上下下,翻腾起伏,彷彿有生命般的梭回盘舞,似幻若真,几疑是身在仙境,而非凡间。
  东方平心头大震,暗道:“风云雪舞。”不及细想,那自云海深处裂卷而出,飞涌疾来的无数霜刃流冰,已然自四方匝旋切来,方位无定,飘忽无常,正是许丹凤的拿手好戏,凝雪刀。
  面对如此凌厉的刀招,东方平半点也不敢大意,毕竟,他与许丹凤份属同门,情如姊弟,对於九天玄冰功的威力,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蓦地,东方平深吸一口气,九阳神功内劲劲气流转,穿贯全身。顿时,东方平全身筋肉轻跳,脸色潮红,一股澎湃热潮自丹田处急速陡升,浑身上下通体发热,激出阵阵红光,肤色转黄,如披金甲,爆出闪闪金芒,星点似的流动,渐渐汇成漩波,转匝盘舞,焰火周身飞腾。
  长啸一声,东方平双臂抡圈,急速回舞,觑定了方位,整个人惊射而起,向那密见不日的云海中扑去。
  只见他双臂如卷烈火,混着雷声金光,发出千百道豪芒,箭雨似的向那切下的凝雪刀撞去,激出的掌气尚且挟带无比劲力,如风卷霹雳,似焰惊琼霄,一个火焰金环骤起,倏缩急展,刹时龙影飞腾,云海中火练起落不绝,穿梭奔回,只一下子,便将那许丹凤召来的冰霜云雪融却大半,威力大减,迷濛尽散。
  团团的烈火环身而转,此时的东方平便如火中祝融,烈日骄阳,赤焰金芒既出,管你什么冰霜雨雪,云海流光,全都受他的九阳真火所融,凝雪刀威失其半。
  “琼儿小心,这是我师姊的”风云雪舞“。”东方平关切爱侣,偏偏视线又受浓云所阻,因此烈阳掌劲力方出,便出声招呼凌琼小心。
  “我理会得,你也小心。”闻及东方平关切的话语,凌琼心中甜丝丝的,虽是身处风雪之中,却丝毫不觉其冷,能与挚爱之人联手禦敌,凌琼只觉心中充满了喜乐,更是抖擞精神,不让许丹凤专美於前,一双白玉也似的纤掌随意挥洒,似回风,若流云,将“先天青灵真罡”的威力渐次发挥了出来,劲如流水,绵绵不绝。
  顿时,青雾如织,飞屏电卷,千百道匹练似的青芒如展锦缎,四方回扫,彷彿春蚕结茧,密密地将凌琼拱卫其中。许丹凤几次强催凝雪刀,满天流刃斩来,想将凌琼斩於刀下,都受这青雾飞屏所阻,凝雪刀一遇青气,不是被青气销熔,化於无形,便是遭那吞吐若电,倏闪骤现的青芒击下,碎成冰珠,伤人不得。
  一时间,白茫茫的云涛雪海之中,东方平、凌琼、许丹凤三奇相斗,打的激烈无比,三人各展神功,将师门绝艺发挥到了极点。
  东方平的九阳神功,炽烈威猛,一经催动真火对敌,更是焰光万道,烈屏飞卷,化为数条火龙,不停地在许丹凤的风雪之中来回窜升,反覆蒸烤,将许丹凤的凝云霜雪烧成了团团火云,半空悬浮,白里透光,焰舌穿云,不时还发出阵阵黄晕异彩,宛若朝霞,似透非透的烘红了半边天,万重白云层层开展,自红而黄,渐次披落,不时还闪烁着灿然银光,挟着阵阵雷响,发出濛濛青气。
  云层深处,三人打得激烈,更是星芒回动,爆裂飞散,无数星火在云海中流空如雨,忽隐忽现,倏合骤聚,或离或散,偶尔还可瞧见若有若无的一颗碧珠浮沉,四周青带吞吐护持,在云海间升旋起落,发出翡翠般的绿光,更是温和清雅,蔚为奇观。
  赤玄弥见许丹凤只一出招便逼得东方平、凌琼两人齐齐出手抗寒,四周更是温度急降,奇寒刺骨,凛冽无比的九天寒气连自己也难以忍受,必须运功抗寒,方能得保无伤,不禁心中暗惊,忖道:“好厉害的九天寒气,两仪门的绝学果然了得,莫怪乎当年两仪祖师能够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连父王都要敬他三分。”
  许丹凤的九天寒气厉害,不只赤玄弥心中暗惊,就连东方平、凌琼两人联手,木火合击,一时之间,也未能破得了许丹凤的“风云雪舞”,两造僵持不下,正好给了赤玄弥机会。
  只见他身子一摇,人影急幌,於濛濛云海隐蔽下,化成淡淡灰影,破云穿空,闪电般朝着金莲扑去。
  这边赤玄弥方动,那边青衣婆婆便即察觉不对,心中暗呼道:“不好,这魔崽子想混水摸鱼,盗取金莲。”当下想也不想,喝叱声道:“冥岳妖魔,休得在老身面前放肆,回去。”
  话声方吐,青衣婆婆手中青籐杖一阵急抡,杖影翻腾,发出五道惊虹青索,长龙般的电射而出,化为五道弯弧,穿破重重云气,闪电似的向那肉眼难见,隐蔽於霜雪之间的淡淡灰影聚合击去,“五索青籐”,这原是青衣婆婆的护身法宝。
  “嘿,老贼婆,我等你很久了,受死吧。”一声冷笑自身后传来,不知什么时候,赤玄弥居然已经绕到青衣婆婆身后,长臂疾伸,半空中暴涨逾丈,五指腥红带紫,彷彿五根烧红的铁柱,当头便向青衣婆婆后脑抓下,爪未至,那股逼人爪劲已然隐隐结成一个气罩,锁住青衣婆婆的所有退路,出招必杀,绝不容许任何人在爪下生离。
  青衣婆婆飞索方发,便知不对,才想召回青籐护体,陡然身后冷笑传来,紧接着脑门劲风大作,腥气扑鼻,心中暗喊:“不妙。”想也不想,头一偏,手中青籐杖猛然跳起,掠过青衣婆婆的肩头,随即化为一道头粗尾细的碧玉莹芒,星射长空,急向赤玄弥腥红无比的巨灵血爪掌心撞去。

 


  (37)

  赤玄弥嘿嘿冷笑,不畏不惧,暗中却是再增道力,硕大无朋的巨爪抓下,直如天上罩下的一朵血云,发出阴郁郁的暗红赤光,飞霞也似的倏闪骤展,散出红濛濛的雾气,整个向青衣婆婆扑来,朱芒所至,顿时将原本洁白若雪的高山冷云映得诡异腥红,几欲滴血,一片鬼气森森,如坠九幽。
  青衣婆婆见多识广,乍见血光,便知不妙,护身玄功方才祭起,飞出的青籐杖已吃赤玄弥的巨爪血光裹住,结成了一个血茧,悬在空中,任凭青衣婆婆使尽了神通,以本身玄功运使桑精之气牵引着青籐杖左冲右突,急欲破困而出,那血光却是不让,时涨时缩,或大或小,便如一张强韧之极的血网,将青籐杖紧紧锁住,密不通风。
  青衣婆婆的青籐杖被赤玄弥发出的血光所困,欲退不得,心中大急。这青籐杖乃是她的随身法宝,与她的元神相通,最是珍贵,毁坏不得,如今青籐杖吃血光裹住,难以突围,那血光非同小可,乃是异派魔道血谷所传绝技,最是凶狠残虐,威力奇强,尤擅吸蚀精气,只人畜沾上半点,一身骨肉立受吸蚀殆尽,半点不留,阴毒无比。若是法宝仙剑受困,时间一久,必遭血污,化为凡铁,碎成星砂,多年祭炼,毁於一旦,是以青衣婆婆籐杖受制,当下想也不想,便竭尽全力运使先天乙木真气反击。
  只见她双掌翻飞,分合搓放,指掌之间,冒出片片青霞向上卷涌,发出千百丈虹光青雾,广被林野,回照四方,彷彿渔翁布网,反兜了出去,其势迅绝,快疾无伦。
  “噫!乙木精气?哼,你是自速其死。”赤玄弥口说轻蔑,心中却是半点不敢大意,毕竟自己身处之地,仍属青灵地界,怕有什么机关佈置,阵法禁制,还是速战速决为上,免得战事拖延,夜长梦多。
  心念即此,赤玄弥厉吒一声,喝道:“老贼婆死来。”双肩一摇,身后黑烟冲霄,遮天蔽日,两轮玄色光华左右飞起,形若半月,半空中化为两片圆影,掠光浮翠,劈出两道闪亮锋芒,交剪切下。
  不旋踵,烟岚激荡,风回开展,一阵急电过处,玄影卷扫,不一会儿便分出云路,将青雾劈散,消灭尽净,两只玄轮,中宫斩落,当着青衣婆婆便砍。
  青衣婆婆青雾被破,正骇然间,那两只玄轮来的忒快,光华闪动,已在眼前,不禁脸色丕变,惊呼道:“九幽鬼斧?”心中狂震,不及细想,急切间,扬手便是两球栲栳闪烁,淡金黄荧的光团打出,迎向赤玄弥疾劈直落的两只九幽鬼斧。
  赤玄弥见青衣婆婆突然掌发黄光,并非青气,心中大奇,暗道:“这是什么东西?”正狐疑间,那两只劈落的九幽鬼斧已经将青衣婆婆发出的两团黄萤光球破开,爆出一片茫茫黄涛,骤涌数十丈金霞,映得人木皆金,照眼难开,只一转眼的功夫,黄涛缩聚,便将那两只九幽鬼斧包住,化做两球黄团,急向谷底沉落。
  如此奇变,大出赤玄弥意料之外,按他原意,这九幽鬼斧乃是庚金之精淬炼而成,实是最能够克制乙木青灵的无上至宝,其中五行生剋,阴阳化生,非关人力,实乃天定。因此,此斧既出,乙木必斩,大片芒华闪处,转眼间便将青衣婆婆的青灵气破去,悉数消灭。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青衣婆婆居然藏有戊土金砂,猛地出手,藉戊土以敌庚金,黄霞卷处,快如电闪,旋即将他仅有的两只九幽鬼斧打落尘埃,连想运功收回的机会都没有,便已落入谷底,转眼不见,不禁惊怒交集,双目赤红,直欲喷出火来,当下厉声叫道:“好贼婆,胆敢收我的九幽鬼斧,今日本公子不将你炼神化魄,驱为鬼奴,受尽万般苦处,就算是冥岳无人了。”说着,赤玄弥陡然一声厉啸,手爪劲力加成,血光大盛,就欲将那困於血茧之中的青籐杖抓碎。
  青衣婆婆方才虽然硬着头皮,干冒奇险勉强将赤玄弥的两只九幽鬼斧打落,但之前并未料想赤玄弥居然身怀庚金异宝,那戊土金砂只得两颗,用完便罄,若是赤玄弥身上再有庚金神器,今日自己恐怕便要应劫。
  纵是如此,青衣婆婆护宝有责,依旧是半步不退,拼着毁了青籐杖,也不能让赤玄弥任意来去,强摘金莲,当下咬牙恨道:“无知妖贼,今日便让你知道青灵仙境的厉害。”
  心一横,青衣婆婆已然决意硬拚,因此心中再无顾忌,即便是毁了青籐杖,也不能让赤玄弥跨越雷池一步。
  念头既定,但见青衣婆婆双掌翻飞,盘旋回转,虚虚实实地拍出千百掌影,有如落英缤纷,绵绵不绝,轻巧灵妙兼具。双掌卷处,素手微扬,更是青气冲霄,精芒闪耀,发出碧涛也似的片片青霞,倏张急涨,一波波迭卷千重,恰似那云霓开展,青霜映霞,其势汹汹地向悬在半空的赤玄弥卷来。
  赤玄弥仅有的两只九幽鬼斧被青衣婆婆打落,心中对她已是恨之入骨,此时又见青衣婆婆攻来,乙木精气千重万迭,排山倒海般地向自己裹来,不由得怒气更炽。
  原来这九幽鬼斧并非赤玄弥所炼,乃是赤玄弥的二叔,“转轮冥王”赤无惧,为求来日抵抗天劫所辛苦锻炼的庚金至宝,最是珍贵异常,轻易绝不外借。
  为了这两柄九幽鬼斧,赤玄弥委实花了无数心血,费尽唇舌,好说歹说,才勉强从二叔“转轮冥王”赤无惧手中借得,为的便是用来克制青灵仙境嫡传、宇内独步的乙木精气。
  没想到便因一时大意,竟尔让青衣婆婆发出的戊土金砂打中,化为两道黄光,掉落谷底,虽说两柄鬼斧乃是金精之质,又曾受过转轮冥王长期祭炼,不似其他法宝易於折损,纵令是以乾阳真火来烧,一时三刻也未必能将两斧销熔,化为液汁,青衣婆婆的戊土精英再厉害,恐也销化不了两只鬼斧。只是五行之性,轮相克制,戊土金砂虽然未能够灭得了赤玄弥费尽千辛万苦,方才由转轮冥王借来的两柄九幽鬼斧,却也足以令得两只鬼斧光华骤黯,功效大减,必须再受祭炼,方能还原。
  一念即此,赤玄弥便怒不可遏,盖因於转轮冥王在他商借鬼斧之初,便曾谆谆告诫,不得毁损,如今鬼斧坠谷,光华尽敛,虽然不致失落难寻,想来也必受了不小损伤,否则以赤玄弥玄功之精,火候之纯,岂有收转不回之理?
  赤玄弥越想越火,怒由心生,才想先将手中青籐杖毁了再说,殊不知青衣婆婆反应固是奇快,施法更是神速,不及等他动手毁杖,便即先下手为强,驭气急攻,发出潮水也似的乙木精气,向他所在之处骤卷而至,要让他毁杖不得。
  面对青衣婆婆一波波骤涌急来的乙木精气,赤玄弥虽然人在怒中,依然不失冷静,双目微闪,已将满场局势看得通透,心知自己因一时大意,失却鬼斧,之前苦心积虑,暗中布下的庚金克木之局,在少了两只九幽鬼斧之后,已然不攻自破,难以收效,看来只有多费点时间,花些力气,才能将青衣婆婆降伏,顺利取得金莲了。
  思毕,青衣婆婆的先天乙木精气已然卷至眼前。
  “哼!这样便想伤我?给我回去,呔。”
  巨喝声中,只见赤玄弥嘴噙冷笑,左臂扬处,袖袍飞展,晃眼间便即发出百十丈黑烟,乌压压地连成一片,一团团聚合若云,满佈高空,骤然便向那上冲的乙木精气压落,其势宛若飞瀑,鬼声啾啾。
  这一下两人交手,发动都快,青玄两气於半空中交闪隐现,迅疾若电,斗了个难分难解,旗鼓相当,只一遇上,便即发出波波急响,各自爆裂,非将对头消灭尽净,绝不停休。霎时间,天上雷鸣,大开大放,四下则是烟岚汹涌,波诡云谲,就连日光也受影响,忽明忽灭的闪动不已,时青时淡,光黯有致。

 


  (38)

  青衣婆婆见赤玄弥拂出黑烟抵挡,内中还不时闪动着白光,若隐若现的不知是何物事,心中正奇,暗忖道:“那白光是……”便在此时,耳中陡地传来赤玄弥的厉叫声道:“老贼婆,今日就让你瞧瞧冥岳的厉害。”语毕,赤玄弥口中念念有词,举掌急挥,如飙狂风,猛地发出一道黄中带蓝的暗赤焰光,电也似地向那黑烟投去。
  青衣婆婆瞥眼瞧见赤玄弥掌发黄焰,目射凶光,方自暗叫一声:“不好。”
  双掌一错,青气交回,眼前黑烟奇变顿生,鬼啸四起,赤玄弥的掌心黄焰才一投入,如火点油,当即引发大蓬冥火,碧阴阴的绿芒闪动,鬼影幢幢,竟尔由黑烟之中冒出无数狰狞可怖,惨淡阴狠的白骨骷髅头,挟着阴风怒卷,绿火飞涨,个个张开了巨齿,泛出了蓝光,化为百十个噬血骷髅头,四面八方地向青衣婆婆咬来,其势道之猛恶,非将青衣婆婆寸磔分屍,不会罢休。
  青衣婆婆又惊又怒,脱口道:“百鬼噬心?!”骇急之间,那十数百个骷髅鬼头已然噬到,只要一被沾上,便如那附骨之蛆,不死不休,更有甚者,还需受那啃咬咀嚼之祸,实是难当,就连死后恐怕也不得安息,十之八九会被赤玄弥收去生魂,驯为鬼奴,从此迷失本性,为人役使,连轮回都不得入,日日夜夜受那无穷苦楚,助纣为虐,为恶人间。一念及此,青衣婆婆便是满身冷汗。
  然而眼前鬼头已到,不得不挡,无奈之下,青衣婆婆只有狠心决断,清喝道:“无知鬼物,尔等就不怕形神俱灭,身化劫灰吗?”话头方落,青衣婆婆十指吞吐,倏展倏缩,快疾无比的连发数十道青气,指指如剑,芒吐生华,不时还挟带一条极细的穿形紫电,急射而出,袭向那一个个飞来的狰狞鬼头。
  只听波波数响,外带几声尖啸鬼哭,几个挨得青衣婆婆最近的生魂鬼头首当其冲,还未能完全冲破青衣婆婆的乙木屏障,已自先遭青衣婆婆的先天指芒击中,纷纷爆裂,或化白灰,或洒血雾,半黑半紫的玄红交杂,落了一天秽物,其中肢断脑飞,骨碎血喷,更是腥臭四溢,中人欲呕,把好好的一个青灵仙境弄得直如修罗屠场一般,惨不忍睹,四下嚎声淒厉,哀声惨烈,更是锥人心房。
  青衣婆婆一口气连发数十道先天精气摧敌,虽说指芒凌厉,中人立爆,眨眼间便将不少鬼头生魂击个粉碎,形神俱灭,然则赤玄弥手下的神魔鬼奴实在太多,一群一群潮水般的涌来,个个如狼似虎,凶毒阴狠,却也令得青衣婆婆手忙脚乱,疲於奔命,一个不小心,若被这群鬼奴欺近身来,咬上一口,便是无穷之祸,甚者便将万劫不复,身化劫灰。
  因此,青衣婆婆虽然心知这群恶鬼之中,有不少生魂性本纯良,原是良家子弟,并非穷凶极恶,大奸大恶之辈,罪不至形神俱灭。只是魂制人手,灵明已失,才会受人所役,为虎作伥,行恶人间。
  奈何两造为敌,她虽然慈心善肠,痛惜这些无辜受害的生魂,不忍相灭,然则情势如此,却是不得不为。所谓战场无父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却也不得不硬起心肠,施出雷霆手段,将扑来的生魂骷髅,一一诛灭,否则一旦遭生魂附体,沦为鬼奴,自身受苦不说,将来遗祸天下,戕害苍生,便非她所能逆料的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青衣婆婆虽然不忍,却也无法,时势至此,她也无能为力,只有暗中歎息,硬起心肠,全神禦敌。
  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於耳,青衣婆婆双掌翻覆,开阖吞吐,发出无数道淡青气芒骤合离散,聚化无方,彷彿便是两只自内而外,左右开展的蚌壳青扇,发出团团青气,将那数不清的生魂恶鬼拒於门外,难以攻入,又像是只振翅鼓翼的彩蝶飞舞,卷起劲风阵阵,激人若飞,将赤玄弥的黑烟生魂,扫得东倒西歪,大有离散之意。
  青衣婆婆神功扬威,眼见身前一众恶鬼相互推挤,风雨飘摇,难以定形,心知若不趁此破局而出,良机稍纵即逝,再要将他们逼开,可就难了。
  意念既动,青衣婆婆再不留情,内劲所至,指头发光,双手倏放,迭起惊雷,放出了无数道青光寒丝、雪炼冷锋,自下而升,碧彩千寻,盘丝结柱,转成风雷。
  几下霹雳连响,青白互卷,更是杀伐之声大做,彩华乱闪,千万缕青丝凝化青漩,涡涡涡地隐成龙形,破云分雾,直上九霄,扬首舞甲,须鳞皆竖,竟与黄木姥姥的云里金龙有异曲同工之妙,八九分的肖似,同样的威力无匹,当者披靡。
  尤有甚者,升龙柱中且暗藏玄机,居间千百道指芒交织错落,回旋激射,更是曲直如意,排空激荡,或如长虹,剑气乾坤纵横,锐烈无匹,彷彿巨斧劈山,神剑穿日,直似要将穹苍分为两半,切割万状;或如圆弧,八方剑气圈行流转,十面回斩,破烟岚,透云天,其形彷彿涟漪,电漩星洒,先散后聚,竟尔凝成了一道龙卷气束,冷滟滟地芒彩流华,青扬天地,转眼间便将四合云气全都吸了进来,如滚雪球,越卷越大,内中青蛇万道,剑气嘶啸。
  赤玄弥见青衣婆婆回击快绝,势强劲猛,心知此招硬挡不得,麾下神魔更是遇上便灭,方自怒吼一声,想将生魂鬼头召回,另行他法杀敌,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是眨眼功夫,龙卷气中青虹交织,芒彩飞流,发出奇强吸力,不一会儿便将赤玄弥发出的黑烟生魂圈困在内,难以脱身。青芒剑气过处,嚓嚓之声连响,嗤嗤之声不绝,气旋之中,尚有无数奇光流影缠合互绞,乍隐乍现,彷彿若有蝶舞,神妙之极。
  转眼间,赤玄弥黑烟散尽,点滴不存,麾下百余生魂鬼头走避不及,受那龙卷气束卷入,几声惨叫,青芒乱斩,如风卷残云般,一下子便将众鬼头吞亡灭绝,形神俱消。神威到处,剑芒气束余势未已,原式不变,仍是直直地朝着赤玄弥绞击而至,剑势竟是未经阻挡而稍弱,凌厉一如初发。
  “蝶舞神剑?青漩回流斩?你是苗疆青峒的人?”赤玄弥目睹自己所炼神魔,眨眼间便受青衣婆婆的龙卷剑气吸入绞杀,消灭尽净,不禁又惊又怒,气得七窍生烟,他怎么也没想到青衣婆婆人在青灵,竟会精擅南疆绝技,居然能够运使苗疆“天蚕门”世代相袭、传苗不传汉的蝶舞神剑杀敌,且能中化蝶影,盘旋匝飞,威力绝大。
  “你倒还有见识,认得出老身的蝶舞神剑,”青衣婆婆冷笑道,“不错,老身原是青峒苗人,今日便要拿你来祭剑。”说话中,青衣婆婆手下不闲,素手微扬,又是数道蝶影焰光发出,迎风爆裂,蝶影满天。

 


  (39)

  “放你他妈的狗臭屁。无知苗子,老子今日饶你不得,给我死来。”赤玄弥连续两次兵刃法术被破,对青衣婆婆可说已是恨之入骨,不除不快。
  面目狰狞,表情忿然,此刻的赤玄弥怒火狂烧,发鬚皆张,眼见蝶舞神剑气束卷来,其势汹汹,凌厉已极,尤其是龙卷之中碧波翻滚,蝶影盘舞,洒落濛濛金沙,映合着四下云影镂光,晶莹透日,更是湛然生威,剑气矫矢,无坚不摧。
  任何物事掉落其中,两三下便被绞个细碎,化为齑粉。
  赤玄弥自恃魔法高强,虽在盛怒,心中已有计较,蝶舞神剑杀至,不特不闪不避,居然还反其道而行,肉身相迎,暴喝声道:“这把破籐杖还你。”右手力掷,青籐杖外紧裹数层血污,骤化一溜暗赤光华,投向青衣婆婆袭来的龙卷气中。
  青衣婆婆见那光华暗赤,知道其中必然有诈,青籐杖落入敌手忒久,此时忽然掷回,想来必定早受侵蚀,灵气散尽,不能再用,当下只有忍痛催运蝶舞神剑将之绞灭,化为飞屑,心底更是将赤玄弥痛恨到了极点。但见她沉声急喝,手指挥处,一道青光迸射乍吐,电也似地窜入龙卷气中。
  顿时间,青光到处,龙卷气中轰雷沉郁,隐然鸣啸,几个霹雳响过,内里更是光华闪动,蝶影盘舞,迸发千百道虹芒,十数丈青霞,暴涌迭起,交回穿行,有若龙腾,忽青忽白的两色交掩,乍明乍暗,更是光黯纷然,玄晦有致。
  而蝶舞神剑剑势乍转,龙卷气旋亦随势扩大不少,一时间,彩华晶晶,冷气森森,威力骤增逾倍,惊漩掀潮,清波流滚,声势更是涨涌不绝,雷响轰轰。
  面对青衣婆婆如此威势,赤玄弥不但浑无惧色,嘴角更是微微挂起了一抹冷笑,自语道:“蝶舞神剑?哼,今儿个就让你尝尝蝶灭神消的滋味。”话犹未已,血杖神剑已自遭遇,两下交互激荡,变化立生。
  赤玄弥见状,认为机不可失,凶睛一亮,人随即扑了出去,动作迅如雷霆,稍闪便逝。
  ***    ***    ***    ***
  另一方面,东方平、凌琼两人双斗许丹凤,同样也是打得激烈异常,乾坤震动。云海中一波波青气红光,如海啸怒潮般层层向外翻涌,波澜壮阔,忽红忽青,映得满山白云成了团团朱锦,广披百丈,赤霞嫣然。
  倏银乍白,凛冽玄森,云海中许丹凤的九天寒气不甘示弱,千万片薄如羽翼的凝晶冰刃,有若凤翔振翅,透日急出,风扬起处,雪涌千寻,竟尔汇成了一道雪河,形如飞瀑,开卷般的披展铺下,寒气晶凝如柱,隐然结成了一片圆穹也似的冰罩雪幕,中卷薄刃晶刀,当着东方平、凌琼两人顶上压来。
  “风起云扬千丈雪,霰落霜飞百里冰。”
  “琼儿快退,这一招接不得。”东方平乍见许丹凤狠下杀手,连忙大叫要凌琼急闪。奈何,东方平虽然急叫出声,毕竟还是慢了些,此刻的许丹凤,冰罩已成,九天寒气,威力展现,隐隐然将凌琼两人包在其中。
  许丹凤奇招既出,威力所及,方圆百丈之内的寒冰冷云全在刹那间聚到了她掌心之中,玄冰如柱,尖锐锋寒,沛然无尽的九天寒气骤化雪河奔落,吞卷流噬,直如狂风扬沙,惊潮拍岸,闪动着回空冰刀、飞扬晶刃,崩山陷岳地朝东方平、凌琼扑至,数十道凝丝银线虚空乍吐,交错圈匝。
  晶濛濛的冰罩盖下,凌琼固然是花容失色,东方平更是心下骇然。
  盖因於他在两仪祖师门下多年,已得真传,这九天玄冰功的威力如何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要能习成这招“风起云扬千丈雪,霰落霜飞百里冰”,若非有百十年以上的功行,便需得将九天玄冰功练至化境,炉火纯青,方可致之。
  而许丹凤既然能使此招,九天玄冰功在她手中自是早臻绝顶,绵绵无尽的九天寒气沛然回旋,盘匝纠结,更是结成了千万根晶柱,挟着排山倒海般的雪浪卷来,其势道之无量,寒气之盛,更是具备了雪岳崩落,天地凝冰的大威力。
  要破此招,唯有以至阳抵至寒,藉东方平的九阳神功结成真阳灵火,方有破困之望,也才能有一线生机。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眼前杀机迫在眉睫,再不出手相抗,东方平、凌琼两人只有死路一条,永为冰雪所冻,身化肉泥。
  急切间,许丹凤寒冰已到。凌琼首当其冲,退无可退,心念电转,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是无一可用,情急之下,咬牙道:“好,我就与你搏上一搏,大不了当场兵解,也要保得平周全。”
  素手微扬,此时的凌琼再无保留,一口气连发七道神木箭,破云穿空,分雪激浪,骤然化成七溜晶灿夺目的青束精光,排空激射,迅如雷发地朝那冰罩中心射去,於重重云涛阻道的峨嵋天域,奋力冲开一条青弄,怒扬急击,通天直上。
  箭头所指,附在神木箭上的先天乙木精气更是精芒掩映,碧华森森。青濛濛的绿影碧光聚合开吐,互为犄角,长虹也似的横天过日,淡青精气摇空曳尾,交相掩击,往前急驰。
  但见凌琼神木箭骤射如虹,天威赫赫,稍差一点的寒冰晶雾,吃那神木箭乙木精气一沖,几声波波爆响,凌琼的先天乙木真气发挥无上妙用,如沸汤滚雪,似赤日蒸云,当即便将先头搅涌的寒冰雪浪逼开近丈,震个粉碎。
  青虹过处,破夹开道,更是激得两侧残雪纷飞,晶柱碎裂,点滴滴地玉珠迸射,寒光闪映,幻出冰蓝青橙,奼紫嫣红的无数异彩,喀啦啦的霜飞雪舞,霰落雹击,则是化为层层冰绢,片片冷云,寒里着冻,雪涌千寻地紧紧裹住凌琼的七道神木箭,风雪漫天。
  凌琼以七支神木箭孤注一掷,一鼓作气,奋力破开许丹凤的先头寒冰,杀出一条甬道,功效卓着,不禁大喜,信心骤增,暗道:“好,就看我七箭合一,破你的癸水寒冰。”念动间,凌琼玉掌连挥,“先天青灵真罡”迭涌骤吐,碧华闪烁,发出层层青气,增强神木箭的威势,任凭许丹凤的九天寒气如何强劲,凝冰透骨,一时间也未能压下凌琼的乙木青气,两造各显神通,斗得不可开交。
  “去,破。”凌琼娇吒一声,美目中灵光微闪,觑准了许丹凤九天寒气的弱处,玉手指处,七道神木箭飞雷似的急冲怒扬,爆出点点青光。四下冰霜一遇,抵受不住,遭那青光排空激涌,回旋急钻,彷彿冷雪着灯,纷纷退避,居间风霜,白浪裂分,渐渐地扫开了云雾,清出通道。
  顿时间,凌琼神木箭到处,哗啦数响,雪河崩落,虹影掣动,碧华森森。云海间白浪也似的雪影惊涛,受凌琼神木箭青气排荡,纷纷爆裂,白茫茫的波光云影,激吐急出,碎银满天,宛如怒潮入峡,澎湃清昂,大片冷霜晶华,碧空闪落,寒冰滟滟,雪影飘飘,便似当头下了一阵光雨,鸣珠溅玉,星芒点点,着实的空灵清凝,瑰丽雄奇。

 


  (40)

  这边厢,凌琼的神木箭发挥偌大威力,乙木精气重重迭迭,彷彿春风解冻,急雨打泥,正自回云扫雪,箭破寒冰,就想一鼓作气,杀出重围。
  蓦地,漫天风雪中流光闪动,一抹弯弧冰轮倏忽乍现,状若弦月,灵白如水,骤然化成一道长虹锋芒,迭起急斩,风扬锐啸。
  锋刃过处,四周寒气随势陡盛,暴增逾倍,冷澈玄冰,像是雪河下凝冻的冰湖,无匹的寒劲,自四面八方扑卷而来,波涌洪流,寒冰凝然,就连空气也禁受不住,迅速结冻,压力骤增,彷彿雪峰压顶,连吸一口气也不得畅快,凭空激吐数十条雪线,寒丝钻穿,全向凌琼身上招呼,直透凌琼护身的乙木精气。
  凌琼陡临狠招,心中虽惊,却是半步不退,眼见面前冰光晶炫,湛蓝吐蕊,大片寒冰雪影火树银花般的纷飞错落,挟着当头而落的弦月锋芒,彷彿就是美人妆前,青铜镜里的细长弯眉、淡淡蛾扫,清凛不冽,卓然焕发,霜寒中更见傲骨,英气勃勃。
  随手一指,凌琼指头发光,真气疾吐,立时催动居间一只神木箭破空相迎,发出陨星般的青蒙光华,碧虹如柱,陡然暴长,撞向那急落斩下的弦月锋芒。
  却不知这弦月锋芒非比寻常,乃是两仪祖师传下,专破各家护身罡气,禁术道法的不传绝艺,唤做“透日神锋”,江湖上传言,“透日十三锋,破岳摧长空”,便是指此。
  何况许丹凤既起杀心,这透日神锋藉由隐於风雪之中的眉月刀摧动,威力更是绝猛。想那眉月刀乃寒铁精英所炼,本身便满含金精之气、冰雪玄英,再加上许丹凤默运玄功,暗中施法,将五行生剋运使到了极处,竟尔能够倒反五行,化癸水转为庚金,凝云气以成神锋,正好藉此破消凌琼东方乙木的护身天罡。
  癸水凝金的透日神锋斩落,凌琼一时疏忽,竟然未能察觉许丹凤癸水之变,已然转形化为庚金,仍是迳自飞出神木箭迎敌,待得发觉不对,急欲收回神木箭,已自不及。
  透日神锋遇上神木箭,正是当头剋星,再加上两造发动都快,只一照面,许丹凤的透日神锋锋寒刃冷,凌厉无匹,一缕银芒微闪,嗤裂数响,便将凌琼飞来的神木箭居中剖分,切成两半。
  一声闷响过后,凌琼的神木箭终究抵不住许丹凤透日神锋的庚金威力,遭神锋透体切分,几下青光连闪,碧影转淡,便尔爆裂灭绝,木质碎散,化为缕缕青烟,阵阵碧萤,四下激射。转瞬间许丹凤风雪扫来,寒气回卷,眨眼不见。
  凌琼冷不妨自己苦心凝炼的神木箭只能阻得透日神锋一阻,随即便受神锋刃芒所破,护身青罡大受震荡,不禁又惊又骇。
  抬头仰观,许丹凤的透日神锋其势未止,锋芒依旧,长虹也似的银白刃芒当头劈来,晶芒璀璨,光华潋滟,有如波开浪裂,左右披展,后起激潮,雪涌如涛,一层层往前翻卷,宛若凤扬两翼,振羽飞扑,片片寒冰劲气,紧随着长虹冰潮贴上身来,冷气集结,直似尖山雪稜,峰下腹上,劈空划至,其势之险,无异泰岳压顶。
  凌琼万万没有想到,许丹凤的透日神锋竟有偌大威力,比之移山推岳,毫不逊色。情急之下,神锋寒气已然劈落,来势劲急,欲避无从,只得银牙暗咬,硬着头皮,全力承接。
  玉掌横拍,斜里回扫,凌琼心知许丹凤此招透日神锋劲道太过雄浑,硬拚於己不利,只能旋干转坤,借力引劲,方有化解之机。因此这横拍一掌,用得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玉掌方才冒险贴上透日神锋的锋缘无刃之处,便即顺势上拂,拈花拨云,倏然向天托高,吐劲急送。
  与其吐劲的同时,凌琼这次再也不敢大意,人亦随势飞起。但见她姿态曼妙,身法翩翩,若惊鸿,似游龙,一袭长袖宫装衣袂飘飘,风鸣萧萧,直似广寒仙子,嫦娥奔月,朝那云空高处飞扬奔去。
  好一会儿,才见她人影倏然变小,凭虚御风,云海中一个翻回,几下起落,险而又险地半接半卸,避开了许丹凤的透日神锋,免去杀身之祸。
  纵然如此,也已吓得凌琼玉面煞白,捏了一身冷汗。
  “卸得好。”
  云海深处,许丹凤声音低回,若隐若现的藏於风雪之中,身旁烟岚轻卷,薄雾凝纱,不时的白云掩映,人影似梦似真,宛若看透了世情的老僧,神色淡然,事不萦怀。
  “只是,”谈话间,许丹凤语气骤冷,“你能挡得住我几下神锋呢?”
  ***    ***    ***    ***
  另一方面,东方平趁着凌琼、许丹凤两人激斗正烈,内气迅速提聚,头上淡金光华微闪,星华隐隐,真火黄圈,随身流转,犹似身套百环,昊芒烛天。
  五指虚抓,掌心更是异彩灿烂,精光夺目,彷彿手握宝珠,烈焰上腾,自指缝间冒出大蓬青烟,激射千百道华芒,回光移影,七彩嫣然,宛若五色琉璃,湛然清澈,内里则是晶阳灼灼,焰华摇动,竟尔自掌心升起了一缕至净无垢、清扬飞腾的琉璃真火,正自发出粼粼波影,晶灿流辉,真焰微透。
  “弦月双击!”
  弦月双击月如钩,惊翔九天破妖魔。
  衣袂飘动,许丹凤人在风雪之中,出招却是半点也不留情,透日神锋弦月如钩,陡然化成两只交剪长虹,左右旋出,分两边向凌琼急速斩来。月白锋芒,浮空劈掠,更是激得雪涛奔涌,冰绡织锦,霜带映地,宛如一片雪缎,峰头染色,银雪皑皑,将聚灵谷整个覆盖包起,晶寒滟滟,满地俱是清光。
  “欺人太甚。”凌琼怒气沖沖,方纔她於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应变,方始险而又险地避过许丹凤的透日神锋。如今神锋又至,而且是一发双击,显然许丹凤是吃定了她,要藉透日神锋的无匹威力,将她斩於刀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凌琼虽然与生俱来便是一副温柔的好脾气,然而,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许丹凤屡屡进逼,招招狠毒,也该是全力反击,给她点颜色瞧瞧的时候了。
  但听凌琼怒哼一声,双手中擘,将仅余的六枝神木箭分两边射出,玉掌劲气骤放,发出两团光球,迅如流星,各自拉起两道碧莹长虹,分截许丹凤的透日神锋。
  “你这是找死。”许丹凤神情木然,双目略显空洞,透日神锋却仍是威力依旧,语冷如冰。
  “只怕未必。”凌琼不甘示弱,英气勃发,神木箭发出的同时,也回了她一句。
  “住手。”一旁的东方平,掌心真火既成,瞥眼瞧见两女恶斗正酣,忙慌不迭的急喊出声,掌中真火焰心流动,光影琉璃,灿若晶珠。
  ***    ***    ***    ***
  “轰!轰!”两声怒爆,炸开了满天云雾,一片片青濛濛的霞气,泛潮般地淹没了许丹凤左右袭来的两只透日神锋。
  原来凌琼眼睛雪亮,明知许丹凤的透日神锋是神木箭的剋星,却仍飞出神木箭相敌,正是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就在神木箭出手之时,凌琼已然暗施潜劲,凝於神木箭箭簇之上,迎向飞斩而来的两只弦月冰轮。
  待得许丹凤神锋劈至,凝於神木箭箭尖之上的暗劲骤然爆发,正好将四周散化纷飞的乙木精气聚团揉合,凝一发出。三枝神木箭不分先后的自行爆裂,正足以引动青潮,发出威力强绝的乙木神雷。
  几下惊声巨响,凌琼的乙木神雷爆炸开来,轰隆震殛,犹如天鼓齐鸣,万炮同发,飞出团团绿劲,星火般的炸裂开来,彼此青气相通,声息相近,竟尔汇成波潮,将乙木神雷的威力尽数发挥了出来。
  许丹凤不意凌琼居然还有如此绝招,两轮透日神锋先受神雷接连轰殛,复遭乙木青潮侵蚀吞噬,虽然五行之性,金能克木,然则杯水不能灭舆薪,却是千古至理。
  因此,许丹凤的透日神锋纵然强横,却是不巧值此乙木神雷发挥至最极处的当儿,一轮猛击之下,凌琼的木雷青潮连环发威,顿时让许丹凤的透日神锋相形
  失色……
  铿锵数响,寒光炸裂,许丹凤的透日神锋终究还是抵不住凌琼木雷青潮的连环威力,两只透日神锋受青潮所噬,被殛个粉碎,遍洒无数飞星。
  “破得好。”东方平掌悬真火,急急赶来,正好瞧见凌琼青雷发威,智破许丹凤两只透日神锋,不禁大声叫好,出言喝采。

 


  (41)

  “有那么容易吗?”风雪之中,许丹凤语冷如冰,人影飘渺,绝美的脸庞闪过丝丝玄气,玉掌顿成煞白。手起扬落,又是三只透日神锋破空激射,凭虚划出三弧半月刀芒,居中挂二,分做三缕寒光倏然急驰。
  “师姐快住手,不要被赤玄弥给利用了。”及时赶至的东方平,眼看许丹凤神锋又至,而凌琼神木箭已失,势难抵挡透日神锋的无边威力。当下想也不想,一个纵跳,便挡在凌琼身前,手中晶焰,真火熊熊,大声叫喊着要许丹凤停手。
  然而,许丹凤冷若玄冰,东方平如此叫喊,又怎能要她说停就停?
  透日神锋锋芒依旧,三锋交驰,寒辉乍放,团团冷气汇成溶溶清光,彼此精气互引,声息交通,宛若明月流波,雪卷滑冰,骤然一片弦月寒屏卷落,四野冰漾,星耀芒驰,浩荡荡满空俱是清光,照得东方平、凌琼两人睁眼难开,发鬚皆银。
  “三锋鬼神惊,天地俱哀鸣!”
  面对如此奇招,东方平自是不敢怠慢,七分震骇中带着三分痛惜,面容凝重,双眉紧蹙,忍不住高声叫道:“师姐,你当真不顾手足情谊,决意相强吗?”
  喊声出口,许丹凤神锋已至,劲急的寒风,切肤如割,团团的冰雪,凝云结冻,彷彿连时间都停止了运转,虚空中寒虹闪现,一团白芒,瞬时间扩大开展,吞噬了一切,天地俱寂。
  ***    ***    ***    ***
  “师父,好热,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地穴火眼,万年熔岩的彙集之处,也是当年师父练功的地方,当然热了。”
  “万年熔岩?地穴火眼?师父,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练功?”
  “九阳神功,至强至刚,乾阳真焰,浩烈炽猛,若非是在此地穴火眼,万年熔岩的彙集之处,又怎能锻炼功成?平儿,将来这便是你修习”炼神手“的地方了。”苍老的声音,淡淡地道。
  “炼神手?”童稚的声音,彷彿吃了一惊,颤声问道:“师……师父,你要我在这里练功?”
  “不错,但不是现在。你此刻年岁尚幼,功力不足,暂时还无法抵得住此地万年熔岩的丙火威力,”说到这里,苍老的声音顿了一顿,续道:“待得将来,等你将九阳神功练至最后一层,”九阳聚顶“,时,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便只有来此吸纳地心火气,习成”炼神手“,那时九阳神功才算得是功行圆满,将来也才能挡得住你师姊的癸水玄冰。”
  “师姊的”癸水玄冰“?可……可是,师姐待我很好很好,她……她不会冻我的啊!”童稚的声音,嗫嚅地道。
  慨歎一声,久久不曾发声,好一会儿,苍老的声音才道:“平儿,世事难料,天地间原有许多事,是不能只看表面的。天道循环,自有其理,师父这么做,是为了预防万一,想那癸水之寒,九天玄冰,岂是易与的?何况,两仪化生阴摧阳,师父昨天……”强行忍住即将出口的天机,苍老的声音及时清醒,不禁为自己方纔的鹵莽,捏了一把冷汗。
  一朝口误泄天机,百年轮回终应劫。
  “师父,昨天怎么了?”童稚的声音,带着些许困惑,迷惘地问道。
  “没什么,你只需要专心练功,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将来……唉…将来…或许天可见怜能………”苍老的声音渐渐低沉,似无奈,又感慨,终至微不可闻。
  怀着热切的冲动,欲言又止,苍老的声音,冥思回想,数度萧索。
  天机不可泄,原是意中事,然而,天意如何,竟至於斯?是水火不容,抑或是阴阳难合,注定长恨绵绵,终无尽期?记得卦签四句诗,“一日长成诸事苦,三世纠结情难绝,原为求仙飞昇道,不视儿女此情真。”
  淡淡的苦笑,透露出几许的无奈与沧桑,求仙之道,原在三界五行外,斩除一切情缘,三毒破消,方是入圣之门。只是……瞧着手边的小男童,双目微闭,眼前呈现的,是雪地里、寒梅簇拥中,白衣小女孩的如花笑脸,小手微招,高兴地叫道:“师父,师父,快来啊,这边好多花,好漂亮啊。”
  眼角微湿,神情默然,本该看透世情的一双神目,此时此刻,竟然也有几许哀怜,是世间无情,抑或是命运多舛,为何情深至此,却是无力回天?
  或许,就让它一切随风吧。
  ***    ***    ***    ***
  “老虔婆,你也玩够了,该是认命的时候了。”赤玄弥的声音,冷沉肃杀,带着火炙般的杀气,骤然涌到,其势轰轰然,颇有凶赫之威。
  “只怕未必。”面对赤玄弥狠恶之极的攻势,青衣婆婆不慌不忙,心头宁定,以不变应万变,蝶舞神剑内劲潜增,剑雨惊啸,发出长虹般奔涛滚滚的回流青潮,碧漩急缠,冷意森森,怒然向赤玄弥吞噬卷来。
  “老贼婆,你死定了。”怪笑声中,赤玄弥连人带杖,一前一后,无视青衣婆婆蝶舞神剑的凌厉劲道,竟尔向蝶舞神剑的翻波青漩中投来,难道他竟是活腻了吗?
  “找死。”青衣婆婆心中暗骂,手上却半点也不敢大意。想那冥岳绝技,向来幽隐,於不变处有变,诈死还生,险中求胜,正是其诡谲精擅之处,往往事出突然,令人防不胜防,弹指之间,便遭劫难。因此,青衣婆婆虽然自忖神剑威力无匹,他人难攫其锋,却也是心下惴惴,不敢稍有分神。
  是以赤玄弥一扑上来,蝶舞神剑便如收紧的罗网,青漩内转,奔虹急束,便待将他绞磨灭绝,化为青苍,再也不能害人。
  这一切赤玄弥看在眼里,自是心底雪亮,早有计较,暗骂道:“好个贼婆子,这般歹毒。”玄功潜运,算准了青衣婆婆剑漩来势,蓦地张口咬破舌尖,喷出大蓬血雾,罗网似地朝青衣婆婆罩去。同时,体内真气猛往上冲,浑身透出暗赤光华,阴郁郁地映得满空血红,烈日黯沉,彷彿天魔盖顶,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便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赤玄弥运气自破天灵,元神透体而出,化为一缕玄光,幌出啾啾魔影,若凝若移,在血云中闪了几闪,弹指间便不见踪影。
  青衣婆婆骤遭血雾喷击,眼前红影迷漫,视野受阻,一时间看不真切,心知赤玄弥必定暗中使了什么阴狠手段来对付自己,因此更是心怀戒慎,锐意提防,蝶舞神剑劲道迳自加了三分,向前发送。
  “不好。”青衣婆婆暗叫一声,蝶舞神剑骤发,才得忍痛将赤玄弥掷回的血杖绞灭,倏然发觉青漩之中,赤玄弥血影模糊,红光结球,一片血团当前爆裂,血洒无数,震波惊击,威力犹如海啸怒卷,星团崩灭,当头巨劲撞来,宛若十雷同发,群山塌陷,其劲道之强,一举便将蝶舞神剑剑漩破毁,两下同灭。
  “‘血肉神雷’!?”
  青衣婆婆蝶舞神剑被破,又骇又怒,她万万没想到赤玄弥居然会出此绝着,宁舍法身,化雷引血,藉修道人的体血精气来破她的蝶舞神剑。
  想那修道人的法身何等珍贵,岂是说兵解就兵解的?虽说求仙之道,重在元神外功,无关肉体法身。然则,法身乃是修道人的元灵寄存之所,多年锻炼,自也积蓄了几多灵气,骨髓坚凝,要说毁就毁,却也是绝大多数修道者所不愿。
  毕竟,移灵借体,转魂寄生,乃是权宜之策。何况,若是借体的法身根基不足,无由发挥本身道行的最大功效,则修道人功力再高,法力亦要打上好些折扣。
  是以,不论道魔,维护本体法身,使之毫发无伤,乃是各派功法的第一要务。
  非到险无可险,生亡存灭之时,是绝对不会轻易抛弃自身法体的。
  也便如此,一旦修道人狠心决断,全力拼击,甚至洒血开路,精元外吐,抛弃周身血肉以化神雷,其威力之浩猛,往往数以倍计,自是迥非平时之比,油然而然便自生出一股排山倒海的赫赫神威,拚个与敌俱亡,一个够本,两个有利。
  本来,若在昔日,以赤玄弥元神初附,那樵子的先天根基又自不足,纵令赤玄弥再怎么施法,舍去一身血肉,恐怕也难以发挥“血肉神雷”的几多威力。
  然则,近几年来,赤玄弥因为肉身被灭,又四处遍寻法身无着,担忧恐惧之余,反而令他刻意修炼,增强自身修为,以免异日遇敌,元神遭劫。
  因之,今日的赤玄弥,其修为之高,功候之深,已迥非昔日可比。再加上他家学渊源,出身冥岳,与同为魔道十二派之一的血谷弟子交从甚密。几年下来,居然让他学会了不少血谷绝技,能够燃血为引,化凡躯舍身以凝神雷,其威力之劲,比之修道者自爆法体,凌厉不遑多让。
  青衣婆婆一时不察,未能及时瞧出赤玄弥魔气收聚,血云翻涌,正是施展血肉神雷的先兆,待得赤玄弥法体临身,蝶舞神剑剑气狂剁,血肉神雷发挥无匹威力,青衣婆婆这才惊觉不对。
  然而,这一切都太迟了,蝶舞神剑青漩破消,只在瞬息之间。
  青衣婆婆神剑被破,冷汗涔涔而下,才想飞起。蓦地,一道极阴魔劲自下而上,快疾若电,冰穿也似地在眨眼之间,便自将她从双腿之间,直透天灵,刺了个通透。
  双目怒瞪,热血暴洒,青衣婆婆,死不瞑目。

 


  (42)

  “乾阳真焰炼神火。”
  劲喝声中,面对许丹凤奇绝凛冽的透日神锋,东方平退无可退,唯有出手。
  白华荡荡,一轮灿银亮洁的浩日精芒沖天显现,透出缕缕寒烟,形似初阳,日照天下,顿时映得长空皆银,九霄惊动,万里风云,聚合呼啸,其威势之强,丝毫不在许丹凤的透日神锋之下。
  长空浩浩,但见东方平的“炼神手”在许丹凤的神锋寒气逼压下,威力陡发,掌中真焰高高举起,火彩隐现,声若龙啸,宛如浑沌初始般的力量,配合着圆穹透顶的晶轮真火骤然奔放,明辉耀空,焰射穹苍,毫无保留地将九阳神功的威力发挥了出来,化成了一抹长形的圆弧光影,直冲霄汉。
  沛然无尽的能量,随着东方平的手印变化,由“光明法诀”转为“大日轮印”,怒然疾吐,发出琉璃般晶澈清朗的圆穹光影,宛若东昇之阳,跃然浮动,日灵流辉,蓦地放出千万度浩渺无极,炫神异彩的流滟金波,似有若无地在长空中急速扩展,奔涌横溢,气壮山河,瞬息间便即充塞天地,装满乾坤。源源不绝的真火流光化为一个圆影,倏然飞蟠,迎着许丹凤的透日神锋,撞了上去。
  许丹凤的透日神锋,雪银煞白,奇寒彷彿冰轮,东方平的炼神真火,清莹无瑕,真焰炽若骄阳。两下对撞,九阳玄冰,首度交锋。
  只听得冰火交击,铿铿锵锵,几下密如急雨的接连爆响,许丹凤全力压下的神锋雪潮,在东方平力扛相抗之下,真火神锋,互击而灭,轰然散裂。
  顿时间,灿银乍流,满空星碎,宛如琉璃般亮闪闪的晶珠残锋,骤化为无数片碎玉,光滟滟地洒落,喷泉也似的灵珠散飞,茫茫如暴雨,气势万千。
  然而,许丹凤的神锋虽灭,那紧接而来的后势寒潮,却是未因锋毁刃灭而稍减。代之而起的,反而是雪涛狂涌、吞天蚀地,宛若九天下垂般的星河冰瀑,弦月寒屏,挟着大大小小、圆锥长形的奇寒冰锋,巨柱也似地向东方平撞来,势道之猛恶,比之当头的透日神锋,威力犹胜三分。
  东方平自小与许丹凤青梅竹马,一同在玄天冰池长大,深知透日神锋威力虽强,有开天闢地之能。然则,真正的杀手,却不在其冰锋之锐,而在於其后源源不绝、涛涛无尽的长河冰洪、九天寒气,那才是最能令人心魂俱冻,身化玄冰的必杀绝着。
  因此,东方平方才发出炼神真火将许丹凤的透日神锋击碎,体内气机便随之鼓荡,九阳真气刹那间运行全身,提聚推出。
  团团晶光琉璃火,东方平心知许丹凤的九天寒气,奇冻凝神,冰森凛冽,乃是天下冰寒之最,放眼仙佛魔道、正邪奇门,江湖中再无任何一门绝艺在此冰寒奇功上能出其右,即便是两仪祖师下得凡来,於此九天玄冰功的造诣至多也只不过与许丹凤相若而已。
  是以,东方平的真火,一经接触到许丹凤的雪潮,周身火劲便如江河决堤,流洪千里般的倾泻而出,团团火球,宛如星日炸碎,轰然涌出无匹烈劲,聚合集束,风雷陡发,蕈云般地撑天而起,光合四野,蟠龙也似的飞卷急上,真火焚天,骤然化成一朵阖瓣红莲,八方烈焰汇漩,翻腾吞吐,与许丹凤的寒冰雪潮遭遇,两造僵持不下,真火玄冰互击,冒出无数白烟,顿时成了内力比拚之局,一时三刻间,谁也胜不了谁。
  ***    ***    ***    ***
  聚灵谷,小清河畔。
  “原来在这里,好个贼婆,这般狠毒。”小清河畔,赤玄弥好不容易藉着魔气牵引,终於找到了被青衣婆婆打落的两只九幽鬼斧。抚着鬼斧锋刃,赤玄弥既痛惜,又忿恨,鬼斧光华失却大半,将来不知要如何向赤无惧交待,想念及此,赤玄弥便大为烦恼,忍不住咒骂青衣婆婆狠毒。
  小心翼翼地收起两只鬼斧,赤玄弥抬头遥望天边云海漫涌,红光白芒,翻腾漩滚,涡涡如卷,映得天际红一阵,白一阵,时而赤霞蔓衍、热气灼人,时而却又是雪涛飞展、奇寒封山,冰火两仪,显然相搏正烈,一时之间,未能分开。
  舒了舒胸中真气,赤玄弥瞧着远处红云惊起,雾海翻滚,不禁幸灾乐祸,冷笑道:“嘿,老子的盘算果然没错。五行之运,玄冰克烈火,果然奇效如神。嘿嘿,东方平啊东方平,你可曾想过,今日,你便要死在你最敬爱的师姐手下,嘿嘿,嘿嘿,嘿嘿。”
  想及此节,赤玄弥便是万分得意,盖因於今日东方平、许丹凤同门相残,正是他一手促成的。
  原来,赤玄弥自从由其二叔转轮冥王处得知,青灵仙境中可能藏有八叶紫金莲。日日夜夜,便是处心积虑,欲待混入青灵仙境中夺取金莲,以便练成莲花化身,从此肉身成圣,天下无敌。
  然则,青灵仙境,守备既严,又有威名早着的青灵三姥坐镇,要想混水摸鱼,藉机潜入青灵仙境盗莲取宝,那是宛如登天,难之极矣。是以,赤玄弥方会突发奇想,欲藉两派联姻,取得金莲。
  只是,他声名既差,仇敌又众,尤其在失却肉身之后,为人更是变得暴虐好杀,冷血绝情,稍不如意,便取人命。正邪两道、奇门异派中的修道者,毁在他手中的,不计其数。再加上他侧身魔道,乃是当今魔道十二派中,九幽冥岳之主,“冥皇”赤无忌的儿子,更是魔性奇重,煞气盈顶。
  诸多的顾虑,再加上青灵仙境份属奇门,向来与正教交好,历次降魔诛邪,均出大力。因此,要凌琼下嫁赤玄弥为妻,那是绝不可能的,自然遭到了婉拒。
  而赤玄弥呢?他明知不可而为之,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只是这么一来,赤玄弥向来便是心高气傲,目无余子之徒,肉身未失之前,即是如此,肉身失却之后,不但不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气焰更加嚣张,浑不将天下奇士,放在眼里。举凡仙佛魔道,正邪异派,甚至是魔门长老、邪教至尊,在赤玄弥眼中,除却其父“冥皇”赤无忌与其叔“转轮冥王”赤无惧之外,全都视若无物,又哪会忍受如此屈辱,与青灵仙境联姻不成,反受婉拒?
  即因如此,赤玄弥便处处找青灵仙境麻烦。
  然而,青灵仙境近几年来不问世事已久,赤玄弥虽然有意挑衅,却是苦无良机。直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赤玄弥这才发觉,原来凌琼早就情有所锺,倾心於两仪门的东方平。
  怒火加上情怨,暴戾的赤玄弥对於东方平的“横刀夺爱”,自然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生吞下肚,活嚼狠啃,方能平其怒气。只是,东方平修为极高,九阳神功炽烈威猛,要将他“生吞活嚼”,却是谈何容易?
  因之,赤玄弥一方面明察暗访,探询东方平的底细,一方面却又伺机而动,挑拨离间,静待良机,便要予以东方平致命的一击。
  果然,他寻寻觅觅、刻意探索,居然让他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绝大秘密,知晓东方平的师姐,“冰潭仙娘”许丹凤,对於这个自小一块长大的师弟,有着超乎同门之爱的一片癡情真心。
  表面上她冷若冰霜、难以亲近,对於周遭的一切物事,永远只是漠不关心、淡然处之。然则,暗地里,赤玄弥发现,许丹凤却是热情如火,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师弟结成神仙眷属,从此傲啸烟霞,悠游山林,过那不求飞昇,宁为散仙,永世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如意生活,只是碍於形势脸皮,不敢表达爱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奸狡的赤玄弥,既然有心挑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想那世间男女情爱,便如熊熊烈火,一旦引发,若不能抿本塞源,防患於未然,其势便足以燎原,不灭不休,即令是仙佛再世,亦所难免。
  赤玄弥深了此理,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在刻意挑拨之下,赤玄弥先是故意放出风声,将东方平与凌琼两人相恋之事,传到许丹凤的耳里,又暗中偷偷地将青灵仙境的所在,以绝妙手法,传予许丹凤知晓。
  果然,许丹凤伤心之余,又怒又妒,情令智昏之下,竟是不顾一切地找上了青灵仙境。结果,一场大战下来,许丹凤不但夺不回师弟东方平的心,反而为其所伤,身心俱创。如此一来,更是令得她美梦幻灭,心碎如割,只能掩面悲泣,夺路而出,孤伶伶的形单影只,只身回转玄天冰池。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万万料想不到,这一切的一切,均是赤玄弥在幕后精心策划,刻意挑拨所致。是以,她才负伤冲出青灵仙境,便遭赤玄弥盯上,暗中跟随,伺机而动。
  而新尝初败的许丹凤,种因於情事而意态萧索,智乱神伤,竟是未能察觉身旁赤玄弥伏伺在侧,自己已入险境而未觉。一路上意志模糊,神智迷乱,仅仅驾着遁光,彷彿无头苍蝇似的茫然直向北飞,时哭时笑,恍恍惚惚,只约略认得一个方向,便即御剑行云返回玄天冰池。
  赤玄弥冷眼旁观,但见许丹凤情伤之后,一时之间未能摆拖情网牵缠,以致神智恍惚,意识模糊,值此大好良机,自是不会放过,冷不防觑准了许丹凤一个不留神,骤施突袭,许丹凤自非其敌,仅是略为挣扎,便遭赤玄弥魔法迷神,灵智全蔽,助纣为虐,反攻青灵仙境,方有今日两仪门同门相残的一幕发生,其始作俑者,正是赤玄弥。

 


  (43)

  玄天冰池,香梅雪海。
  “咦,奇怪,最近怎么了?怎么无端冒出这么多杂草?还有…。咦…。这是什么?这不是灵芝吗?怎么这雪梅什么时候长梅芝啰?我记得昨天还没有啊?怎么今天就长得这么大了?”口里犯着嘀咕,香梅雪海中,许丹凤的贴身侍女,亦是半徒半婢的梅香,神情疑惑,百思不解,手中拿着一柄大剪刀,一边修剪老梅树上多余的枝桠,一边随手便将附在老梅树上的灵芝摘除,免得灵芝吸光梅树的灵气,导致老梅枯死。
  “最近好像渐渐在热了,奇怪,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冷的啊?怎么今天日头彷彿着了火似的,没半点冷味。”瞧着天边红日,此时的梅香,喃喃自语,对於近来玄天冰池的异常天候,隐隐感到了不安,心头便如风中烛焰,不时地焰影闪动,彷彿就有什么大情事要发生似的。
  “希望小姐没事才好。”随手摘除了老梅树上的灵芝,梅香心中默祷。
  许丹凤已经有数天未曾回转玄天冰池了,偌大的玄天冰池、香梅雪海,只余她孤伶伶的一个,连东方平也只在数天前来过一次,此时的梅香,不禁开始担心起许丹凤的安危来了。
  “嚎……呜……呜…嚎呜……”突如其来的淒厉嚎声,划破了香梅雪海的谧静气氛,宛若尖针刺耳,一阵寒意,骤然袭上了梅香的心头。
  “雪……雪狼?怎么会?这雪狼不是早被小姐全数赶出冰池了?”惊诧莫名,乍闻雪狼嚎声,梅香又骇又疑。
  许丹凤不喜雪狼,她是早知,尤其是这香梅雪海附近,许丹凤更是下了重重禁制,令得梅林左近,雪狼绝迹,连影子也不见一个。
  如今不知怎地,於此香梅雪海深处,竟能闻得雪狼嚎声,而且听断其声,竟在左近,不禁使得梅香又惊又骇。
  猛一抬头,眼前数十双冷厉兽眸,寒光骤亮,凶芒暴涨,伴着沙沙的脚步声,残雪激飞,灰白窜越,数道黑影,啸风排空,直直地向着她狠扑了过来。
  ***    ***    ***    ***
  另一方面,聚灵谷中,东方平、许丹凤两人旗鼓相当,道力互持,寒冰烈火相衍相灭,只把满天云彩激得翻滚卷涌,涡涡泛潮,翳云牵丝,流光闪烁,其中红影赤霞,由朱而紫,自紫还黄,渐呈晶莹之色,正是东方平的掌中真焰已然逐渐凝合,焰中焚力,内聚外结,发出淡淡晶光,不住增强,准备一股作气,破解许丹凤绵绵不绝的神锋寒潮。
  然则,许丹凤身为东方平的师姐,自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许丹凤较东方平更早入门,一身修为之高,比之东方平,只强不差。是以,东方平掌中真火凝结,焰光方转晶莹,许丹凤随即察觉,本能反应,便是掌上加劲,澎湃寒劲势道骤增,强压东方平的炼神真火。
  东方平不意许丹凤反应如此神速,自己掌中真火凝结,威劲方生,顶上许丹凤随即反应,发出的寒潮压力亦是与时俱增,砭肤刺骨,其势道之强,丝毫不在自己的炼神真火之下,反而隐隐有凌驾之势,正缓缓地将他与凌琼凝冻隔绝,伺机而杀,不禁心中叫苦,暗暗焦急。
  想那这等内力比拚,不论仙凡,均是最为凶险不过,只要任何一方稍有差池,一个失神,便是全盘尽墨之局,丝毫没有转圜余地。
  因此,东方平尽管着急,却不得不全力以赴,专心一志,以九阳炼神真火硬抵许丹凤的九天寒潮。
  而凌琼呢?
  此时的凌琼,由於东方平突然跃至身前,挡在她与许丹凤之间,反而等同被冷落到了一旁,待她回过神来,瞧清楚目前情势,东方平已然将掌中真火推上,抵住了许丹凤的透日神锋,而且炼神火功劲圆融,护幕倒垂,更是将四外冰雪隔开数丈,化成了一只滞空火茧,护住了两人,暂保无虞。
  然则,凌琼仰观长天,但见那晴空云气在许丹凤的神功牵引之下,澎湃翻涌,愈聚愈多,内中寒气,丰沛无虞,诚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相反地,东方平却无地利为助,仅能藉本身修为功劲硬抵,时候一长,必定难挡许丹凤佔了天时之便的九天寒气,更何况五行之变,癸水正足以灭丙火,对东方平的处境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愈形恶劣。
  这么一来,只看得凌琼心惊胆颤,浑身冷汗,正待破幕出困,襄助东方平一臂之力,结合木火双行,以二敌一,或许能够破解许丹凤的九天寒气。只不过,东方平的烈火护幕与袭敌真火原是一体,若是凌琼於此刻强行破幕而出,势必牵动东方平的炼神真火劲难圆融,届时便是个未伤人、先伤己的局面,求荣反辱,必败无疑。
  凌琼深明此理,自然不会鹵莽行事,只是事态紧急,许丹凤步步进逼,九天寒气威力持续增强,已然成功地压制住了东方平的炼神真火,刻正缓缓向前推进,就待将两人诛灭。而相较之下,东方平的护身火劲则是此消彼长,缩回了近丈,正自苦苦支撑,力抗许丹凤澎湃无尽的寒冰雪潮。
  眼前情势如此恶劣,东方平锐身抵强,首当其冲,自不好过,而一旁在侧的凌琼,徒然心焦,有力无处使,同样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玉面通红,心头彷彿油煎。
  便在此时,随着一声长笑,两声巨响,聚灵谷中白光泛起,华彩凌霄,四面八方,金光祥照,轰然然的震动,谷中奇变,又自再生。
  ***    ***    ***    ***
  “姊姊,姊姊,快来啊,这个山岭好凉好漂亮啊!”雪峰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孩,此刻正在白雪覆盖的山头上朝着十数丈外的小女孩频频招手,似乎极为兴奋。
  “弟弟不可乱叫,小心引起雪崩。”小女孩身着兽衣,闻得十余丈外峰顶小男孩的唤声,急急出声制止。
  “好,我不叫,那你快上来嘛?”小男孩在峰顶叫道。
  “我就上来了,你别乱叫,小心雪崩。”小女孩回喊道。
  “……”
  “不是叫你别叫嘛?干么那么兴奋,没看过雪啊?”好不容易上了雪峰,小女孩忍不住便向小男孩埋怨瞪眼,没好气地道。
  俏皮地向小女孩做了一个鬼脸,小男孩嘻皮笑脸地道:“当然看过啊,只是这里景漂亮嘛,姊姊,你看,我们的家是不是就在那边?”说着,小男孩跑至峰顶,指着远处峰下的一处小黑点,兴奋地道。
  小女孩闻言一怔,喜道:“真的?我看看。”说完,便向峰头走去。
  原来,这一对姊弟原是冰渊雪岳猎户的儿女,只因家境贫苦,生活清寒,是以两人自小便需分担家计,上山捡柴,今日却是不巧,竟在捡柴的当儿遭遇风雪,迷了路途。
  两小初时害怕,彷徨无计,然所幸风雪停得早,两小不致受困,因此便商议上雪峰登高望远,寻找回家的路,否则这冰渊雪岳绵延数百里,一旦迷失方向,即便是土生土长,也是生机渺茫,难寻归途。
  只是……正当两人兴奋的当儿,却不知道身后数十丈外的山壁洞里,白雪纷飞,冰屑簌簌而落,危险已在眼前。
  ***    ***    ***    ***
  “吼……吼……”
  雪地里白影骤现,热气扑鼻,一个庞大身影,正向峰头的一对姊弟扑去。
  “弟弟小心,是雪熊,快逃。”小女孩眼尖,姊弟俩方自庆幸得路,正兴奋间,小女孩无意中的回头一瞥,却发现了危险。
  眼见雪熊扑来,身躯壮硕如山,小女孩虽然吓得花容失色,却仍不失冷静,连忙伸手推了小男孩一把,顺手抓起地上的石块雪团,用力掷向雪熊,企图引开雪熊,好缓出时间来让小男孩逃跑。
  “弟弟快走,我来拦住它。”小女孩一边尖叫,一边奋力捡起石块掷向雪熊。
  “不要,我要跟姊姊在一起,我不要一个人走,我不认得路。”小男孩跌倒在地,倔强地哭声叫道。
  “叫你走你就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小女孩小脸通红,凭着学过几日的武功身法,再加上身子小巧灵活,在峰头老松枯枝间窜来越去,只把雪熊引得团团乱转,怒吼连连,却又屡扑不中,一时无暇去追小男孩。
  “哎呀!”腿弯剧痛,小女孩一个不慎,身子略缓,於老松间窜高伏低之际,被随后的雪熊赶上,利爪一挥,破衣见血,登时将雪地染红,跌倒在地。
  “不要伤我姊姊,你这个可恶的臭熊。”怒吼声中,小男孩见小女孩情况危急,顾不得逃跑,情急之下,随手便抓起地上石块,奋力向雪熊砸去,无巧不巧地正好打在雪熊的鼻头。
  想那雪熊,皮脂肉厚,浑身上下,可谓坚实异常,即令狼虎,亦难伤痛其身,唯有这突出鼻头,是为全身最为柔弱之处,冷不妨地被小男孩奋尽全力的石块砸中,实是痛极,当下狂性大发,舍了身前已然活动不灵的小女孩,怒吼一声,白影奔驰,竟尔转向,朝着小男孩扑来。
  “不要。”小女孩尖叫出声,泪水也顺势夺眶而出,眼见巨大的雪熊扑向瘦弱的弟弟,白影急罩下,弟弟的身影是那么的渺小啊!
  小男孩则是因为掷石贾祸,雪熊扑来之际,竟尔得吓呆了,怔怔地瞧着雪熊向他扑来。
  “姊姊,再见了。”或许是意识到生命即将终结,面对雪熊的狂扑,小男孩的脸上出奇地平静,闪现出一片晶灿的光华,双目则透出无比坚毅的神光,没有后悔,没有埋怨,此刻的小男孩,像是看破了一切,平静地迎向暴怒的雪熊。
  “姊姊,走。”临终前,小男孩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目光柔和尽是怜惜,吐出了他今生最后的三个字。
  他,像个一往无前的战士,无惧无畏地扑向了巨熊。
  奋不顾身的急扑而出,小女孩用尽全力扑向巨熊,却终究难挽既定的命运。
  迟了!熊爪抓落,血光崩现,雪地里鼓咚咚地滚来了一颗红球。
  是小男孩的首级。
  “弟弟……”撕心裂肺的痛楚,传遍了小女孩的全身,眼眶模糊,尽是泪水,“碰”的一声,眼前白影崩落,轰隆有声,就此人事不知,昏死了过去。

 


  (44)

  聚灵谷中,柔和祥瑞的金光遍照大地,温暖透心,溶开了冰雪,像是佛祖的慈悲。
  “弟弟……是你吗?”发问的声音有些颤抖,挟杂着惊喜与泪水,昔年之事,历历在目,彷彿如昨,朦朦胧胧的像是水中月,哽咽地问道。
  “是的,姊姊…是我……我回来看你了。”迷迷濛濛间,云层中金光闪烁,彩华微透,彷彿是天界铺展而下的飘渺云道,若虚若实,似有还无,远处人影缓缓浮现。
  “弟弟,是你,真的是你。”哽咽的女声,许久不曾流下的泪痕,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后,不争气地再度夺眶而出,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心碎,而是喜极而泣。
  “是啊,姊姊,我快要来接你了,我们一起再到雪峰去玩好吗?我们要玩打雪仗,堆雪人,还有滑冰哦。”童稚的声音,一如往昔,仍然是那么的乐观开朗,天真活泼。
  “好啊,姊姊陪你玩,我们去打雪仗、堆雪人,滑冰。来,我们走。”眼眶中泪水闪动,小女孩的脸上满是笑容,伸手便去拉小男孩。
  小男孩笑着摇头,微微退了一步,歉然道:“姊姊,还不行哦,时候还没到,你还不能来哟!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现在?弟弟,你不要姊姊陪你玩了,你不要姊姊了,你有别人了?”骤然听到了如此话语,小女孩心头一沉,哭红了双眼,伸出的小手,凝在半空,好半晌难以收回。
  “不是的,姊姊,你误会了。弟弟不会有别人,弟弟只有姊姊,只是姊姊你还有好些事没做,做完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玩了。”
  “真的?”
  “嗯,真的。”小男孩点点头。
  “不然我们打勾勾,证明我没骗你。”小男孩微笑地道。
  “好,我们打勾勾。”
  “那姊姊还有什么事没做?”小女孩红着眼,轻声问道。
  “还有……”
  ***    ***    ***    ***
  “寒冰结围。”
  腥风扑面,香梅雪海中的梅香大吃一惊,眼前倏花,不及细想,急急便即运起九天玄冰功中的神诀真劲护体。
  刹那间,冰雪堆聚,寒霜凝冻,无数冷星在梅香身周四尺方圆之内飞跃跳掷,匝身回旋,四尺之外,则是地裂石碎,晶华耀眼,骤然自地底升起了一幢透明冰墙,硬是挡在梅香之前,将那扑来的黑影反震了回去,晶屑纷飞。
  “嚎呜……嚎呜………”几声厉嚎入耳,梅香这时方才定下神来,瞧着身周被自己的寒冰雪幢隔绝於外的十数只雪狼,不禁浑身发毛,心道:“雪狼嗜血好杀,若被它们盯上了,那是不死不休,得想个办法尽早把它们赶出香梅雪海才是,否则小姐回来,我可担待不起。”
  思忖间,“碰碰…碰碰…”数声闷响,围在梅香四周的雪狼已然展开攻击,硕大无朋的灰白身躯,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硬是朝那冰墙猛撞,顿时震得冰墙撼动,晶珠碎裂纷飞,摇摇欲崩。
  “该死的东西,你们想吃我吗?我梅香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瞧着身周十余只雪狼不停地撼撞冰墙,露出森森利齿,面目狰狞之极,瞬时间,梅香的火气也上来了,生气的俏脸鼻头微皱,轻泛红晕,有着孩子般的天真,出招却是毫不留情。
  “去。”
  但见梅香薄怒娇吒,玉手微扬,内力到处,油然而然便自掌心拍出团团白雾冷气,潮涌似地向外卷去,只听得喀勒铿锵,几下清脆玲珑,碎飞响亮的冰爆声响起,梅香身前的护身晶墙受她自身掌力所及,骤然碎裂,晶光炸射,激吐无数枝寒箭,根根锋锐,暴雨也似地环飞旋出,激射狼群。
  想那雪狼皮毛虽厚,却又哪里抵得上九天玄冰功的无匹威力?被梅香一轮寒箭乍射,半个不留,悉数在梅香手下了帐。
  一招杀尽群狼,九天玄冰功的威力固然了得,却也把梅香给吓呆了。
  原来这梅香天性良善,向来便不忍杀生,方才薄怒出手,其实并无杀意,只想吓吓狼群,将它们赶出香梅雪海,也就算了。却没想到,许丹凤传授予她的九天玄冰功乃是仙家绝艺,威力无匹无俦,即便只是无心的一招,仍足以杀遍群狼,半个不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将你们赶出香梅雪海而已,我…我没有想到……会…会变成这样……”语无伦次,此时的梅香,脸色苍白,不住地踉跄倒退,彷彿做错事的小孩,面无血色,只是喃喃地对着满地的狼屍不住地念道。
  ***    ***    ***    ***
  “哈哈哈哈,八叶紫金莲,你终究是我赤玄弥的囊中物啊!”连灭青灵两姥的赤玄弥,志得意满,守护金莲的黄木、青衣两姥则先后遭劫,身为门主的凌琼又正与东方平联手合斗许丹凤,值此期间,青灵仙境竟是无人能够抵挡赤玄弥入侵,任凭他大摇大摆,徐徐地向聚灵池中的八叶紫金莲行进。
  “八叶紫金莲有玄天八卦阵守护,欲取金莲,非先破阵不可,只是,这玄天八卦阵却是该当如何破法?”好不容易连败青灵两姥,如今面对玄天八卦阵,赤玄弥反而不知所措,苦苦思索破阵之法。
  “暂且不管,且先试试在说。”寻思了良久,赤玄弥的脑中闪过无数种方法,却是无一能用,燥怒之下,决定先行硬闯,看情形再做决定。
  想到就做,此时的赤玄弥,在接连灭了黄木、青衣两姥之后,虽对这玄天八卦阵心下惴惴,戒慎恐惧,然信心却是增强不少,毕竟,以黄木、青衣两姥的修为功候,在赤玄弥的手下仍不能倖免於难,则赤玄弥一身功力之高,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饶是他信心大增,面对这奇门三大阵之一的玄天八卦阵,赤玄弥仍是不敢大意,浑身上下,蓄足了功劲内力,尚未出招,便即召出了千百魂兵鬼卒,化为团团黑气,集结於自身灵体四周,以防万一。
  “嘿”的一声,赤玄弥自信准备充足,手一扬,随即打出一道乌光,朝那聚灵池中的八叶紫金莲射去。
  ***    ***    ***    ***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与琼儿迟早都会死在师姊手中,得想个法子,先行将师姊震开才行。”聚灵谷中,东方平满面通红,汗流如雨,正竭力运行炼神真火,苦苦相抗许丹凤的透日神锋、九天寒气。
  虽说如此,然而,东方心底明白,要将许丹凤震开,那是谈何容易?何况,两人此刻这值内力比拚,最为凶险的当儿,要有一方能将另一方震开,那便是分胜负、决生死的时候了,凭着东方平目前的功力修为,再加上天时地利已失,要想胜过许丹凤,无疑是癡人说梦。
  “两仪化生阴摧阳?难道……难道当日师父说的,就是这个?”咬紧牙关,此时的东方平,真力将尽,脑袋中昏昏沉沉地,犹如火烤,不期然地浮现两仪祖师昔年曾在地穴火眼说过的那句话。
  灵光再闪,记得那时是在师父的书房,自己还曾於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诗句,以及桌上的两仪神卦,那是首四句诗,诗云:“两仪化生阴摧阳,多情总为无情伤。慈悲难渡众生苦,相偕知子观秋阳。”
  一直以来,东方平均不太懂诗中的含意,如今值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脑中灵光疾闪,当下体会了当年两仪祖师的用心,地穴火眼的苦练,不就是为了今日之事?
  “多情最为无情伤?嘿,是这样的吗?没想到今日我就要死在师姊手中。”
  领悟了当年两仪祖师的苦心,东方平的心底,百味杂陈,淒然忖道。
  师父对师姊并无偏见,只不过自己幼时体弱多病,自不免令得师父关切自己多一些,相形之下,对於师姊,师父总是淡淡的,从不多说些什么。如今,没想到……原来师父早就……早就预知了这一切。
  想通了此节,东方平顿觉胸中萧索酸楚,难以自止。同门相残,是天意耶?
  抑或是时势使然,不得不为?
  “这样也好,否则………难道我真能杀了师姊?”果真是无处话淒凉,东方平心头落寞,只有淒惨一笑。
  “平,我来助你。”突如其来迸出的话语,令得东方平头脑为之一清。
  “啊,琼儿,我若死於师姊手下,琼儿却是如何?”想及此节,东方平不由得为之一悚,死於师姊手中,自己无话可说,然而,琼儿不能死啊,绝不能。
  一念及此,东方平脑中倏清,满额俱是冷汗。正想拼尽全身功力,保得凌琼周全。蓦然间,背后按上了一双柔软玉掌,紧接着,一股浩瀚汪洋的精纯内力自那双掌间不住涌至,其势滔滔,续而不绝。
  得到凌琼的内力挹注,东方平精神不觉为之一振,炼神真火融合了青灵真罡,轰的一声,真火焰生,琉璃光转,无匹的烈劲逆噬而上,破云入霄,映得一天白云化为赤霞,满空焰流,晴宇生红。
  却不知,此时此刻,许丹凤的脸上,悄悄地流下了两行热泪。
  ***    ***    ***    ***
  “怎么会?难道是老道泄了天机,导致轮回逆变?”喃喃自语,银发萧然的老道,瞧着眼前的卦象,几乎不敢置信,自己距离飞昇之日已然不远,却哪知竟在此时此刻,卦象起了变化?!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却是令老道不能不信。
  “剥极而复阴阳变,亢龙有悔且回头,这是……难道平儿他…”瞧着桌上神卦,老道一双神目,奇光迸射,嘴唇微动,张口欲言,真相便要脱口而出。
  轰隆轰隆,骤来的震响,晴空炸雷,破山动岳,顿时阻住了老道即将出口的天机,满山的巨响,更是惊得林鸟四飞,群山皆鸣。
  屋外则是风云绞涌,涡涡嘶啸,惊过长天的紫电,彷彿追日流星,分开了万里风云,居中化殛,竟尔结成了一道紫柱,化为通天长虹,破击而落。
  雷火过处,紫电长行,“轰”的一声惊震,屋外老木,惨受天火落殛,霎时炸裂,燃起熊熊大火,焰舌四卷。
  若有若无的淒然苦笑,天意如此,又待如何?!慨歎了一声,桌前的老道,似有无尽的落寞,及时收口,一双神目凝望远方。良久,才低声吟道:“一朝口误泄天机,百年轮回终应劫,四方难尽江湖事,五行流转分阴阳。天道如此,夫复何言?”
  微闭双眼,眼前所见,白雪红梅,一个小女孩,踽踽独步,正朝着雪峰顶上,缓缓前行。

 


  (45)

  乌光闪动,微啸破空,一缕玄黑闪亮的光华,直向聚灵池中的八叶紫金莲飞去。而身处数十丈外的赤玄弥,则由於担心玄天八卦阵的威力太过雄浑,一经引动,势道无匹,因此,手中正教奇宝“玄灵梭”方才出手,便即刻退回,以免阵势发动,遭到池鱼之殃。
  原来,这赤玄弥心思细密,智虑尤其周详,早在夺取金莲之初,赤玄弥便即猜想,这八叶紫金莲既是释教至宝,清圣无比,又是青灵仙境的镇山神物,由圣母凌华所传下,其守卫必然严密,甚者有着禁法相护,取之不易。
  若想取得金莲,必先破除护宝禁法方成。想那正教禁法,威力奇大,然大致说来,乃是以纯阳为本,五行为基,辅以两仪生剋,四象变化而成。奇门正教,其实同出一源,只因所走的路子不同,方有正奇之分。
  而如此禁法,对於向来借阴邪屍气等所锻炼的魔道法宝,感应自然最强,若以冥岳法宝侍强硬抢,则阴阳互峙,难保不会相击而灭,白白损却一项护身法宝,而纵使能够夺宝,那自炼神物恐怕也需生受不小损伤,这样一来,不免令得赤玄弥大为心痛,深恐得不偿失。
  因此,早在入境盗莲之前,赤玄弥便暗自打算,於巫山之颠,先是施展秘法击杀了於赤阴洞修真的正教散人,赤阴道人,夺得正教法宝“玄灵梭”,以做取莲之用,再偷偷潜形入境,解去青灵仙境的地脉灵气,伺机而动。
  果然,这一切均在他的意料之中,杀黄木、灭青衣,最后才将玄灵梭出手,为得正是实行他计划中的最后一步,夺金莲。
  嗤嗤风响,赤玄弥神梭出手,乌光闪处,竟是正如他事前所料,“玄灵梭”
  乃是正教法宝,与奇门阵势同出一源,神梭到处,玄天八卦阵居然不起半分感应,才是一闪,那玄灵梭已自将金莲切下,飞舞空中。
  ***    ***    ***    ***
  “回……回来。”眼见八叶紫金莲脱梗而出,飞舞空中,赤玄弥的心中不由得狂喜不能自抑,想到费尽了千辛万苦,终於得到此宝,赤玄弥的心中委实激动无已,顿时间连嗓子都哑了。
  “好贼子,竟敢擅闯聚灵谷?躺下。”陡听一声娇吒,此时的赤玄弥刻正沉迷於夺宝的喜悦中,一时之间,沖昏了头,竟是未能察觉身后有人掩至,方才一惊,背后青色光华骤涌,已自卷至。
  “不好。”赤玄弥心中暗叫,冷不防身后有人偷袭,才得惊射而起,身后光华紧追不放,骤然爆裂,其势宛若春雷乍响,天威骤怒,轰然化为一股惊雷大力,硬生生地砸在他身上。
  “先取宝,再杀敌,以防万一。”赤玄弥身中青雷,痛澈心脾,自是绝不好受。然而,来人神雷似乎威力不强,远不若东方平、凌琼等人,想是青灵仙境的小仙小道之属寻来,见得赤玄弥得意忘形之际,冷不防给了他一雷,打个正着。
  虽然心中恚怒无比,煞气盈顶,此时的赤玄弥仍不忘先取金莲,毕竟,自己仍然身在敌境,不知青灵仙境是否还有好些厉害佈置,只要先取了金莲,这一雷之恨,日后慢慢再算。
  电光石火间打定了主意,但见赤玄弥身法快若电闪,腾空而起,不等身后来人再发青雷,旋即抓出一股黑风,卷向堪堪脱梗而出、飞舞至八卦阵缘的八叶紫金莲。
  “魔贼无耻,把东西放下。”娇嗔的女声再响,青色光华再度闪现,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青灵四使的丁玲。
  原来这丁玲自经东方平以真阳元精解去七情草媚性之后,过了这些时候,也已慢慢转醒,回想前事,自是满面通红,羞不可抑,想起东方平原是师姐爱侣,而今却阴错阳差地让自己拔了头筹,不禁心底是又是欢喜,又是羞涩。
  待得整理好衣裙,走出丹室,却发觉青灵境中居然半个人也无,不由得慌张了起来,四处搜寻,便寻到了聚灵谷来,正巧遇见赤玄弥自觉得宝而分心,又见他浑身阴气缭绕,怨魂匝体,不似正道中人。因之,丁玲想也不想,扬手便是青雷发出,将赤玄弥殛个正着,打得他滋牙咧嘴,周身阴气怨魂灭去近半。
  丁玲一雷中敌,精神大振,掌中青森光华再闪,正待追击赤玄弥,将他擒下。
  眼一瞥,陡然瞧见空中金莲飞舞,黑风卷动,心头方才一震,似有若无的彷彿感应到了什么,那赤玄弥的黑风,已然一个不小心引动了玄天八卦阵,佛莲奇阵,齐齐震响发光。
  “哈哈哈哈,东方平、凌琼,八叶紫金莲我拿走了,咱们后会有期了。”
  长笑声中,聚灵谷佛光祥照,白芒泛潮,瞬时间,满山遍野,尽在金光沐浴之下,当中一道黑影,飞射而起。
  ***    ***    ***    ***
  “这么就想走了?回去。”话声沉冷,彷彿自九天而降,此时的赤玄弥,正自兴奋夺得金莲,冷不防当头竟然有人挡道,还未瞧清楚前处有何物事,眼睛一花,面前已是紫影纷飞,数道长虹宛若蛟龙,盘旋绞卷而至,其势彷彿罗网。
  “退。”赤玄弥念头疾转,怒吼一声,识得那紫影厉害,仓促之间,不及回手,万般无奈之下,只有退了回去。
  “哪个大胆,竟敢阻挡本公子去路?”赤玄弥心中怒叫,略一定神,向上望去。但见那万里长空之中,竟是不知何时,居间浮现一袭紫色身影,风姿绰约,英华绝世,竟是个貌若天仙,艳光容照的红粉佳人。
  “好个美娘子。”赤玄弥心道,一边不住打量这位挡在身前的紫衣仙子,一边暗暗提聚九幽内力。
  “把金莲放下。”紫衣仙子飘浮云间,瞧着赤玄弥,淡淡地道。
  “放屁,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公子面前口出大言,滚。”勃然大怒,赤玄弥九幽阴风暴然出手,袭向紫衣佳人。
  “怎么?九幽门下就净出些粗口无礼之辈?”柳眉略挤,紫衣仙子神色淡然,袖袍微展,轻轻往外一扬,没一会儿功夫,那阴狠无比的九幽阴风竟尔便在刹那间消失的乾乾净净,半点不留,悉数被紫衣仙子破解化去。
  “袖里乾坤纳日月?你……你是婶母?”没想到自己的九幽阴风瞬间被破,赤玄弥惊佩之余,不禁想起了一人,失声叫出。
  ***    ***    ***    ***
  “弟弟,这样就可以了吗?”迷离云道中,小女孩略显疑惑,忍不住开口向小男孩问道。
  “是的,姊姊,只要做完,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小男孩点点头,温暖的小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小女孩的掌心。
  “好温暖啊,是弟弟的手。”小手被小男孩握住,小女孩感受到一股热气,经由小男孩的手掌,正迅速地走遍自己全身,不禁感到浑身暖洋洋地,通体舒泰,彷彿全身上下,都亮了起来,是那别离之后、许久未曾尝到的滋味,幸福的滋味。
  眼眶微湿,满心喜悦,然而,此时的小女孩,却仍旧迷惑。
  “只是,”略呈犹疑,稍稍地拭去眼角泪痕,小女孩呐呐地道:“那……平…平师弟怎么办?”
  看出了小女孩的疑惑与不舍,可爱的小男孩,神秘地笑了。
  “姊姊,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啊!你不一直把他当作是我的吗?”
  呆了一呆,好半晌,小女孩才道:“可是……可是…你不是……”
  “姊姊,姊姊,我跟他是同根异枝,他是我的后世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同根异枝”,这四个字,犹如天际轰雷,狠狠地殛中了小女孩,小女孩的脑中,一片空白。
  ***    ***    ***    ***
  “弟弟,弟弟,你要去哪里?不要离开我,等等……等等姊姊,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哭红着双眼,小女孩在云雾迷漫中竭力嘶喊。
  远处,小男孩与小女孩紧握的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分了开来,云道回缩,缓缓地将小男孩带回金光之中,人影渐蒙。
  “姊……姊,姊姊,不要怕,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云头上,小男孩挥舞着小手,强忍伤感,眼角含泪,向小女孩叫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要你回来,弟弟,你回来啊。”声嘶力竭的叫喊,云头的另一边,小女孩赤红着双眼,奋力地想要追将上去,将弟弟夺回。
  然而,云道渐离,金光回收,小女孩跑没几步,远处,小男孩的身影,已然仅剩一个黑点,金光缓缓凝合,渐渐收为一点。
  热泪长流,点点如雨,一咬牙,小女孩奋不顾身,跳下了云端。
  ***    ***    ***    ***
  沐浴在金莲佛光之中,双目微闭,此时的许丹凤,在佛光祥照之下,心灵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阵阵的青烟,自她顶门天灵冒出,消失无踪。
  是佛光使然,开启了她的灵窍,同时也将赤玄弥施术於她的制魂魔法,化於无形。
  迷魂既去,灵智渐复,此时的许丹凤,受佛光而涤心胸,回首过去,姊弟情深,幕幕俱在眼前,是什么样的真情,让两人始终有缘无份,生死别离,动如参商?
  “弟弟,姊姊来找你了,你等我,我马上就到了。”悄悄地流下了两行热泪,许丹凤的脸上,似悲似喜,容光转强,彷彿看透了世情,嘴角上泛起了奇异的微笑,缓缓收回内劲。
  赫然间,九天寒潮,嘎然而止,透日神锋,霜凝而碎。
  便在这时,层云之下,冰碎铿锵,寒光纷落,一股逆天真焰,轰然怒起,宛如红莲出浴,倒卷了上来,焰瓣飞流,火光千重。

 


  (46)

  “还是不行吗?我真没用,连琼儿都被我连累了。”冰雪之下,东方平屡试不成,感觉自己真力将尽,而背后凌琼传来的青灵真罡,也渐渐不如之前的精纯浩瀚,刻正消弥之中,念想及此,东方平不禁脸色灰败,自怨自艾。
  原来,东方平、凌琼两人融合木火之力,仍是难以破解许丹凤的九天玄冰,几次的炼神真火破云而上,满空生红,几乎就要将那万层冰雪融开,却总是在紧要关头,真力不继,功亏一篑,究其所以,还是由於那九天云雪委实太过浓厚,冰寒之气过重,令得东方平的炼神真火难以为继,威劲减半之故。
  “不行,再这样下去,即使是我与平两人连手,也抵挡不了多久的。”汗如雨下,满面通红,此时的凌琼,也隐隐感到事态不对,再这么下去,不等许丹凤神锋破焰,自己就先要力尽而亡。
  然而,许丹凤的冰雪寒潮滔滔不绝,无虞匮乏,两人虽然明知如此下去,只有败亡一途,却是无能为力,能撑得一刻便是一刻。
  “琼儿,我真没用,还连累了你。”东方平真力将尽,淒然苦笑道。
  “平,没……没这回事,我们还有机会……我………还撑得下去。”内劲将竭,此时的凌琼,玉面火红,满额汗水,虽在险中,仍自坚强,不住的鼓励东方平,芙蓉面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笑得多勉强啊!然而,他们还有机会吗?
  有,只是不多。
  “我真没用,连琼儿都保护不了。”回头瞧见凌琼脸上的勉强笑意,东方平的心头倏悲,宛如针刺。
  “不成,连自己的爱人都保不住,我算什么男人?”脑际一个念头闪过,东方平极力振作,然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的就只能这样吗?”东方平心中呐喊,逼出的炼神真火,只能护住周身三尺不到,还不住地缩减。
  若有若无,东方平真力将竭,意识也逐渐模糊,手臂上的青筋坟起,正由周身毛孔,不住地渗出血丝,是破功的徵兆。
  “哇………”强忍不住胸中一口真气,凌琼内劲将尽,率先抵受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溅了自己满头满脸,也染红了东方平。
  便在此时,一缕金芒破开云层,慈光大放,透射东方平的眉心。
  “不成功,便成仁,最后一击,去吧!”心中呐喊,与其金光透入眉心之时,东方平鼓尽了最后一道真气,炼神火真焰惊起,燎天直上。
  “轰”,随着一声雷响,流焰集束,一道火柱,透入重霄,化做了浴火红莲,开花结梗,分瓣散叶,炸散了满空云雾,冰雪消融,将许丹凤的透日神锋化为乌有,玄冰散尽。
  “成了。”没想到一击功成,竟发生在这当口,破除了许丹凤的九天寒气,东方平、凌琼两人,当真是又惊又喜。
  迟来的惊喜,虽然是晚了点,却终究还是到了。
  云流中,满天玄冰散为飞雪,凭空染上了几滴鲜血,彷彿落瓣的红梅,徐徐飘飞。
  天外,一颗流星划过,转瞬不见。
  “再见了,平师弟。”沉静的话语,无人能知,只是心中默念,身旁狂风扬啸,白日渐沉。
  云层间,一个若有似无的黑点骤起突落,彷彿星落九原,跌下了云端。
  欢欣无限,此时的东方平,眼睛一瞥,却瞧见了落瓣的白雪红梅,以及,殒落的黑点。
  “师姊。”撕心裂肺的痛楚,乍然惊醒,一声狂叫,东方平瞬间化成了一道朱虹,落谷急追。
  “弟弟,我来找你了。”心中热喊,此时的许丹凤,落卧长风,辞退白云,眼看就要落入谷底,粉身碎骨。
  “别了,师弟。”缓缓地美眸渐阖,长风尽处,便是归途。
  ***    ***    ***    ***
  “好傢伙,是你先动手,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初方夺得金莲,赤玄弥志得意满,放声大笑。
  “少废话,纳命来吧。”柳眉怒扬,容颜变色,骤然得知了黄木青衣两姥的死讯,紫仙云萝,再也忍不住骤升的怒气,既伤又忿,紫籐鞭首次抢先出手,团团籐云,翻滚卷舞,化成了匝天紫网,旋着对正了赤玄弥,盘转绞落。
  “来的好。”赤玄弥大笑叫道,手上却不闲着,轻轻一抖,不知何时,已然长刀在手,反臂斜扬,一缕破空刀光,微泛暗红,骤化青白冷电,急射而出。
  “刀光泛血,暗红噬杀,这是………这是化血刀。”双目奇光闪动,容颜略暗,此时的紫云萝,眉头深锁,血谷化血刀,见血封喉,染毒赤杀,只要稍受刀伤,便有无穷之祸。
  “哼。彫虫小技。”冷哼一声,紫云萝匝天紫网原式不变,仍按四方砸落,急兜赤玄弥。
  “噹”的一声脆响,寒光炸裂,碎玉落雪,原来是紫籐鞭与化血刀碰上了,紫网急收之下,数十近百的精萃籐刺,硬是锁住了赤玄弥的化血刀,长鞭一收,刺刃交击,不仅传出金铁之声,更兼之激起满空流光,星火团射,彷彿正月的烟火,晶花爆散,煞是好看。
  “好傢伙,想毁我的化血刀。”惊怒交集,刀鞭方才交手,赤玄弥便自看出不对,敢忙在化血刀被锁之后,急急施法回收,免得法宝被毁,徒自损失。
  然而,紫云萝却哪会让他缓出手来救?
  “聚日长虹。”
  嘿的一声,劲达鞭梢,此时的紫云萝,杀心已起,长鞭急震,数丈余长的紫籐鞭骤然回卷,聚结成球,迅快无比地将那化血刀捆在当中,任凭赤玄弥竭力施法,化血刀红光暴盛,翻摇如龙,却仍是难以自紫云萝鞭网中脱困,团团紫气,四方合逼,没多时刻,已令得化血刀赤芒收缩,仅余近尺红光,兀自受锁於紫网中蠕动,魔气渐消。
  “不好,住手。”双目圆睁,赤玄弥心中大叫,才想施雷破鞭。
  蓦地,眼前长鞭紫球,迭起变化,倏然化做一团强光,宛若星流,对着自己横扫过来。
  “退。”来势实在太快,赤玄弥还不及聚雷,那紫球强光,已自砸到面前。
  百般无奈之下,强忍怒气,赤玄弥当下做了决定,闪电回射。
  “退得了吗?”浮在半空的紫云萝,居高临下,看准了赤玄弥退路,美目凝霜,玉容泛寒,手中长鞭,随势急送,一股暗劲,透鞭直达鞭梢,忿然激吐。
  铿锵爆裂,锋芒激飞,无数紫透光华,在紫云萝内劲激吐之下,先凝后放,宛若流星飞坠,望似月照银辉,和着刀寒细碎,紫籐长鞭,光球突放,骤化千百道锋镝紫气,急向赤玄弥穿透而来。
  “好傢伙,竟能将长鞭使成流星锤,我太大意了。”咬牙怒道,猛招临门,赤玄弥方才眼睛一花,面前紫籐光球,已然炸射而至。
  “可恶至极。”暴吼声中,赤玄弥认清时势,眼前紫光激射,欲闪已是无及,只得运劲护体,强撑硬抵。
  “呀……”双目急闭,迎着面前的紫芒吞吐,赤玄弥多亏了有千百怨魂集结护体,挡在胸前,免得元神遭受重创。
  然而,纵是如此,那紫籐光球之中,蕴含了紫仙云萝的无匹内劲,以及赤玄弥自身所炼,化血神刀的刀寒细碎,是以,赤玄弥的护身阴气虽浓,环体怨魂纵多,却也难以尽挡所有细碎,仍是遭到紫云萝两道紫虹破魂割体,一伤左胸,一斩右胁,令得赤玄弥浑身阴气,为之一散。
  “他妈的贱人,竟敢伤我,老子饶不了你。”咆哮出声,赤玄弥元神些微受创,顿时气得他杀意狂升,怒不可遏,双手猛然结印,吱吱之声不绝於耳,放出殛魂冷电,周流身转,浑身上下,魔气翻涌,誓必要将紫仙云萝,斩杀当场不可。
  “”玄宇幽冥殛“?!”冷眼凝视,紫云萝倏见赤玄弥气极结印,一双鬼手,交回遥对,掌心之间,黑气聚结,电光回旋,隐隐若有幽影,茫茫似有血光,当下脑中灵光闪过,一眼便瞧清楚了箇中奥妙。
  “是”玄宇幽冥殛“吗?可惜,此招本由我创,却又如何伤得了我?”望见此招,紫仙云萝,慨歎交集。
  原来,这“玄宇幽冥殛”,非正非邪,亦正亦邪,乃是数世之前,由当年的紫仙云萝与其恋人,“转轮冥王”赤无惧,所创。
  只是后来,两人因故反目,事发当时,紫仙云萝遭劫转世,而转轮冥王却是安然渡劫,日后遂倚此技,称霸江湖,与其兄冥皇互为臂助,稳固了九幽冥岳的偌大基业,百余年来,威望不衰,於魔道十二派中,隐然为尊,地位仅次於魔域顶天山上,号称魔道之源的天魔宫。
  “去。”暴啸出声,此时的赤玄弥,委实恨透了紫仙云萝,出手绝不留情,玄宇幽冥殛化为破空流星,光射异彩,结结实实地向紫云萝撞来。

 


  (47)

  长歎一声,紫仙云萝,百感交集,面对自己所创的武功,如今却反过来回击自己,当真是绝大的讽刺。
  虽是讽刺,却也不得不挡,玄宇幽冥殛的威力,结合了魔奇两道,是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的合体,威力自是旷世无匹,罕见其敌。是以,紫仙云萝虽然熟知此招奥妙,然而百年以来,赤无惧难道不会增修添补,强化其威?
  会,一定会,紫仙云萝,她太瞭解赤无惧的个性了。
  转轮冥王,人如其名,正是一介无惧无畏之辈,百年以来,却不知他的修为已经高到了什么地步?
  心中震荡,手上却是不闲,紫仙云萝,双目奇彩骤吐,神光隐现,凝眸注视着赤玄弥破空出手,一颗玄墨乌球,隐然生电,疾轰射至,彷彿一只飞扬的蜘蛛,体发异变,吱吱做响,放出百缕阴芒,宛似八爪挥舞的水母光球,电柱急探,猛然向自己袭来。
  球未至,那魔雷阴电,已然先行殛至,数十缕穿形冷芒,齐齐向紫云萝缠来,逼得四方山壁爆裂,尘烟四起。
  “他竟将金蛛邪法,参杂於”玄宇幽冥殛“之中?”又惊又怒,没想到赤无惧竟能将生灵化於法诀之中,传予赤玄弥,再予凝化发出,时至今日,此刻的玄宇幽冥殛,等同便有了生命。
  “”紫霞化殛“。”
  紫仙云萝,既然探知了赤玄弥“玄宇幽冥殛”的本体,乃是八爪金蛛。不待浪费时间,紫仙云萝,当机立断,手中紫籐长鞭,回扬盘舞,自天旋降。
  顷刻间,紫气霞生,飞籐护体,骤然地一道光华自地底窜升,“嗡”的一声,晶沙卷涌,华彩通天,紫仙云萝,竟尔藉着破地神光,凝成了一条通天紫柱,四下瑞气缭绕,灵光千重。
  “”灵光通天柱“?!”万万料想不到紫云萝竟然俱有如此神通,赤玄弥又惊又怒,这“灵光通天柱”原是东海长明岛,紫霞宫的顶峰道法,镇派神诀,号称天地间第一守招,却又怎会在此出现?莫非……
  不及细想,抬头一望,但见自己所发出的八爪金蛛,刻正对着那通天紫柱一轮猛攻,八只手爪,嘶嘶吐电,化成了八缕奇光,四下向着人在柱中的紫云萝抓来,势道无匹,一旁坚立的山壁,仅是挨着些许,便自爆裂,化为泥尘沙屑,满空飞舞。
  “哼。”脸上冷气骤盛,灵光通天柱中,紫仙云萝,双目微闭,彷彿出了神,手中紫籐鞭无使自动,倏忽伸缩,团团幻化,宛若长龙卷柱,晶泽吐玉,带起了一圈圈灿银闪光,星环激走,芒射点点,旋着紫云萝身周,冷虹遍洒,隐隐啸风,依稀若有龙吟。
  “这………这是……”望见紫云萝一身浩瀚仙气,赤玄弥大惊失色,呐呐说不出话来。
  两臂轻分,此时的紫云萝,长发紫柱中漫舞,飘飘若仙,双足修长顶立,白玉生辉,好半晌,才见她缓缓地星眸渐张,容光转强,开口低吟道:“神鉴开法眼,灵光通天藏,四方聚无量,八卦纳阴阳,去。”
  玉手微扬,紫云萝人在柱中,却是双臂同时向外一张,抛出了点点星芒,瞬间穿透了通天紫柱,化成数个温润柔和、晶盈耀华的白玉圆光,排云破空,朝着赤玄弥飞射而来。
  “什么东西?”瞧着不明所以的数道圆盘奇光飞至,赤玄弥不敢拖大,却也不想硬接,看准了来势,身子急闪,轻而易举地便躲过了紫云萝的几点星闪。
  “搞什么鬼?老子可没有这么多闲功夫陪你玩。”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紫云萝发出的圆光,赤玄弥惊诧之余,顿时觉得受了侮辱,怒气勃发。
  “吱……吱吱…”与其同时,赤玄弥发出的八爪金蛛,长足挥舞,挟着阴恻恻的玄冥冷电,也是毫不留情地朝那通天紫柱狂击狠撞,每一次长足击柱,冷电殛放,便是爆出无数火花,繁星万点地撒了满空流萤,不时地嚎声厉叫,怒雷震响,更是撼动的山嶽摇形,威势无匹,连着天上风云都受激绞卷,一时间烟沙四起,日月无光。
  “八爪金蛛,乃是天下至毒之物。此物满身茸毛,飞行绝迹,尤其口射金丝,更是粘力奇强,液中藏毒,刀枪不入,水火难伤,纵令得道剑仙,只要稍有不慎,落入金蛛罗网之中,任尔再大神通,恐也难免损伤,受那噬咬奇毒之祸,终是不免。是以此物不见便罢,如若将来遇上,切记不可留情,当即下手诛灭,不令逃逸,以免养痈遗患,戕害苍生,你可知晓了吗?”
  犹记当年学道,紫仙云萝曾经听闻恩师讲述天下奇物,这八爪金蛛,便是天下万毒中的第一毒,没想到时值今日,最终还是遇上了。
  英气轩昂,面对化风膨胀的庞然大物,八爪金蛛,紫仙云萝,毫不犹疑,双手一搓,向外便洒,真劲到处,陡然化成了点点红光,星雨也似地朝着面前金蛛散去。
  ***    ***    ***    ***
  “师……师姊。”话声哽咽,瞧着怀中玉人,脸色苍白,胸前衣着焦黑一片,似有火灼痕迹,东方平不觉心痛如绞,暗自滴血,连声音都变得哑了,只是紧紧地抱着许丹凤,低头垂泪,泫然欲泣。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原来,许丹凤受佛光所及,倏然收回内劲,却又值此不巧,正当东方平豁尽全力,炼神真火威发绝顶之时收功。这么一来,此消彼长之下,透日神锋自被击碎不说,就连许丹凤的护身罡气,也被逆袭而来的炼神真火,破毁消融,澎湃烈劲,直贯前胸。
  “师弟……是你吗?”张开两眼无神的星眸,许丹凤的脸上,苍白若纸,奇异地洒出晶莹的光辉,宛若悟道,往常的冷峻寒霜,竟是完全不复存在,反而透着些许嫣红,一丝看破红尘的淒清微笑。
  “是我……”紧紧地握住许丹凤的嫩洁玉手,此时的东方平,虎目含泪,让着许丹凤的手掌,轻轻地摩娑自己的脸庞。
  “哭了?你怎么哭了?”玉手微湿,抚着了暗流的泪痕,许丹凤神情恍惚,若呓语,若迷濛,衰弱低语,吞吐无力,脸上则露出了爱怜的神色,似责怪,似无奈。
  “没……没…我没哭。”强自打起笑脸,东方平尽量挤出笑容,然则,胸中一颗心,却是近乎尽碎,悲恸欲绝。
  炼神真火,至大至刚,至阳至强,被真火击中的人,从无一人生还,即便是连大罗金仙也不例外。
  如今,许丹凤胸前焦黑一片,炼神真火虽未将她透体穿杀,然其功劲所及,威不可挡,却已将她内腑震碎,再难续断。
  是以,现下的许丹凤,虽然体弱,却仍能保持灵台清明,玉颊微红,这无非是她平时锻炼功深,真气精纯所致,只要胸中一口真气未散,便能尚存片刻。
  只是,片刻之后呢?
  东方平不敢想像,也不愿想像,那片刻之后的许丹凤,将会是什么模样?
  他只知道,此时的许丹凤,似乎少了些什么,也多了些什么,那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彷彿抽离了与自己的距离,飘飘渺渺,若远若近,忽焉在前,观之在后。
  迷离难以掌握,东方平的心头,便如古钟震鸣,一阵骤痛,像是巨杵击在身前,胸膛炸碎,又像是山行夹道,若挤若抽,那是什么感觉?抽丝?剥茧?
  对了,就是抽丝,就是剥茧,那一丝丝牵动心底的悸动,澈骨难熬,像是灵魂脱离了身子,宛如要将血肉分离开来,那股莫名的剧痛,像是剥开层层细茧,片片彫落,刻骨铭心,深入脊髓。
  是什么样的感情让自己承受了这么大的痛楚,这么深的震憾,抽丝剥茧地擘开了自己的心胸,灵体分离?是单纯的姊弟之情?还是自小相互扶持,青梅竹马的蜜意浓恩?还是……还是自己的心灵深处……难道隐藏着一股不知名的热情,有所期待吗?只是真的有吗?如果真有,那是什么的?
  莫非……莫非自己并不是单纯的对於师姊只有姊弟之情,而是有所期待,期待着一种不知名的牵挂,一种魂牵梦萦的依恋,一种就像是百世纠葛,不解不休的缠绵,那样的令人搾乾了灵魂,掏空了一切的心伤,苦乐酸甜?
  那真的只是单纯的姊弟之情吗?还是……还是已经超出了姊弟情谊?那是怎么样子的感觉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今日却是如此强烈?是苦涩?是酸甜?是心碎?是悲悯?还是……全部都有?
  不知道原因,此时的东方平,只感觉到痛,澈入骨髓,心神皆碎的痛。
  那就像是身子被抽了空,飘飘欲飞,无尽的虚空满塞心胸,是晶泽碎玉的痛楚,是搾乾灵魂的煎熬,碎则乍洴,熬似炼神,好痛啊,好痛啊!
  求道求心,心就是道,道就是真,求心求道,但求情真。
  众生情苦,只因情真。
  恍惚若要飞离,怀中的许丹凤,动了动,轻轻出声。
  “…弟,我快要走了。”模糊的话语,让东方平没能听清楚许丹凤之前的话语,是“师弟”?还是“弟弟”?
  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可能是自己今世最后与师姊相处的时光,为何却是这般的短暂?
  “…弟,还记得那……那个雪峰吗?我……我们小时候……小时候曾在那边……那边玩…玩的山峰。”
  “我……我记得。”哽咽地红着眼,东方平忍不住落泪,儿时的回忆,闪电掠过脑际。
  是那里吧?经年的白雪皑皑,冰积不溶,云雾飘渺,若隐若现,是那里,那是飘渺峰,冰渊雪岳飘渺峰。
  “…还……记得吗?我们…我们……时常在那……在那……打雪仗,堆……
  堆雪人…滑……滑冰……“轻轻地,许丹凤的脸上,微微地泛出了一抹微笑,那是童真般的微笑,真诚、发自内心的微笑。
  然则,为什么微笑之中,会闪着晶莹的光呢?那是什么样子的光呢?觉悟,还是破灭?
  “……我……我死之……之后,把我…把我……葬……葬在飘……飘渺峰,我……我弟……弟弟在那边……在那边等我。”
  “弟……弟弟?”虽然不是很瞭解许丹凤的话语,东方平仍是满脸垂泪,点头答应。
  “是……是吗?看……看来…我……我不但有个好弟……弟弟,还……还有个好……好师弟……”脸上泛着苍凉的微笑,许丹凤的脸上,奇异地红潮渐起,像是脂粉不施,淡淡的嫣红,自然而奇丽,端庄而高洁,彷彿红梅傲雪,清寒中愈见峥嵘,苍茫云雪之间。
  瞧见许丹凤的微笑,东方平的背脊一寒,恐惧、惊惶潮水般的涌上心头,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是在师父飞昇的时候,看到师父脸上的笑意,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师父是这样,那么……师姊呢?
  不敢想像,东方平觉得,自己的心胸,像是要被炸裂了,无尽的压力,不断地自中心,涟漪般的一圈圈、一重重,向外溢涨,波波如潮,涛涛裂岸,就快要抵受不住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么难熬,那是为什么啊?
  心中嘶吼,思绪排涌,倏然间,东方平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大,然而,听在东方平耳中,却是清清楚楚,清晰异常,那是水晶骤裂,碎成细片的声音,幻灭的声音。
  寒雪飘尽,冰河碎裂。
  慌不迭地低头审视许丹凤,虽然眼前一片迷濛,却还是能够瞧见,许丹凤的脸上,细细垂下两道泪痕,渐渐地悄无声息,终至於无。
  凤逝,雪溶,冰化。
  濒亡前,许丹凤的心里,响起了以下两句话。
  “弟弟,我来了,你一定要在雪峰上等我哦!”
  “姊姊,一定会的,我一定会在雪峰上等你,一定,一定。”
  那是一对小儿女在金光层云中的秘密约定,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必须知道。
  飘渺间,时空交错,若明若隐,此情此景,似乎也出现在早已消逝的老道眼里,若怜惜,还低语。
  “嘿,一日长成诸事苦,三世纠结情难绝,孩子,这不是结束,这才刚开始啊!”
  刚开始?是吗?那结束的话,又会是怎样的情境呢?老道没有说,也不能说。
  淡淡的,老道的眼中,缓缓地流下一颗眼泪,像是蕴含着无尽的辛酸,轻落入土,瞬间不见。
  “雪,又开始飘了,今年的冰渊雪岳,应该会很冷吧!”老道心想。
  “天啊!”长恨嘶吼,穿破重霄,彷彿地裂天崩,百岳撼动,将怀中的许丹凤紧紧地抱个满怀,东方平仰首望天,泪若清河,滚滚而下。
  师姊死了,师姊死了呀!
  彷彿来自遥不可及的远处,似有悠然低语,为着两小的别离,下了註脚。
  “多情自始多遗爱,绵绵长恨几多哀。”
  悠然低语,倏然而止。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撕天裂啸再度响起,东方平人化红光,一缕闪电,射了出去。

 


  (48)

  “轰!”,紫柱燃火,红光飞爆,紫仙云萝,眼见八爪金蛛狂态怒发,八足吐电,迎面撞了过来,不禁柳眉轻扬,搓手施法,对着金蛛,冷不防便自将数道雷火,蕴凝发出。
  “嘿嘿嘿,八爪金蛛乃天下奇毒之最,任你是大罗金仙,只要被它盯上,却又如何能逃?饶你神功通玄,法力齐天,老子的八爪金蛛,豢养已久,雷火不侵,又岂是那么容易让你收服得了的?”瞧着紫仙云萝,法施雷火,赤玄弥不禁面露得色,幸灾乐祸,暗暗冷笑。
  果然,震响过后,紫云萝发出的红光雷火,无一落空,全数击在八爪金蛛身上,然则,正如赤玄弥所想,八爪金蛛,雷火不侵,紫云萝雷火发出,不但伤不了金蛛,反而激怒了它,不顾一切地口射金丝,织网挥足,对着紫柱中的紫云萝,硬撼直撞。
  紫仙云萝,本拟这一雷发出,彙集了本身功劲的三昧真火,即便不能将金蛛当场诛戮,却也能将它震出数丈,伤其足身,却没想到这八爪金蛛,体坚逾钢,虽然身中数道雷火,竟是彷彿无事,仅只焦了几缕茸毛,徒自惹怒了它,呱呱嘶吼,比牛犊还大的身子,照着两颗赤血红睛,对着通天紫柱,又自狠撞了过来。
  “好个赤玄弥,竟然能将八爪金蛛练至雷火不侵,看来,今日非得使上全力不可了。”瞧着八爪金蛛居然不惧雷火,狠嘶强命地冲了过来,紫云萝心中一凛,已自有了计较。
  “哈哈哈哈,老子的八爪金蛛,体若精钢,变化万端,又岂会惧怕你的小小雷火?”瞧着紫云萝的雷火无功,徒自取辱,赤玄弥忍不住哈哈大笑,志得意满。
  “是吗?”看着赤玄弥仰天长笑,肆无忌惮,紫仙云萝,面对金蛛猛击,神情依然宁定,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错,紫云萝,你今日是灭定了,我看你容貌不俗,姿态超群,不若就此归顺了我,包你长生得道,日后世世代代,永为圣母,你道如何?”说着,赤玄弥目光淫邪,满是贪婪之色,不住地在紫云萝胸前股间,游移流转。
  “大胆,无耻。”初次听闻如此言语,紫仙云萝纵然涵养功深,此时此刻,也不禁动了火气,颤得发抖,一双美目骤寒,冰若冬雪,就待出手。
  “锵!”的一声龙吟,紫光倏亮,华彩照人,正得意间,赤玄弥瞇眼瞧见,紫仙云萝双掌遥合,长发漫舞,身上道袍,无风自动,飘扬化飞,四下则是紫气森森,冷虹隐隐,彷彿就有什么物事,正待破发而出。
  远远地瞧见紫云萝法相庄严,身发异彩,赤玄弥再蠢,也知紫云萝已然动了真怒,决心与他拚个高下,不胜不休。
  长笑一声,赤玄弥眼中凶光陡现,残忍地笑道:“意图反抗?我看你是自找死路。”
  “自找死路的是你。”
  话声冷冽,双手倏扬,紫仙云萝,神目开阖,背后一道紫光,通天而出,骤然幻化,迸出夺目精芒,劈空疾落,朝着当前金蛛,穿透而过。
  与其同时,聚灵谷地,齐齐发光,八道爻缺卦象,破土分虹,透空悬浮。
  ***    ***    ***    ***
  “这……这是…长空八卦阵?”奇光乍起,八卦悬浮,赤玄弥人在空中,却是又惊又怒,举目所见,彩华过处,自己已被地底窜升的八卦光柱,化做六爻之象,隐隐制在阵中。
  “错,这是紫某新练,藉天地为双盾,倚日月成明镜的”神鉴歼魔阵“,正是专门用来对付似你这等的无耻小人,魔道异端……”说到此处,顿了顿,紫云萝才又冷冷续道:“此阵正反相生,阴阳回覆,八卦聚灵火,六爻动乾坤,赤玄弥,你今回逃不了了。”说着,紫仙云萝法诀牵引,透空一道紫气,坠星疾下,嗡嗡做响,骤向柱前的八爪金蛛插落。
  “紫气破虹光?!那是……不好,是紫虚剑,蛛儿快退。”瞥眼瞧见那道紫气有异,氤氲团雾中,隐隐闪动着虹光,轰然雷震,紫殛生电,赤玄弥不禁脸色丕变,想起了一物,连忙嘶吼出声,厉啸施法,急急就待收回金蛛。
  “来不及了。”淡淡的话语,轻扬而飘逸,若有若无,似神似仙,彷彿自云端所传,仙庭而降,紫气中闪动着虹光,惊雷破落,不待赤玄弥运功收回金蛛,那道贯日紫气,已自金蛛背上穿透,破形而过。
  华彩骤盛,呛啷龙吟,那紫气自天而落,穿越金蛛,去势却是不减,虹光过处,如动霹雳,惹得风雷俱起,长空云乱,一声惊爆震响,伴随着紫电闪现,划破晴宇飞霞,笔直一道,流彩寒芒,紧随紫气而落,正好由那八爪金蛛伤处透入,破殛而歼。
  “呱!”
  “蛛儿?!”忿然狂叫,赤玄弥眼睁睁地瞧着紫云萝神剑殛落,八爪金蛛透体炸灭,心中之怒,再难遏抑,管他“神鉴歼魔阵”动行八卦,聚结灵火,这毁蛛之仇,却是非报不可。
  痛惜着自己豢养已久的金蛛遭灭,此时的赤玄弥,可说是心疼如绞,恚怒欲狂。盖因於这八爪金蛛不同於其他法宝,乃是其父冥皇於他学道之初,不计代价,深入瘴疠阴湿之地,以绝大神通,辟却正教灭蛛剑仙,耗费不少精神,这才捕获而来,其意真切,正是血浓於水的亲情所系,方能致之。
  是以赤玄弥对於这得来不易的八爪金蛛,总是珍惜异常,视若瑰宝,平时更以自身灵血喂养,壮盛其身,威增其能,非遇紧要关头,绝不轻易出蛛歼敌,便是保全其父的一番心意,不愿轻易毁损金蛛。
  却不料,此蛛虽经他亲身以灵血喂养,练至雷火不侵,仙剑难伤,却是独独对於东海寒晶所炼之宝,深自畏惧,不能相逢。
  巧得是,紫仙云萝,正是艺出东海,长明岛紫霞宫的嫡传,紫虚罡剑祭起,风雷鸣动,如震天威,正是东海寒晶炼制之宝,凑巧便是八爪金蛛的当头剋星,神剑飞处,闪殛流红,自然将八爪金蛛由上而下,刺了个通透,天雷引下,顷刻了帐。
  “紫云萝,你万死莫赎其罪,我要将你碎屍万断,炼魂化魄,生生世世,受尽苦楚而死啊。”惨如狼嚎兽哮的厉叫,紫云箩听在耳里,虽说她功行深厚,通天紫柱,百秽不侵,此时此刻,也不觉心中骤寒,脸色微变。
  “幽影神魔,子母追魂刀,去。”厉吼出声,八爪金蛛被灭,赤玄弥的心底,早把紫云萝恨到了极处,不顾一切,双臂盘舞,陡自放出了阵阵怨魂阴风。
  刹那间,天愁地惨,砂飞石走,阴冽冽的幽冥魅影,若移若飘,四面八方由土里冒出,群魔乱舞,顷刻间便把好好的一个聚灵谷化成了森罗地狱,鬼气瀰漫,杀机透体,令人不寒而栗,未自交战,已先胆寒。
  然则,神魔破土,赤玄弥犹自认为不足,四十九柄子母追魂刀齐一发出,一刀三化,共计一百四十七道玄晦刀光,也在怨魂凝魔之前,结成了一个旋动圆轮,对正着紫云萝,滚绞了过去,刀光寒放,其势无匹。
  “紫云萝,你死定了。”赤玄弥狂吼。
  “是吗?”紫云萝冷冷地道。
  ***    ***    ***    ***
  “天地为镜寂为心,神仙魔灵听我令,日月回照雷为火,靖扫四方破妖形,疾,去。”通天紫柱中,紫云萝站定了歼魔阵阵中生门,口中念动真诀,瞧着赤玄弥刀光神魔齐出,暴雨狂风地向自己滚来,自是不敢怠慢。
  玉指前探,灵光激吐,一缕白华指尖急射,去势如电,正好打在悬空八卦的六爻风卦上,顿时间,狂飙骤涌,刀兵齐施,小小的一个聚灵谷,白雾倏迷,百十丈银虹绕日急旋,呛啷啷地金铁交鸣,若有百万甲兵,忽地风扬起落,卷起锋镝无数,杀伐之声大做,宛似两军交阵,旌鼓扬啸,波波将士,泛潮而至。
  “好,是巽风阵。”赤玄弥厉叫一声,发出的刀光神魔,原式不变,虽有白雾碍视,仍是寒芒直卷,破军径杀。
  紫云萝自也不甘示弱,巽风阵带起雾里云气,冰凝刀剑,霜结枪戟,手一挥,彷彿银瓶乍破,宛若铁骑突出,堂堂正正地与赤玄弥的刀光神魔,交互攻杀,一阵急打,铿锵呛啷,火光四射。
  这边仙魔两气互斗,战得激烈无比,尤其是赤玄弥因为金蛛被毁,怒火中烧,出招更是绝不留力,招招致命,法宝异术,层出不穷,逼得紫云萝的巽风阵,风势锐减,冰枪霜剑,威力渐穷,已是难以招架。
  而赤玄弥好不容易佔了上风,更不答话,尽管恶狠狠地飞刀直指,数缕玄光,破空长飞,疾向紫云萝斩来,刀锋锐杀,隐泛黑气。
  “那有这么容易?”眼看巽风阵不敌,紫仙云萝,岂敢大意?玉指虚空戳点,凝气一挑,真劲所至,那破落惊殛的紫虚罡剑立起感应,剑身急动,嗡嗡啸吟,噹的一声,恍若清河激越,喷泉吐玉,紫虚罡剑,虹光骤起,倏然结气成圆,剑旋化盾,凭空将那飞至的子母追魂刀,阻於门外,再难寸进。
  “紫虚罡剑?紫云萝,你敢灭我的金蛛,我就污你的罡剑。”狠话撂下,赤玄弥动作神速,不等紫云萝稍做反应,当下想也不想,不知何来的一把黑沙,当头便洒了过来。
  “”解灵神砂“?!”紫云萝神鉴法眼既开,赤玄弥黑砂扑洒过来,立刻被她看出其中奥妙,容颜为之色变,叫了出来。
  “嘿嘿嘿,不错,正是解灵神砂,紫虚罡剑,转眼便将化为乌有了。”赤玄弥神砂出手,不由得暗暗冷笑。
  “未必见得,离火长明。”忿怒声中,紫仙云萝,急捏法诀,倏忽之间,离卦飞旋,焰火通明,天上地下,赤光卷浪,四面八方,真阳汇聚,齐齐涌出的绞行云焰,腾龙飞舞,熔汁涡漩,顿时反客为主,化成了一道火墙,挡住了那解灵神砂,倒卷了回去。
  “他妈的这种小火,就想困得住老子吗?”阴气骤盛,火光中的赤玄弥,眼看解灵神砂便要得手,却被紫云萝及时行法,离卦通焰,将他的解灵神砂化得乾乾净净,半点不剩,忍不住暴跳如雷,九幽阴风四面堆移,出手便将南离真火灭了大半。
  “灭得好。”淡淡地道,眼见赤玄弥为离火所挡,解灵神砂焚化消无,紫云萝神色悠闲,镇定如恆,手上却是不停,紫虚罡剑以主犯客,几个绞缠,虹光催动,便将那数只在巽风阵中脱逃的“漏网之鱼”,一十三道追魂刀,化为一堆铁屑,纷纷而落。
  “只是,赤玄弥,你千不该万不该,竟敢来到青灵仙境,盗莲取宝,逞凶杀人,伤害了我两位师姊,你……”话音骤寒,说到这里,紫仙云萝,脸上颜色变幻,亦伤亦悲,玉面缓缓地升起了一片杀机,续道:“今回任你神通广大,既入神鉴歼魔阵,此番再难生出,你认命吧!”
  “放屁!老子纵横江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有谁能够挡我?哼,江湖中可又有哪一个门派、哪一个阵法,或是哪一个神圣能留得住老子了?”虽是疾言厉色,表面威风不输,然则赤玄弥心知,这神鉴歼魔之阵,威力绝大,比之玄天八卦阵,丝毫不差。
  自己纵能破阵,总也需得耗费多时,一个搞不好,随时便会丧在阵中,只是口头上绝不能输,免得他日传出,为人所讥。
  因此,即使赤玄弥心知肚明,色厉内荏,却也是不得不尔之举。
  “是吗?”冷冷笑道,紫仙云萝,缓缓再道:“那你且看看,那地上的是什么?那环山发亮的闪光又是什么?”
  “哼,无聊的攻心之术,你道我会上当吗?”连瞧都不瞧,魔影子赤玄弥,一双眼睛仇火怒燃,紧盯着紫云萝,以防她突出奇招,诱己入壳。
  “你当真不惧?赤玄弥啊赤玄弥,你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摇了摇头,紫仙云萝,面目之中,隐含伤悲,似有无限惋惜。
  “我操你妈的十八……”忿然出口,瞧着紫云萝那哀怜歎息的表情,赤玄弥便是怒火中烧,对这话端隐隐扣住自己,处处表现高人一等的紫云萝,假慈悲的骚狐狸,赤玄弥忍不住便要破口大骂,话才出口,一个不经意的回瞥,却瞧见了谷底地上,亮晃晃的闪光,玉白生晕,晶泽照人。
  “”十方通明镜“?!”瞧见地上白光隐照,冰莹透辉,自己浮在空中,相距数十丈,犹自纤毛毕现,神态拟真,赤玄弥面容顿成煞白,急忙回身,将四壁山峭看了个真,他不看还好,这一看,通体冰凉,浑身骤乏。
  “”十方通明镜“,”四象昊光鉴“,天杀的,这是光杀定形,灭绝霹雳的炼魔阵。”咬牙切齿,满脸怨毒,此时的赤玄弥,双目晶红,彷彿会透光似的,凌厉眼神,盯得紫仙云萝浑身不自在。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此时的紫云萝,恐怕早已分屍细碎,死无全屍了吧!
  “你终是看了,不是吗?不错,正如你所言,这聚灵谷上下四周,已被我镶入神鉴,嵌排遁镜,玄天八卦融合日月光杀,风泽雷火,乾坤艮平,你道你真能生出此阵,再造金身?”缓急适中的语调,不急不徐,彷彿是月下老友谈心,松旁亭榭对奕的柔和,浑然不似先前对搏之烈,敌我鲜明的杀气盈顶。
  “你之前自守柱中,不先神剑殛蛛,却先出手袭我,想来便是为了布结此阵,将我围杀?”咬紧牙关,倏忽之间,赤玄弥想通了个中关节,忍不住便出声相询。
  “不错,我之前绕蛛袭尔,便是为此。神鉴歼魔,若无遁镜八卦,便即无由发挥最大威力。而你既知,我与无惧,数世结褵,今生缘断,那也自当知晓,我紫家箴言,唯有一句,难道无惧没有告传於你?”缓然自持,紫仙云萝,淡淡问道。
  “操你他妈的屁箴言?家叔英豪无敌,神朗俊秀,又岂是你这臭贱婢匹配得上的?”
  “”灭魔卫道,唯剑与鉴“,赤玄弥,这句话,你听明白了?”轻歎了一口气,紫仙云萝,悠悠长语。
  “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老子听得明不明白,干你鸟事?”
  “当然干我的事,听明白了,就该上路了。”淡淡的话语,挟杂着些许冷意,虽不凛冽,却有着透人的寒劲。
  “你……”怨毒揉合着怒火,赤玄弥体中,热血狂动,隐隐然就要爆发。
  “这么说来,你一开始便龟缩不出,便是诱我入壳,自我进得青灵境来,便在你的掌握之中?”双拳紧握,赤玄弥目光泛红,如要喷火。
  “却也没有,虽然我的神鉴大法,通照古今,可知过去,见未来,但,那也仅止於图谋天机,以蠡测海罢了,要说通明一切,鉴如毫发,便非我能力所及,亦非神鉴可知也。”
  “既是如此,却又为何黄木青衣灭於我手,你不闻不问?神机洞中,除了几面镜子,一无所有?”
  “两位师姊,此劫早由天定,非关人力所能挽回,……”说到这里,紫云萝心中裂痛,如要炸开,却是强忍着泪水,不令流下,“至於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贪得金莲之际,更想歼灭青灵一脉,泄地气,招怨魂,却不知此举大干天和,惊动神鉴,你福泽已尽,纳命来吧!”说着,紫仙云萝,美目渐寒,细柔的发丝,再度飘扬,全身道袍,亦是冉冉波动,阵阵仙气,泛潮溢张。
  “想要灭我,你还不配。”厉啸嘶吼,赤玄弥眼见紫仙云萝,霞气涌现,便知不妙,正想先下手为强,抢佔先机,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紫仙云萝,已先一步长吟出声。
  “神鉴定形镇魔影,五雷聚顶殛中庭,炼得老君兜率火,清风月明还君轻。
  赤玄弥,你认命吧!“
  “放屁!”怒气爆发,“屁”字才出口,赤玄弥方欲强抗,立刻牵动谷底遁镜,山峭神鉴连同幌响,“十方通明镜”、“四象昊光鉴”两大法宝,齐齐发光,激射无数细芒,穿行交织,自赤玄弥手足股间透过,令得他动弹不得,元神为灵镜所制,整个人架在半空,腕踝股肘,尽为神鉴灵芒穿透,犹如囚龙受锁,奄奄待毙。
  “既受神鉴定形,就不该再口出秽言,赤玄弥,你今生就到此了。”
  “他妈的,老子不会死,老子不会死啊!”手足遭到灵光洞穿,神镜架空,此时的赤玄弥,犹自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挥舞不停,挣扎不休。胸口朝天,渐渐地,灵力渐失。
  “他……他妈的,老子……老子不能这样就死,老子…老子还有佛莲,金身未造啊!”气喘着念念不忘未塑的金躯,此时的赤玄弥,满心激动,灵神震憾,竟尔缓缓流下泪来,喃喃念道。
  “赤玄弥,永别了。”
  天威怒震,邪魔待歼,是时候了。
  紫殛霹雳破,混沌初开蒙!
  “疾。”柔和的纶音,终於吐出,玉手轻挥,神鉴汇光,一道紫殛长电,伴随着惊雷鸣响,奇光大放,四周山嶽摇形,当空直落,真火闪形而下,正中赤玄弥前胸。

 


  (49)

  “锵!”“哗啦!”,清脆的碎响,宛若珠落玉盘,玲珑激越,本该是悦耳动听的美妙纶音,此时此刻,却满是惊诧,颤然低鸣。
  聚灵谷中,瑞气再起,迎着紫殛长落的惊雷真火、兜率仙气,八叶金莲,慈芒万丈,玉凝吐华,便在惊雷中体的同时,金光乍放,佛莲绽开,神鉴惊雷,刹那间消失无踪。
  接着,紫云萝便只瞧见半空中一束金光,自佛莲而发,先是激起数丈,倏然变化,四下回放,紧跟着便如罗伞高张,倒挂垂落,凝成一朵硕大金莲,冉冉飞旋,叶瓣井然。
  “这……这是…”突来的异变,佛莲绽光,看得人在柱中的紫云萝,顿时呆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还来不及清醒,紫仙云萝,已被佛莲激出的耀目辉芒,照得双眼难开,隐隐之间,只感觉到面前金光如幕,飞处阵心的佛莲,四面激吐,骤发无数精芒,肖似天日般的浑圆,汇成了一个覆碗光球,以赤玄弥为中心,八方怒卷,气流狂动,刚劲乍涌,宛若惊潮,彷彿灭绝世道般的力量,骤涨急张,撼动天地,就这样吞噬了一切,咆哮惊震,轰然怒响,在聚灵谷中炸了开来。
  “不好。”佛光乍盛,紫云萝心中一个意念闪过,还来不及施法相抗,那浪潮般的金光圆幕已如怒涛般涌至,不但照得紫仙云萝,睁目难开,佛光到处,更是鉴镜俱灭,奇阵崩解。
  就连紫云萝自困坚守,保全无虞的“灵光通天柱”,也难以禁受佛光急照,汹涌澎湃的大威力,彷彿烈日溶雪,顷刻间便将通天紫柱的结气瑞霞击个粉碎,全然溃败,解了紫云萝的护体道法。其势所及,更是四方扩展,一股浩瀚大力,当胸朝着紫云萝撞来,砰的一声,硬是将她抛了出去。
  八叶紫金莲,竟尔在这灭魔的当儿,破了神鉴,毁了阵法。
  “轰!”,山壁炸裂,飞石爆散,被抛出的紫云萝,虽然竭力运劲护体,神鉴紫气,宛若蚕茧般地将她密密包住,百秽不侵,然则,那佛莲金光的威力委实太大,纵使紫云萝道法得自青灵、紫霞两家真传,却也难抵释教慈悲伏魔的佛莲神威,整个人飞抛而出,深嵌入崖,激得巖落沙卷,簌簌纷坠。
  “哇!”的一声,毕竟,佛莲金光的威力实在太大,强如紫云萝,此时此刻,也自难以禁受,方才觉得喉头热血激涌,正想压下,鲜血已自沖喉而出,红染大地。
  热血过后,胸中则是一股气虚,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子沿着破败不堪的石壁,缓缓溜下,脑中一片混乱,面如金纸。
  “怎么会……咳…咳…怎么会…这怎么可能?佛莲……佛莲居然……助魔…
  …“喃喃念道,完全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就在紫雷惊落的同时,发生了,紫仙云萝,惊呆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亲眼看到的奇景,不仅令得紫仙云萝,瞠目结舌,久久难以回神,即便是自忖必死的赤玄弥,也同样的惊奇不止,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瞧着虚空佛莲,良久说不出话来。
  “慈悲渡世,万恶不辞,普照红尘,大千灵世,难道……难道佛莲有灵,竟想渡邪化恶吗?”沐浴在金光佛莲之下,紫仙云萝,内心虽然惊震,却是旋即平和,彷彿空禅解脱,心头一片宁定,宛若明镜。
  另一方面,佛莲奇变,令得赤玄弥死中逃生,则是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本自认必死的赤玄弥,霎时间获得新生,穿透手足的定形神光,随着鉴碎镜灭而消逝,顿时让他恢复了自由,瞥眼一瞧,紫仙云萝,貌似出神,正怔怔地瞧着虚空佛莲,浑身血迹,沙土污衣,好不狼狈。
  “好机会。”赤玄弥心中喝道,趁着紫云萝一个不留神,怒吼急扑,双掌蓄足力道,虎狼似的朝紫云萝重掌拍下,出手之辣,绝不留情。
  强风扑面,刮体如割,紫云萝一惊,疾风呼啸,骤然回过神来,赤玄弥重掌已然兵临城下,全力扑来。
  “不好。”眼见赤玄弥扑来,紫云萝心中暗叫,欲避却已无及,当下情急智生,想也不想,身子放软,双掌左右探扫,丹田一口紫气急转,掌力回旋,发出绵绵汨汨、韧长悠远的化招柔劲,令得赤玄弥重掌击落,如中空处,半点不着力。
  赤玄弥重招落空,如击深渊,掌力彷彿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紫仙云萝,重伤吐血之际,仍有能力化解自己杀招,臂上一软,头上紫影飞空,竟是紫仙云萝,施巧降力,借劲逸遁。
  “好傢伙,给我下来。”怒气勃发,被女人自头顶上跨飞而过,赤玄弥再怎么样也无法忍受,愤恨声中,重拳连发,钢珠般的气劲,彷彿暴雨轰雷,尽数往紫云萝身上招呼,回卷阴风,冰寒刺骨,更是宛若怨魂附体,对着紫云萝,缠绞围杀。
  “滚!”紫气陡盛,面对缠身的怨魂,紫云萝虽惊不乱,纵是内伤在身,她一身道法之深,仍有自保的余力,扩展急张的紫霞瑞气,“波”的一声,眨眼间便将那缠身怨魂,悉数震灭。
  “好功夫。只是……凭你目前的状况,你今日是死定了。”目射寒光,厉芒骤涨,此时的赤玄弥,双目紧盯着随风飘扬,轻渺若仙的紫云萝,浑身煞气团舞,健臂卷云,宛若嗜血的恶狼,赤睛发光,阴森无比地紧盯着眼前猎物。
  冷汗涔涔而下,紫仙云萝,有苦难言。适才的佛光惊震,让她内伤重创,空有一身高绝修为,却是无力发出,仅余些许的道气内力,根本无足轻重,若说此时此刻,紫仙云萝,真要能从怒意高涨,杀气盈顶的赤玄弥手下逃出生天,那就只有等待奇迹了。
  “你去死吧!”暴吼声如长河飞瀑,落雷炸鸣,与其怒啸的同时,赤玄弥重拳出手,阴风狂卷。
  “幽冥裂杀,灭魂炼魄。”
  “赤玄弥啊~~”突如其来的吼天厉啸,破空而起,随着赤玄弥的重拳出手,一缕朱虹,激射而至。
  ***    ***    ***    ***
  “什么?”怒吼再起,万万没有想到即将终结的一拳,竟会旁生枝节。破空而来的赤光,有着炽盛无比的至阳火气,宛若星日坠地般的轰了下来,其势道之澎湃无量,便如在赤玄弥的身前,掉下了一个太阳。
  “赤日炼魔。”
  “他妈的。”怒骂出声,焚落的火球,有着无尽的能量,即便是赤玄弥自认功深,也不敢轻易招架如此刚猛的火气,除了是对着对头的九阳神功,深自戒慎,不愿轻攫其锋之外,更让他胆颤心惊,忿恨交织的是火光中的杀气,浓冽的化不开,若有质,却无形,来自紧裹着红光中的一个人,那是……
  两仪门下,“烈阳”东方平。
  “轰”“砰”,两声破地巨响,宛如熔岩般鲜红的赤焰,化为滚滚怒火,势若燎原地狂展而出,炽盛的烈芒,彷彿连虚空均可烧熔变形,犹如卷龙般地向赤玄弥攫来,将九阳神功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如此刚猛的炼神真火,赤玄弥自然不会笨到出手硬拚,心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退。”
  强忍着怒气,赤玄弥选择了先避其锋,忍辱偷生的法子,躲开了东方平凌空下击的炼神真火,因为他已看出,此时的东方平,不知因何使然,脸上闪动着的,尽是悲伤与杀意,彷彿泪水已经流乾,真情已然不在,一种灵台空寂,透光清澈的坚定神情,宛若木塑石雕。
  不错,便是木塑石雕,以及,灭绝伤寂的杀意。
  冰冷寒韧的眼神,让他心悸,不得不先行退避,不能不退,不得不退。
  缓缓地自火光簇拥中走出,此时的东方平,每走一步,地面上的火势便前卷一分,身后烈焰熊熊,燃枝而爆,像是焰海中挥舞着长尾的赤龙,翻滚卷涌,四方吐华。
  滔滔的火潮,彷彿此起彼落的绞旋金龙,炎涛四溢,光华万道,紧接着东方平的身后,铺天匝地,怒然暴卷,裂地的熔岩汁液,则是落地急行,分做数十道细小激流,窜涌而至,彷彿爬焰的金蛇,吱吱嘶响,争做先锋地向赤玄弥两旁包抄。
  “搞什么鬼?就这点小小火焰也吓得了我?”已经退无可退,足下火焰金蛇燃至,再不回击,赤玄弥便需生受真火炼魂之苦。暴吼出声,赤玄弥双掌下切,幽冥神刀划地分空,截灭了来袭的烈火金蛇。
  渐渐地停住了脚步,双目杀气凝收,聚睛汇瞳,混合着无尽的悲伤,东方平开口了,缓缓地道:“在我师姊身上施法迷魂的,就是你了,赤玄弥?”
  心口倏弹,砰砰有声,赤玄弥强定心神,浑身蓄满了力道,哈哈大笑道:“不错,就是我。怎么?冰火相争,同门相残的滋味可还好受?”说到这里顿了顿,瞧了瞧远处,刻正抱在凌琼怀中的许丹凤背影,赤玄弥嘿嘿冷笑,续道:“好傢伙,好本事,没想到我千算万算,却还是算错了。我本以为,许丹凤的九天玄冰功较你还高上半筹,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让你给杀了许丹凤。这么看来,东方平,你倒是命大的很啊!”
  瞳孔紧缩,神光暴射,骤然听闻此言,东方平的眼中,怒气杀机浓得化不开,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师姊,毁了半个青灵仙境,连黄木青衣两位姥姥,也都惨死在他手中,就是他,就是他,东方平心中狂叫。
  尽管怒气难以遏抑,此时的东方平仍是强自镇定,发鬚俱起,漫舞迎风,厉喝道:“为什么?”
  “为什么?”被东方平突如其来的一声厉问,赤玄弥虽有准备,仍不免被他吓了一跳,心魂皆震,微微地定了定神,恼羞成怒地回道:“就老子高兴,不行吗?”
  “高兴?只因为你高兴就可以草菅人命,肆意破坏,赤玄弥,你…你……”
  不等东方平说完,赤玄弥随即打断他的话头,冷笑道:“我…我怎样……老子要杀就杀,要砍就砍,还需要什么理由?只有你们这些不知所谓,自以为是的奇门正派才会搞这些无聊玩意,告诉你,老子行世做事,从来就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东方平,你太天真了。”
  眼中厉芒乍起,东方平一双神目,精光倏绽,开阖若电,杀意澎湃盈顶,彷彿钢铁铸成的话语,怒火狂燃,咬牙迸道:“赤玄弥,你该杀。”
  轰声长扬,盛怒的东方平,终於出手。
  再也忍不住赤玄弥那不知轻重,倨傲骄狂的态度,以及语中带刺,许丹凤亡逝的刺激,汇聚了十二成功力的炼神手,忿然拍出,背后焰舌狂卷,火舞神龙,只见团团烈劲,乍涌迭旋,宛若火柱过空,长虹曳尾,迅结真焰凝合,聚成了一个龙头,火海孕生,猛然朝着赤玄弥咬下。
  “火海孕龙。”
  瞧着龙头咬来,盛怒的东方平,招出必杀,首当其冲的赤玄弥,当然不会真的出招硬抵,毕竟,九阳神功,至正至刚,硬拚於己不利,徒自耗损自身功劲。
  然而,高手过招,重在气势胆力,赤玄弥深明此道,自也不愿了失先机,因此人虽急退,藉着幽冥秘法,先行趋避,却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刀,反手撩出,冰寒冷冽的刀劲,破空长行,发出阴啸鬼哭,怨气森森。
  “阴冥怨凝。”
  “赤玄弥,你跑不掉的。”宛若烈日骄阳,辉芒骤强,此时的东方平,杀气之盛,直欲吞天,身后火海烈焰受他内劲牵引,竟尔化旋结圆,凝成了一个白日光球,金阳乍吐,远远地只看见东方平身后一个莫大光球,彷彿旭日东昇,云海泛潮般,金波粼粼,遍洒四方,赤玄弥的劈空刀劲,凝体怨灵,尚未能靠近东方平身侧,便受那透日金芒至阳消熔,人间蒸发。
  “这………这是……白阳浩荡。”深吸了一口凉气,赤玄弥心中噗噗直跳,白阳浩荡,据传是九阳神功练至大成之境的绝顶初阶,威力之猛,听闻便真如烈阳落地般,化溶世间万物,是无坚不摧,无敌不克的旷世奇招。在白阳浩荡之下,尚未听说有人生还,连神仙也不能,见过此招的,不论人、魔、仙,尽数蒸散无踪,无迹可查。
  只有冥皇,曾在一次偶游之中,远远地瞧见数个山头之后,隐有白光激吐,热炎之气,逼得长空变形,焰火灼灼,一时心动,光遁急访。人未到,便自瞧见一道赤炎剑光,破空长射,迳向北飞,转眼不见,认出那人剑光灵正,含蕴冰火两气,定是两仪祖师无疑。
  无暇追前相询,当冥皇赶到那光发之处,举目所见,赫然一片沧夷,泥石坚巖,俱呈鲜红,化成汁液,熔为滚滚赤流,四下则被人施法凝阻,将那热炎熔浆,困於谷底,不令外流,以免戕害生灵,大造杀劫。
  而原本矗立於此的略矮苍岭,却是消失不见,只余谷底一个装盛滚热熔岩的莫大凹穴,翻翻腾腾,兀自冒出旺盛白气,咕噜咕噜地做响,赤炎燃爆,时而能见。
  是以,冥皇虽然未能亲眼得见两仪祖师的神功威力,却也意识到九阳神功,旷古烁今,使到极处,其真火天威,恐非人魔所能抗衡,因之以此相传,谆谆告诫门下,若非情不得已,魔道一统大业未成之际,不得与两仪门下,相互争斗,以免旁生枝节,损失惨重。
  而当年,据冥皇所推,两仪祖师施展绝学的当儿,似有白芒激吐,光烛於天,必是此招无疑,“白阳浩荡”,是以威震四方,无人敢攫其锋。
  赤玄弥乃九幽门下,又是冥皇亲子,此段原由,自然知之甚详,因此,东方平身后白光幻化,火彩成球,赤玄弥便知不妙,急忙退避,腾空而起,想要藉机而遁。
  “逃得了吗?哪里走?”炽烈怒吼,东方平咬牙切齿,对於赤玄弥,他是恨之入骨,直想将他拆皮熬骨,锉骨扬灰,又岂会容得他未战先避,全身而退?
  炼神手虚抓生焰,发出阵阵青烟,彩华琉璃,掌中流转,彷彿升起了一只七彩圆光,内里百彩汇色,交回凝融,渐渐褪去华彩,聚焰清澈,宛若水晶。
  身后白光结球,金芒暴射,东方平一个飞纵,跨行如电,琉璃炼神火,挟着呼啸风生的白芒光球,轰然破空,透掌而出。

 


  (50)

  “不好。”赤玄弥心中大叫,他人才跃起,正心想着如何暂避其锋,先躲过东方平此着,再伺机反守为攻,一击而杀,却不料东方平反应神速,势若疯虎般的扑了上来,手掌疾推,奋力长击,便是一道光焰圆球,急射而至。
  “糟了,此招抵受不得。”眼看光球炸来,威势无匹,尤其神速若电,转眼已在面前,顿时看得赤玄弥冷汗直冒,暗自心焦,方欲咬牙闪躲,心底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可以挡,把金莲丢出去就行。”心底的声音说道。
  “胡说,你要我去送死吗?”赤玄弥忿然大吼,心中怒道。
  “你若一昧闪躲,还是要死,何不死中求生,姑且一试?”心底的声音续道。
  “这……”赤玄弥闻言一怔,心中迟疑。
  “来不及了,丢出去吧!是生是死,就靠现在了。”心底的声音急道。
  赤玄弥念头方起,只是一闪,眼前白光流动,躲不了了。
  “拼了。”咬着牙,明知已经躲不过了,此时此刻,也只有孤注一掷,倾力相拼了。
  “去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目眥欲裂,怒火熊熊,被东方平的白阳光球逼至极处的赤玄弥,眼看无路可逃,只有硬拚。
  探怀取莲,赤玄弥紧张的闭上双眼,手中金莲往前一送,佛光乍盛,架上了急飞而至的白阳光球。
  “轰隆!”“波!”,两声震响,奇迹发生了,一个是雷发霹雳、惊天动地的大威力,白阳光球到处,赤炽晶莹的金芒奇华,足以煮铁熔钢,炼神化魔,让万物瞬间蒸发,片缕不存,然则,八叶紫金莲所发出的佛光,却是有着纳须弥於芥子,容宇宙包乾坤的无边神威,两造骤抵,东方平的白阳光球虽强,也只一下子,便尽为金莲佛光所吞,彷彿灯烛投渊,转瞬不见。
  “什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白阳光球,就要将面前的元凶首恶炼化击杀,却没想到,赤玄弥竟会以金莲来抵,佛照到处,反而将自己的白阳光球吞噬无踪,东方平失声大叫,顿时呆了。
  而赤玄弥呢?
  “波!”的声响,赤玄弥被白阳光球带起的浩瀚大力,震得飞退数丈,手中一松,金莲脱手,人却无恙,安好如初。
  原来,这八叶紫金莲乃佛祖降生时所传之物,自然具有无尽玄奇神通,能够化佛光,照万物,开灵识,解魔障,通人心,渡苦难等。
  然而,赤玄弥新近得莲,不知用法,东方平猛招来袭,竟用金莲挡白阳,是以,八叶金莲虽能收纳白阳,使之无伤,然则赤玄弥用之不得其法,使得金莲只能转纳白阳烈气,却不能卸其刚劲,无比功劲袭来,自然便将他震飞数丈,手腕酸软,金莲脱飞。
  金莲既落,凭空飞舞,虽是无主之物,亦自冉冉发出佛光,清和圣洁,慈悲普照。
  东方平怔怔地瞧着冉落的金莲发呆,被震飞的赤玄弥也为此一奇迹给看得傻了,没想到在浩瀚无匹、威力灭世的白阳奇招下,居然能够借助金莲逃得性命,此宝之珍,放眼天下,却还有何珍宝能与之抗衡?
  “非抢不可。”赤玄弥心底的声音大叫道。
  定了定神,几乎是与东方平同时清醒,赤玄弥闪电窜出,急抢佛莲,同时听得耳边两个女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道:“抢金莲。”
  ***    ***    ***    ***
  眼前一花,就在赤玄弥伸长了手臂,八叶紫金莲,唾手可得的当儿,东方平也到了,两只手臂,齐向金莲抓去,因为两人的心底都清楚,谁得了佛莲,谁就稳操胜券,因此,绝不能让对方得到,绝不能。
  “先下手为强。”两人的心底,浮现了相同的念头。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急如星火的掌击声连珠爆起,又劲又猛,几乎是不分先后,两人同时出招相搏,转瞬间对了一十六掌,招招劲实,绝无花巧。
  “砰!”,惊天动地的一声骤响,便在第十七掌,两人同时出招,四掌对击。
  顷刻间,刚猛无比的仙魔功劲相互激荡,宛若炸雷,九天之上,霹雳连发,不但引得八方风啸,一条龙卷气柱,自两人四掌交击之处,涡漩翻涌,升天直上,而且狂飙所及,更是威势惊人,飞砂走石,暗沉沉地黄雾迷天,伸手不见五指,只要被那龙卷风劲扫上半点,即令是有仙佛加持,神魔护体,挨上一挨,恐也禁受不起,当场骨碎筋灭,浑身绞成细肉。
  那龙卷气柱,便似绞动了万千风刃,神锋藏杀,所经之处,遇木则碎,撞石便毁,徐徐地化弧圈行,陀螺般地旋出,竟尔朝着躺卧地上,受了佛光重创,兀自喘气不止的紫仙云箩转来。
  “不好,婆婆快躲。”“前辈小心。”两声惊急尖叫,划破长空,却是东方平与凌琼,见得龙卷风柱向紫云萝撞去,不约而同的急呼出声,提醒紫云萝小心。
  “你去死吧!”风柱斜行,横扫急卷,眼看就要伤及紫云萝,东方平心神微分,出招略缓,立刻被赤玄弥看出破绽。
  幽冥鬼爪迅疾若电,狂伸猛攫,数十只冰寒阴煞的手臂,带起青弧闪光,陡然自虚空中显现,似刀似刃,毫不留情地对着东方平一轮飞抓斩击,鲜血四溅。
  双臂力挡,东方平方才心神微分,被赤玄弥一轮快爪,抓得鲜血淋漓,伤痕纍纍,几乎成了个血人。
  然而,再猛的招式也有力尽之时,看准了赤玄弥的幽冥鬼爪势道将尽,东方平怒吼出声,烈阳掌红光暴闪,火龙骤旋,焰腾腾地翻卷而出,映得四周紫红一片,赤霞若血。
  “来的好。”
  沉冷无比地瞧着东方平火劲卷来,烈焰飞吐,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赤玄弥眼中杀机大盛。
  这个差点毁在他手里的男人,不但抢了他的女人,现在更要杀他,是可忍孰不可忍,适才受迫急闪,只能躲避的窝囊气,此时此刻,全在赤玄弥的脸上,暴绽开来。
  “就让老子送你上西天,下地狱去吧!”阴冽厉煞的眼神,一闪而灭,眸中的杀气,纠结成团,就这样狂烈无比地炸了开来。
  “幽冥天地界,灭绝真空斩。”
  强烈无比的杀气,宛若实质,彷彿来自地狱的最深处,千百道黑芒,嗜血般地伸卷吞吐,绞盘裂杀,无尽的虚空里,刹那间生成了千万道惊锐的刀锋,玄洁乌亮,森墨阴冥,那是地狱冥界的诸神之刀,号称能够“斩飞仙於刃下,灭圣佛於锋间”的玄冥绝着,灭绝幽冥刀。
  幽冥神刀,“灭绝世间道,绞毁天堂界,真魔难抵挡,神佛皆辟易”,乃是九幽冥岳的不传之秘,自冥皇练成传授以来,见过此招而能生还的,一个都没有。
  正因为此刀威力无尽,拥有与白阳浩瀚,不相上下,甚或是更胜一筹的幽冥绝杀之力,是以,见过此招的,都在不及一瞬间里,便被绞成灰屑,形神俱灭。
  因之,此刀实是九幽冥岳的镇派必杀之刀,招出灭绝,万物不留,连虚空都碎尽,重归混沌,轮回破灭,便是此刀要旨。
  赤玄弥催运此刀,虽说他功力深厚,勉强尚可驾驭,然则,几场大战下来,先是诛黄木,灭青衣,继而败紫萝,战东方,一身深厚的内气魔力,早已耗损了大半,本想吸阴取魄,增续魔气之后,再行施刀杀敌。
  只是八叶紫金莲,威力澎湃无量,若是稍有耽搁,让东方平或是紫云萝趁机取了去,则自己纵是完好无伤,灭绝幽冥刀恐也未必能够胜过八叶紫金莲佛光之力,何况,八叶紫金莲关系自己此后是否得以成道,炼成金身,却又怎能损坏?
  诸般思量之下,再加上东方平纠缠不休,一意将他炼熔灭杀,赤玄弥自是心头恚怒,不顾一切,便即使出这门灭绝幽冥刀,决心速战速决,先灭东方,吞红日,再行斩紫萝,绝青灵,从此青灵一门,淹没江湖之中,自此刻而亡。
  心念一闪,尚不及一瞬,赤玄弥百千刀劲,破空生啸,芒吐而起。灭绝幽冥刀,回行运转,莲台般的急旋嘶天,闪动的刀芒,若有生命,不住地摇摆劈斩,狂剁猛刺,疯狂嗜血地向东方平噬去,只被它撞得着了,就是森罗地狱中,刀山灭体的万酷之刑,即便是地藏王菩萨亲至,也难挽回。
  “呀……”一声惨叫,幽冥刀转,朵朵的血花自东方平身上飞溅而出,血肉分离,若落红雨,全身上下,尽为玄冥黑气所罩,动弹不得。
  幽暗之中,晦不见光,只见刀芒现形,分天割地,虚空中墨玄之刀突现,骤然上插,对正了东方平的胸口。
  只要这刀落的实了,那赤玄弥掌上的刀芒玄气,实乃冥岳幽魂所化,瞬间便能将东方平血肉啃蚀尽净,半点不留,连魂魄也不得安息,将被拖入冥界受刑,化为神刀主灵,从此魔行天下,再无翻身余地。
  而另一边,紫仙云萝,面对急卷而至的龙旋气柱,心中暗暗叫苦。金莲佛光的威力,非同小可,赤玄弥、东方平纠缠的同时,她虽极力聚气,希冀早日恢复些许道力,以便能与东方平联手除魔,毁去这至为可恨的赤玄弥。
  然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掌击而生的龙卷,无巧不巧,居然向她撞来,当真是恨得她咬碎银牙,直怨苍天不长眼,居然助魔不助仙,难道青灵一脉,当真便要自此而绝?
  而凌琼呢?
  她也无能为力。
  为了破解许丹凤的透日神锋,凌琼兵行险着,几乎将毕生内力尽数输给了东方平,仅余的部份真气,也仅只能维持自身生灵尚存。
  而看她大口喘气,汗透重衫,身子几近虚脱,更是无力相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局危殆,东方平身陷无边杀局,灭亡只在俄顷。
  反而是东方平,得了凌琼真气之后,尚能与赤玄弥全力周旋,苦苦支撑,只是……幽冥刀下,他还能支持得了多久呢?
  轰的一声,风沙怒卷,鲜血长溅,一条黑影,随着龙卷升天,盘云绞雾,撞入了浓密云层之中。
  答案,很快就要揭晓了。
  ***    ***    ***    ***
  密云浓破,一道天光,透过层层岚雾,洒了下来,彷彿是黎明前的曙光,青灵仙境的最后希望。
  “紫云萝,你敢?”风沙缠卷之中,赤玄弥怒不可遏,发出了野兽般的厉吼,声音嘶裂,宛若破锣,竟是必杀至狠的灭绝真空斩,首度落空,就在刀劲堪堪穿透东方平心口之时,一股龙卷大力,吸缠急转,居然将东方平给刮旋上天,带入重云,及时救了出去。
  究其原因,除了赤玄弥自身所受创伤不轻,魔力道气,大为消减,以致灭绝幽冥刀只得平常四成威力之外,其他的,便是紫云萝突然出手,龙卷旋至之故。
  原来,紫云萝瞥眼瞧见东方平危在旦夕,那龙卷气柱又凑巧不巧地向自己撞来,本来已是心如槁木死灰,避无可避,就待风刃破体的那一刹那,趁势兵解,遁出元神,他世轮回之后,再行伺机报仇。
  然而,便在龙卷气柱袭来,风刃即将破体之时,刮起的飞砂,团团旋舞,却让紫云萝脑中灵光闪过,蓦地起了个大胆的念头。
  只要能将东方平救出,以九阳神功至极绝顶的无上威力,正好与赤玄弥的幽冥之身,阴阳相剋,便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
  危机便是转机,这何尝不是苍天垂怜,给我的最后机会?反正横竖是死,倒不如险中求胜,豁尽一拼,死得轰轰烈烈,却也不枉这一生,至多趁势兵解,重入轮回,如若有缘,他世再来复仇便是。
  如此念头方起,看着空中漫漫飞砂,团团卷舞,紫仙云萝,再不犹疑,豁尽了仅存的道气内力,彷彿将生命中的每一滴力气全都搾了出来,咬破舌尖,一口鲜血疾喷而出,雪白的娇靥,顿起红晕,仿若夕阳晚照,霞彩朱颜,嫣然欲滴,骤喝一声:“去。”
  “东方平,成与不成,一切都靠你了。”心中默祷,紫仙云萝,终於出手。
  玉手疾挥,顺着龙卷气柱撞来的方向,紫气流转,拈花拨云,竟尔施出挪移乾坤之法,斗转星移,气劲轻扫,赫然将龙卷气柱转移了方向,反向纠缠中的东方平、赤玄弥撞去。
  而紫云萝本身,则是因为气力耗尽,挪移乾坤的大法出手,玉体早虚,龙卷气柱余威所及,顿时被那风尾扫中,娇躯翻滚黄沙,一连打了几十个滚,这才僵躺地上,人事不知,昏死过去。
  “他妈的混帐,老子……老子不把你千刀万剐,就不姓赤。”大口地喘着气,赤玄弥眼中怒火狂暴,原本必杀的一刀,没想到却被紫云萝半路杀出程咬金,龙卷旋至,硬是将东方平救走,抛入云层之中。
  而透落的几丝天光,正是自己最为厌恶的日灵金芒,不由得杀气腾腾,缓缓地向僵躺地上的紫云萝走去,口中喃喃念道:“你这婊子坏我好事,老子要把你碎屍万段。”
  走行了几步,突然间,赤玄弥蓦然瞥见身侧不远处,似有淡金微光闪烁,温和慈蔼,正自发着瑞气,不由得转过头去,定睛一看,那可不正是自己苦苦寻觅,既得又失的八叶紫金莲?
  望见金莲,赤玄弥心中大喜,顿时改变了主意,反朝八叶紫金莲走去,忖道:“金莲啊金莲,你终究是归我赤玄弥的啊!”
  来到了金莲旁,距离金莲仅有一步之遥,颤着双手,赤玄弥弯下了腰,眼中似有泪水打转,神情激动莫名,心中喜祷,暗暗低道:“爹,我要回来了,我得到金莲了,大哥,小妹,我就要回来,我就要回来了。”
  彷彿有着莫名的冲动,难解的情愫,红着眼,笑着泪,赤玄弥缓缓地伸出手臂,朝着金莲探去,似乎是跟佛莲有缘,此时的八叶紫金莲,佛光祥照,玉彩明华,映射在赤玄弥脸上,只见一派柔和,戾气全消,唯现慈祥脸谱,修罗尽退。
  然而,世事如棋,当真便能这么尽如人意吗?或者说,鬼意呢?

 


  (51)

  “”是非耶?化蝴蝶。“师父,这是什么意思?”蹦蹦跳跳地跑来个小男孩,拿着不知是从哪里抄来的诗句,就着老道的跟前,疑惑地问道。
  “哦,是平儿。来,我看看。这个啊……嗯…它的意思是说,所有的恩……”
  忽然顿了顿,瞧了瞧手上白绢的六个大字,老道心有所感,霎时间沉默了下来。
  “师父,你怎么了?”叫做平儿的小男孩,望见老道突然闭口不言,歪着头,满脸迷惘。
  “没……没什么,这上面的意思是说,不要去管任何的是是非非,只要灿烂的过一生,就好像那蝴蝶在花丛里翩翩飞舞,自在遨游一般,这么说,平儿你明白了吗?灿烂过一生,化蝶乘风,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终会过去的。”老道淡淡地道。
  “哦…我……我懂了。”不是太懂,不过小男孩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唉,老人家就是这样,话都不说清楚。灿烂就灿烂吗?那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总觉得师父好像意有所指,迷迷濛濛间,小男孩心中这么想,然而,总算弄通了词句的意思,解了心中的疑惑,小男孩顿时笑了,笑得好灿烂,好明亮,好像天边的太阳。
  只是,“是非耶?化蝴蝶。”,当真是这个意思吗?
  或许是吧!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写诗的人,和解句的人,方才知道吧!只是,诗句的背后,到底是混杂着怎么样的心情呢?
  看着小男孩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老道的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心灵深处,好痛,好痛。
  ***    ***    ***    ***
  身入云海,随风飘行,浑身满是创伤刀口的东方平,脸色惨白,力气将尽,脑中昏沉混沌,一片灰暗,静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师姊,我来找你了。”飘浮云中,东方平的心头,出奇的平静,虽然脑中仍是沉甸甸地,彷彿挂了铅,然而,对於将息的灵识来说,平静,是消逝的前兆。
  此时的东方平,已经一脚踏入了死域。
  “不行,你还不能死,回去。”熟悉的森冷语调,猛然在脑际中响起,像是冰渊里吹起的寒风,凝水成冰,化雪而飞。
  “师姊……”骤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东方平惊喜莫名,叫了出来。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来做什么?”森冷的语调,虽然仍是冰寒,然而,语气之中,却多了数分惆怅。
  “我来见你。”东方平胸中热血骤涌,冲口而出。
  “见我做什么?”森冷的语调,淡淡地道。
  “见你……”突然间,东方平感到自己张目结舌,哑口无言,只短短地吐出了两个字,便无以为继,说不下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是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自己不是还有满腔的情感要倾诉,自己不是还有……还有……
  蓦地,金光暴射,照得东方平张目难开,连思绪也为之一乱,脸上骤热。
  那是什么?是金光,好炫丽的金光,好刺眼的金光,好炽烈的金光,感觉身子好像烧熔了,好热啊!怎么会这么热?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这么热?
  隐隐约约,口舌颤动,朦朦胧胧中,东方平意识昏乱,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对方也答了些什么,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金光,只有那金光将自己团团包住,紧紧束缚,好热啊!真的好热啊!身体好像快爆炸了。
  若醒若梦,泪流满面,终於,东方平听到了自己的说话,问了一句。
  “为什么?”
  “不为什么,除非你变成了蝴蝶,灿烂的过一生,飞来此处,才见得到我。”
  “变成蝴蝶?”
  “不错,变成蝴蝶。”森然的语调,乍然变缓,似乎有着万缕愁绪,轻轻一歎.
  “什么蝴蝶?”
  “是非耶?化蝴蝶。”
  “”是非耶?化蝴蝶“那不是……”东方平惊道,话声未完,立被打断。
  “没时间了,你该回去了。”说着,一股沛然大力,将东方平抛了出去。
  “等等…师姊……等等……”大声喊叫,双手疾抓,此时的东方平,就像溺水之人,彷彿要抓些什么,却都什么都抓不着,徒留一场空。
  渐渐地,四周开始起了变化,炫目的金芒,转化白光,空间紧缩,白光回聚,渐渐地光回急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连虚空都开始变形、扭曲,汇成了一个光流漩涡,发出无比的吸力,彷彿要将一切都卷入、毁坏、吞噬、灭绝,东方平纵是极力挣扎,想要脱离漩涡,却是哪里能够?
  整个人被那漩涡激流卷住,转得头昏脑胀,急往下拖。
  骤然间,一道强烈无比的集束金光,破空激射,雷箭似地无巧不巧射在东方平眉心正中,金光透入。
  紧接着,一声大叫,东方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灼热无比,彷彿有好几个太阳,同时地在身子里滚动、燃烧、撞击、毁灭,连灵魂都似要爆散、熔灭。
  最后,轰雷一响,东方平的脑中,白光爆裂,所有光华,一放即收,炸雷似的又全数聚回到东方平身上。
  那是……
  剥极而复阴阳变,亢龙有悔且回头。
  九阳聚顶,日灵通窍。
  一双神目缓缓地睁开,东方平的脸上,微微地兴起了一波难解的笑意,迷离的思绪,若合若飞,若续若断,唤起了童年的回忆。
  “……这上面的意思是说,不要去管任何的是是非非,只要灿烂的过一生,就好像那蝴蝶在花丛里翩翩飞舞,自在遨游一般,这么说,平儿你明……”
  “灿烂吗?”想起昔年师父的解语,东方平将尽虚脱的身体,在浩日映照下,微微地起了变化。
  渐渐地,筋脉中似乎有股热流,小小的、细细的,彷彿小溪流般,一点一滴,涓涓合流,彙集同归,自己的身子,好像有了些许异样,在发着热,在透着光,温暖的如同冬雪侵袭下的兽裘,紧紧地包裹着自己,好像…好像……蚕茧、蛾蛹,正在蜕变、解困、羽化、蝶舞。
  “是非耶?化蝴蝶。”东方平的脑中,浮现了这六个大字。
  “变成蝴蝶吗?”东方平笑了,笑得很灿烂,很明亮,很像天边的太阳。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了,像是有一把火,不,有千万把火在燃烧,在沸腾,在滚动,体内的真气,愈来愈盛,愈来愈强,也愈来愈快,彷彿是…彷彿是……
  有着千百道的流星,在他的体内流行、运转、激飞、循环。
  东方平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蝴蝶,额头发光,毛发透热,彷彿头上长了两根触角,还在轻轻的上下摆动呢!
  肩膀呢,酸痛尽去,轻飘飘的,载浮载沉,好像要飞起来似的,若有若无间,直似长了两片翅膀,无形的翅膀,身旁云影掠过,凉丝丝的,如在云端,正自振翅扑飞,迭迭起落。
  “灿烂的过一生?好,那我就……”
  “飞吧!”东方平的笑容,无比灿烂,像是领悟了些什么,对着云层空洞,毫不犹疑,纵身直落,身旁狂风激越,云影流虹,像是在宇宙间游荡了千百年的殒星辰光,骤然寻着了归宿,人化白光,穿射了下去。
  破空乘浪啸狂风,云影扶面相映红。
  真阳霹雳,无怨无悔。
  ***    ***    ***    ***
  方刚拾起金莲的赤玄弥,微一转头,还未意料到发生什么事,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白球,一个太阳。
  白球奇光,照得他睁目难开,满身温暖,金莲佛光,映射在他脸上,慈悲清圣,广怀博爱。金白两色,相互辉映,在赤玄弥的脸上,似乎找到了某种平衡,瑰丽流转,奇异至极。
  真阳破空,眼看面前白光如浪,四方潮涨,浩瀚无比的刺目辉芒,彷彿便在刹那间充斥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朗朗乾坤,全成浩白一片,没有路可逃,没有地方可供躲藏,在这浩白一片当中,是绝对的光明,绝对的炽热,绝对的正义,绝对的晶莹,就好比身在太阳中心,无数的火舌,清澈透白,聚凝爆裂,没有人可以挡,也没有人可以活,神仙天魔都不行,赤玄弥也不行,就这样,吞噬了一切,毁天灭地。
  “这就是真阳的力量吗?”被白光吞噬前,赤玄弥心中自问。
  没错,这就是真阳,真阳就是太阳,真阳的威力,就是万物泉源的太阳。
  真阳破落,无物能挡,真阳霹雳,无怨无悔。
  “你累了,该休息了。”温柔的话语,有着慈祥和蔼的阳和敦厚,自白光中传来,时间彷彿静止,在一刹那间,赤玄弥听到了熟悉的语调。
  “爹?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我好孤单……”白光中的赤玄弥,听闻慈父话语,不知不觉,心中激动,泪流双行,不由得哭了出来。
  “孩子,你受委屈了?”白光中的声音,恍惚凝成人形,缓缓地走了出来,伸出了手掌,递到赤玄弥面前,是冥皇。
  颤栗地抖动着双手,简直不敢置信,赤玄弥的脸上,满是惊喜,眼眶泪水,滚滚而落,那修长的人影,那清朗的面容,那熟悉的声音,是冥皇,“九幽冥岳”
  之主,自己的父亲,他来了,他来救自己了,他终於来了。
  “爹。”一声狂叫,赤玄弥像只受伤的雏鸟,投入了冥皇的怀中,眼眶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下。
  “孩子,你在外头这么久了,也该回家了,我们回去好吗?”
  “可是…可是……我的金身还……还没造完啊!”擦乾了眼泪,赤玄弥想起了金莲,仰首答道。
  “孩子,有没有金身无所谓,爹不会嫌你,咱们回家去好吗?我们父子俩,好久没有在一起了。”宽大的手掌,轻抚着赤玄弥满头密发,冥皇的面容,此刻是无比的祥和、慈蔼,如沐春风,温暖窝心。
  “爹,你知道吗?我摘到金莲了,我摘到金莲了,我的金身有望了,你看,你看。”兴奋的脸庞闪烁着红光,此刻的赤玄弥,就像初得玩具的小孩,是那么的激昂、高兴、乐不可支,金莲捧举,递到了冥皇身前。
  “孩子,那真是太好了,我的玄弥,又要回到我的身边了,孩子,是吗?”
  慈善的脸庞,绽放着大慰老怀的微光,冥皇的笑容,亲切爽朗,彷彿朝阳。
  “是的,我要回来了,爹,我要回来了,我要回到冥岳,回到你身边。”红了眼眶,不知如何,赤玄弥感到心中一片温暖,些许迷乱,喜极而泣地道。
  不是吗?自己已经在外太久了,心底深处,总是隐隐约约,有着回归冥岳的渴望,但是金躯未造啊,怎么回去?
  ──爹不会嫌我,可是我会嫌我自己啊,我没有法身,金躯不全,怎能见人?
  ──我要把见到我的人都杀掉,我不要被看到,那是种耻辱,那是个污点,除非金躯重塑,否则我绝不回去。──我要光荣归岳,我要衣锦还乡。
  然而,自己金躯未造,回得去吗?能回去吗?赤玄弥的内心,极度挣扎。
  可是,自己的心中,不还有那深深的渴望?渴望见到父亲,听听他的声音,渴望见到大哥,跟他在西亭对奕,渴望见到小妹,跟她到河边嬉戏,渴望……渴望……,那是多少个渴望啊?
  ──可是,没有法身,我什么都不是──可是,没有法身,我什么都没有──我连出现在他们面前都觉得惭愧,他们不该有个丑陋的孩子,无身的小弟,飘浮的兄长,他们应该有个英俊、潇洒、灵秀的亲人啊!
  我不是不想回去,我好想回去,我好想回去啊!
  现在,金莲已得,一切都要成真了,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赤玄弥心中迷乱,喜极而泣的同时,多年在外的风波,对着血亲的孺慕,便在此时,溃堤而出。
  我不是爱杀人,我只要一个法身,一个法身呐!赤玄弥心中热切,低低地道。
  “孩子,你困了,睡吧!明天,爹带你去抓鱼,好吗?”
  “我困了?”眼皮钝重,赤玄弥哈欠连连,他确实是困了,需要休息了。
  “还……还没,我…我还不困……我…我还可以……可以撑……”强睁着睡眼,赤玄弥并不放弃,仍自微笑,亟欲维持清醒。
  “孩子,不要逞强,明天,我们还要去抓鱼呢,睡吧!”慈蔼的话语,似有着无比的魔力,宽大的手掌自赤玄弥眼前轻轻划过,双眼渐阖。
  “是啊,明天还要抓鱼呢!”赤玄弥心中轻道,面挂笑意,就此沉沉睡去,长眠消逝。握莲的手掌,逐渐无力,终至脱手。
  金莲落地,彷彿不知人间苦,淡淡吐华,犹自清香。
  白球骤缩,光华四射。
  挟着映照天下,灭绝虚空的破毁长芒,划过天际,彷彿串流的坠星,白光激射中黑点骤散,星日般地炸穿了皇天后土,乾坤动摇,天地皆崩,无尽的白光,淹没了一切,虚空俱碎。
  ***    ***    ***    ***
  三个月后,冰渊雪岳,飘渺峰。
  “就是这里了!”深悲地一歎,带着无尽萧索,雪峰之上,大地冰封,一派皆银,就连远在天边的沉阳落日,亦显淒清微黯,孤挂独照,淡淡地透着余晖。
  远处,三个人影,两前一后,却徐徐地向飘渺峰顶走来。
  瞧清楚了,这三人不是旁人,为首的正是两仪门下,“烈阳”东方平,紧挨其旁的,一袭碧绿青衫,不是凌琼却是谁来?而那后头急缀,浑身雪白的女子,气喘吁吁,快奔而来,赫然竟是香梅雪海的梅香。
  “公子,等…等等……等等我……”上气不接下气,跑了这一段路,香梅雪海距离飘渺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少说也有十数里路,梅香这么不施道法,不驾遁光的跑来,自然累得气喘如牛,香汗淋漓。
  “梅香,你不是在香梅雪海的吗?怎么跑来了?”东方平闻得梅香叫喊,转过身来,便瞧见梅香奔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禁不解地问道。
  “我…我……我也想陪小姐走这最后……最后的一段路。”话声哽咽,眼眶乍红,梅香的脸上,两颗泪珠,缓缓滚落,晶莹剔透,彷彿朝露。
  “是吗?你也……”心中裂痛,看着梅香真情流露,东方平但觉口乾舌燥,满胸尽是苦涩。
  “师姊啊师姊,梅香来送你了,你知道吗?”心中低喊,紧抱着怀中玉人,依旧美艳如昔,洁若白雪,彷彿是株傲骨寒梅,却是提早落瓣,枯枝凋零。
  原来,聚灵谷灭魔一役,许丹凤因受佛光开启灵识,解去迷魂魔法,后又在与东方平、凌琼两人的内力比拚中,骤然收回真劲,导致护体寒冰尽碎,胸前承受了一记炼神真火,内腑俱碎,心脉尽断,因而身亡。
  然则,许丹凤修为功深,又是广寒冰躯,容是东方平的炼神真火能将她的护身玄冰击散,毁伤其命,却仍能保持形体不灭,凝若玉石。
  其后的三个月里,东方平用尽了法子,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四处搜寻各家秘法妙宝,终盼能有一日,或者许丹凤形体不灭,仍有返魂之方。
  只是,许丹凤芳魂已渺,东方平纵然癡心苦意,欲待只手撑天,倒旋乾坤,却又如何能够?三月之后,许丹凤的冰躯寒气,便将崩解,若无冰雪之地,霜月灵辉,保其屍身,则法体既毁,就只能徒呼负负,无可奈何了。
  是以,东方平遵照许丹凤生前遗言,三月之后,抱着许丹凤的屍身,回转玄天冰池,举步来到了飘渺峰,此处,正是许丹凤生前所托,埋骨安息之所。
  於是,冒着风雪,凌琼伴着东方平,来到了飘渺峰,梅香听闻消息,自也是急忙赶来,陪伴着她的主上,也是严师的许丹凤,今生世间,落土玄冰的最后一程。
  抱着许丹凤,缓步踏上了峰顶,东方平心如刀绞,兀自滴血,虽有万般的不愿,却是不得不为。许丹凤遗言所指,就是这里了吧!
  默默地凝视着怀中玉人,东方平心中悲苦交集,一生的辛劳,半世风波,就在此刻,即将归於尘土,只怨苍天无眼,多情嗔癡,竟终於此,是世间如此,抑或是,红尘本如是?
  大千世界,难渡一切苦厄,贪癡情嗔,最是伤神。
  脸上泪珠滚落,瞬凝冰晶,铿锵声响,落地有声。
  “平,是时候了。”温柔的话语,暖如春风,和似朝阳,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按住了东方平的手臂,淡翳星眸,宛若秋水明湖,碧隐轻柔,和声低道。
  “嗯!我知道。”心头骤暖,虽然仍是伤感,却已一扫先前萧索。
  准备好的沉香水晶棺,神奇地自冰雪之中缓缓浮升,夕阳余晖斜照,透出七彩光华,灿烂瑰丽,宛如活物。
  恋恋不舍地将许丹凤凝如玉石的法体轻轻放入水晶棺中,东方平的眼中,满是伤感,毕竟,这是自小而大,於己最亲最爱,甚至到了最后,还为自己而死的师姊啊!
  水晶棺阖,缓缓地自冰雪中升起,也缓缓地自冰雪中沉落,终至雪覆冰凝,雪泥鸿爪,一概俱消,恩仇情断,再无纠葛。
  “小姐。”簌簌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一串串的冰珠,落地入雪,是梅香的眼泪。
  “平。”柔暖的玉手,紧握着东方平,春水般的双眸,有着无尽的怜惜,是凌琼的深情,紧紧地充满了东方平的心。
  刹那间,东方平悲喜交集,感慨万千,紧紧地回握凌琼玉手,将她拥在怀中,望着天边垂日,夕照红霞,。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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